雨点从天而降。
前不久就在吸水的衣服,现在粘在砖头地面上不离不开。
仅能让指尖微微颤抖地握着纸片。而纸片也已经完全湿透了,连那上面文字都已模糊不清。
在排列着简朴的房屋之间的衚衕里,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显得很冷清,让人感到一种被世界所背叛的孤独感。
我现在在路上独自一人,濒临死亡。
——到底是在哪里摔着的?
「……」
虽然很微妙地浮现出了严肃的气氛,但实际上只是因为肚子饿得动弹不得而已。诶?不是说还下着雨吗?实则不然。实际上,只是住在附近的飞龙在水中释放出了飓风,溅出了飞沫而已。
肚子饿扁了。
这样下去我会死掉的。
……啊啦。
明明是濒死状态,不知为何却似精神百倍,在不断地思考着。
「──啊啦?」
哐当。
似乎能感受到我的后脑好像被踢了脚,钝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剧痛消失的同时,也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啊,对不起,我不小心踢到你了。没事吧?」,一位女人的声音从上往下抛去。
喂喂,玩弄濒死的孩子罪该万死啊!
怀着小小的杀意和对对方的诚心道歉的期待抬头一看,便看见了一副稍微略显吃惊的女性面庞。甚至脸上还有「啊,原来这家伙还活着啊」这样的表情。什么态度嘛,我脸上还被踩着呢。
我微微点头,与她目光交汇在一起,「……不如说些什么吧?」,她完全面无表情地如此说道。难道我倒在路上就这么让你不爽吗?
但是。
这是一位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的女性,蓬鬆的头髮像红叶一样艳丽,俯视着我的眼睛,似让他人目光无法离去似的深蓝色。这时,我发现头上的飞沫被挡住了。再往上望去,戴在她头上的小礼帽上面还撑着一把阳伞。
穿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像丧服。身着优雅的黑色长裙,黑色夹克。袖口露出灰色的褶边,仔细一看连握着阳伞的手套都漆黑一片。
儘管全身都被黑所遮盖,但她的脸却很白,很漂亮。
「就在这样倒在路边的话,会给行人造成困扰的。」
我之所以没有张开嘴,或许是因为我对她有一点恋慕之情。
「……啊、呜……」
嗯......
貌似并不是这样。
只是变得声音已经远远低于正常响度而已。
刚才唾液还在不断从嘴里流下去,喉咙应该已经湿润了,但是,声音却似已经完全枯竭了。
我好像比我想像的极限还要接近极限。
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眼前应该还有那位女性的身姿才是,但其却像在摸不到的窗的对面一样遥远,好象有隔阂一样。
「……眼睛已经…………」
我总算努力地挤出声音,从嘴里吐出后,我就这样失去了力量。
纸片从指尖悄然落下。
我的视野随后便一片漆黑。
「……真是的。这孩子,真是个大笨蛋。」
只有这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鲜明。
然后我就这样死了,大概吧。
〇
啊,原来还活着啊。
在香飘飘的香味和我肚子里不断催促食物的咕噜声的催促下醒来的我,比起人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感到疑惑,我的衣服不知为何变成了可爱的粉色睡衣还要更早让我感到疑惑,甚至比目睹到刚才她亲手做菜的情景更早感到疑惑,我模糊地思考着这事。
……
不,现在还是先不考虑这些吧?
「好像起来了呢。现在正在做饭,请再稍等一下吧。」
她没有回头,如此说道。
「还有,你的衣服也都湿了,我就事先晾在外面了。要乾的话还需要些时间,请暂时忍耐一下。」
……
的确应该要考虑一下吧?
我一边踌躇着,一边起来。
环视四周,彷彿是在她的卧室,房间里铺着陈旧的木质地板和洁白的墙壁,只在房间里放了最为基础的家具。正午的阳光从窗户向里射进来,柔和的风吹拂着摆在阳台上的衣服。
那里放着暗绿色的裤子和白色的衬衫,还有件棕色的夹克,这些东西——都是我的衣服。不过常塞进裤子口袋里的怀錶不在那里,放在房间的桌上静静地发出时间流逝的声音。
看了一下手錶。
原来如此,我好像睡了两三个小时。
「刚才不小心踢了你,对不起。原来你快要饿死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个醉汉,所以态度就很冷淡。对不起。」
她一边反覆地轻声道歉,一边在眼前的桌子上摆上麵包、沙拉,还有炖菜等简单的料理。
还有两人份的碟子。
「这个嘛……是我对你的歉意。」
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的她忽然露出了笑容,如此说道。
……真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恋慕上她啊。
「……呜呜。谢谢……谢谢……!」
「还没到要道谢的程度吧?还有以后敬语别说了。你和我的年龄好像并没有太大差距。」
「恩,我17岁。」
「那么敬语就不用说了。」
「……」啊,自己的年龄为什么不说呢。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差点死了?」
她歪着小脑袋,拿起麵包又说:「啊,可以吃哦。」
「那个,谢,谢谢……」我把沙拉移到盘里,用叉子将其移到嘴边——嗯!很好吃!光是沙拉就已经美味到快要死了,吃也吃不完,感觉手也完全停不下来!好希望永远都能吃到——啊,炖菜也太好吃了,快死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吃。」
「啊......」
我一边吃一边哭地如此说道,而她则是看似有些紧张。
「嗯……真的很好吃哦……有妈妈的味道呢……」
「……是吗,那就好。」
「不过我没有妈妈就是了。」
「能不能别说一些让人不知该如何反应的玩笑?」
「这可以算是最后的晚餐了,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已经满足了……呜呜呜呜呜……」
「……」
「啊,然后呢,我讲讲为什么刚才我差点死了吧。」
「话题转换得好快啊……」
稍微吃了点饭后精神状态总算好了一些,可以说将自己从死亡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嗯……虽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就是了……」
我一边回忆着至今为止发生的事情,一边用勺子舀炖菜。
……嗯!真香!
〇
「请不要~被料理感动,赶快说。」
「啊,好……」
于是我就被这么责备道。
〇
「麦克米利亚君。今天被解僱了。嗯......虽然你至今为止一直都很努力,但我们现在想稍微整理一下人员呢。」
「我不是为了庆祝这次以一位乐队成员而独立……决定在公司全铺上榻榻米吗?结果......很抱歉,我们公司破产了。」
「恩......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公司今天破产了。」
「麦克米利亚。你今天被炒了。至今为止辛苦了。」
「你被炒了!」「破产了......」「You are fired!」「被炒鱿鱼......」「破产......」「被炒鱿鱼......」「破产......」............
……以下省略。
我觉得我经历了个相当不幸的人生。
自打十四岁从孤儿院出来以后,至今为止的生活,都过得不是很充实。
每天拚命去工作,每天又用着微不足道的薪水来养活自己。
每每工作了三个月左右,不知为何公司会突然倒闭,而我自己也遭遇了无数次被解僱的痛苦,又去找了下新的工作,结果又破产或者被解僱。
我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单位待过很长时间。
「……没有办法啊,真的很让人心烦意乱啊。」
每天总是这样过活的确也会让人感到厌烦,不过在独立了三年以后,我已经变得对此完全发不上脾气了。
或者,这个国家逐渐变得不安定,结果可能让我很焦急。
『祈祷,真的有必要吗?——在大教堂的祈祷吧。这不单单只是自我约束的表现,同时祈祷也能为众生的幸福做出贡献。』
那天,通往大教堂的大街上像往常一样排列着各种广告。
虽然更换了设计和宣传语,但是很早之前这东西就已经被贴在这条路上了,就像是在胁迫从大道走向大教堂的人们去大圣堂一样,排列得令人厌倦,走在那里的人几乎都看过了,不过却假装没看见。
这个国家唯一最有名的遗产『祈祷』,给位于海上这个国家的中心的大教堂带来了奇蹟。
去大教堂,献上祈祷的话,与其他地方不同,特别的是,祈祷似乎能够得以实现──
虽然我自出生以来一次也没有祈祷过,但实际上实现祈祷的人好像有很多的亚子。
在这个国家的有钱人中,实现这祈祷的人有多少呢?依靠祈祷而克服多个绝症的人又有几人呢?在和睦的恋人中祈祷成功的人又有几个呢?
祈祷似乎在这个国家已经成为了成功和荣耀以及克服的条件之一。
所以人们每逢什么事情都必须先祈祷。这实现梦想的便利之物,只要是生存在这个国家的边缘的人,这就会成为救命的曙光。
所以,就不断依靠着。
「建国之初,耸立在该国中心的大教堂人们不断地祈祷,像以前那样发挥作用也因此变得越来越难。所以请大家不要再在大教堂祈祷了。从现在开始让我们度过没有祈祷的一生吧!」
大约在二十年前,上一代公主玛丽娜莉莎向国民发表了这样的声明,因此当时是全面禁止祈祷的。
排斥了祈祷,引起了市民的暴动,结果,先代公主垮台了。王位就这样被妹妹菲昂让渡了。
然后妹妹菲昂採取的策略,便是在街头张贴广告。而现国王採取无为而治政策。——是因为看到姐姐採取强制措施而失去立场才这样做的吧。
但是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在大教堂,也聚集了很多跨越种族之间的条条框框的人。
有一只魔族。「听我说!前几天我在这里祈祷『能和可爱的女骑士邂逅』喔。」「哦哦,结果呢?」「结果差点被可爱的女骑士杀了」「……」「嘛,虽然祈祷实现了……不过不对,不是那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