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助君——!」
听到千鹤的悲鸣,永仓回过头看到藤堂的样子,便同样喊了出来。藤堂因正面受了天雾的一击,满身是血仰面倒地。
焦急地应付了与自己对峙的萨摩武士后。永仓迅速跑到藤堂身边。
「振作点!!」
「平助君!」
千鹤也慌张地跑了过来,两个人一起将藤堂抱了起来。
「真是帮蠢货啊,就这么急着送死吗?」
一旁的不知火愚弄般地挪揄道。
「闭上你的狗嘴!」
原田双眼怒瞪,举枪就要冲过去杀不知火,然而多个萨摩武士堵住他的去路,向他袭击过来。
「喝……!」
原田拚命地挥舞着长枪。视线的彼端所看到的是,感觉有意思并只作壁上观的不知火。
虽然原田将萨摩武士一个接一个打倒,但却没完没了。好不容易将挡在自己身前的最后一人刺穿,突然又有新的武士高声怒吼着从侧边袭来。原田赶忙将长枪从已解决的对手身体里拔出的时候。
「唔……!」
突袭过来的武士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定睛一看,其心脏从背后被刺穿了。
「斋藤!」
「这里就交给我吧!」
在原田点头的同时,斋藤的刀已转眼间斩倒了数人。原田终于抽身跑向藤堂身边。
「新八!千鹤!快过来!」
「噢!」
「是!」
永仓背起满身是血的藤堂。千鹤一直注视着战斗着的斋藤的背影,经原田催促后,便与永仓一起向屯所跑去。
仰望被云层低沉笼罩着的天空,沖田叹了叹气。
仅仅是围着屯所的中庭转了一圈,自己就已经步履蹒跚了。
正打算返回房间的时候,突然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见到捂嘴的怀纸被血渗染,同时忍受着咳血时产生的胸痛。也许已经没法为近藤继续做事了。这种不安袭上心头,沖田的心情更加沉重。
这时,沖田看到千鹤双手端着提桶走在外廊中,然后停在藤堂休息的房间门口。拉开拉门之后,她的侧脸上浮现出悲伤的表情。
沖田心情複杂地望着在房间深处睡着的藤堂。
千鹤看着昏睡着的藤堂的面容,然后关上拉门。
用提桶的水浸湿手巾,替换下他额头上的白布。发烧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千鹤想,没想到藤堂会以这种样子回归到新选组。就算看到这个新的屯所,藤堂也没法抱有什么感慨了吧。
那天夜里,将藤堂从油小路抬回来之后,立即交给了山崎。虽然千鹤也想帮忙治疗,却不知为什么立即被山南委婉地拒绝了。由于当时还有其他回来的队士需要治疗,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但第二天早上知道了真相。
处于濒死边缘的藤堂,用尽最后的力气做了选择,自己饮下了变若水。山南也许是不想让千鹤去目睹那个做抉择的场面吧。
千鹤只是很悲伤。对于藤堂活下来这件事,自己很高兴,但并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正确的。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在御陵卫士的屯所高台寺将藤堂叫出来的话……藤堂就会与新选组发生战斗了吧。但是,就算是被杀死了,也可以避免成为罗剎吧。
千鹤凝视着熟睡中的藤堂的面容。
那天夜里,永仓来到原田的房间。
「那个什么罗剎队……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原田专心致志地整备着长枪,稍稍向永仓那边瞄了一眼。
「当然了,我也不想看着平助去死。」
「……」
原田继续沉默着进行整备。永仓从以前就对增加罗剎的方针不满,看来是对藤堂饮下变若水这件事不能接受。
「要是乱来一气,我也可能被杀死。但是,这里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决定成为罗剎的,是平助自己吧?」
原田这样一说,永仓沖他吼了起来。
「什么,左之,你也赞成那个糟糕的计画吗?」
「不,只是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了……」
面对原田这不干脆的态度。
「跟你说不下去了!」
永仓不高兴地说完便转身,发出粗重的脚步声走出了房间。原田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羡慕你还能这样生气啊。」
寂寞地自言自语道。
庆应三年,十二月十六日——
在被称为新选组最后的内乱的「油小路之变」之后过了一个月。
萨长两藩正式开始完善军备,将军队向京城集结,而新选组为了与之对抗,而进入了伏见奉行所,开始备战。千鹤也与进行武装了的队士们一起,前往了不动堂村的屯所。
这天夜里,千鹤在陌生的井边,做着和平时一样的工作,洗着晚饭用过的餐具。就在剩下茶碗需要洗时:
「哟。」
突然背后有人说话。千鹤吓了一跳,茶杯从手上滑落,摔在地上发出小小的碎裂音。
「啊,抱歉……吓到你了么?」
回头一看,藤堂站在自己身后。那恶作剧的笑容还和以前一样。
「平助君!?你不要紧了吗?」
千鹤立即起身。
「嗯,伤似乎全好了呢。」
藤堂活动着身体各处,笑道。
「就跟以前一样。」
「是吗。」
千鹤鬆了一口气。接着藤堂仰望夜空,说道:「但是。」
「现在看来黄昏像黎明,月亮像太阳一样吧……」
伸手遮住在奉行所房檐上方放射光芒的满月。那张侧脸露出了寂寞的微笑。
「对不起,都是为了保护我……」
「哎?」
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千鹤,藤堂说道
「不能怪你啊,要怪就是怪我自己弱啊。而且……决定服药的也是我自己。」
「平助君……」
藤堂的语气很明朗,这却使千鹤更心痛。
「总之,千鹤你不必在意。」
「嗯。」
被这么温柔的安慰道,千鹤终于露出了微笑。然后她蹲下身去捡脚边散落着的茶杯碎片。在刚伸出右手时:
「痛……」
指尖被碎片割破,痛感袭了上来。
「没事吧,千鹤?」
藤堂慌张地上前观察,就在这一瞬间。
『『! ?」
表情发生突变。藤堂的体内好像在发生了什么变化,这景象映入千鹤的眼中。
「呜……」
藤堂面色扭曲,痛苦地捂着胸口弯下身子。
「平助君,你怎么了!?」
千鹤立即要过去搀扶,她看到藤堂的头髮转眼之间变成了白色。
「……别过来,千鹤!」
藤堂伸手阻止千鹤接近,摇摇晃晃地走远了一点,便蹲在了地上。
「平助君!」
「……那是吸血冲动。」
慌张的千鹤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背后传来了声音。回头一看。
「山南先生……」
「只要吸了血就会好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站在那里的,山南走到千鹤旁边,露出微笑。他的视线注视着从千鹤指尖流出来的血液。千鹤下意识地用左手遮住了已经接近癒合的伤口。
俯身蹲着的藤堂用带着困惑的眼睛看向千鹤。这红色的光亮,就如同千鹤已经见过多次的罗剎一样。千鹤与藤堂的目光交错了一会儿,突然,藤堂闭上了双眼。
「我不要,吸血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干……」
听到这样痛苦的声音,千鹤不忍地低下头。但是:
「何必忍耐呢?想吸血的话吸就好了。」
山南微笑的教唆着藤堂。
「别再说了,山南先生!别灌输给平助一些奇怪的思想!」
「奇怪的思想?和人吃饭一样,我们罗剎嗜血也是自然反应啊。」
山南说到这,好像发觉了什么似的,一脸不思议地望着千鹤。
「鬼没有吸血冲动吗?」
「!?」
千鹤睁大双眼,想饮血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放心吧,千鹤,我不会吸血的,那不是人乾的事,对吧?」
藤堂冒着汗,艰难地做出笑容。但是,山南见状只是轻轻一笑。
「你竟然还当自己是人……你已经变为罗剎,却还为人类的善恶所束缚,我只能说你不幸。」
「……」
「……」
被明确地说明已不再是人这件事,藤堂和千鹤都陷入沉默。虽然说自己也明白,但还是太残酷了。
「不过,我也是由人变为罗剎,能够明白你心情的动摇。既然如此不愿意嗜血的话——就用这个。」
山南将手伸人怀中,取出白色的纸质药包,递给了藤堂。千鹤不安地想那里面是什么。
「山南先生,那是?」
千鹤问道。
「松本先生配置的,抑制吸血冲动的葯。」
「!」
藤堂盯着手中的葯。将药包纸打开之后,下了决心一般地倒进嘴里。千鹤见状慌张地用刚洗过的茶杯盛满井水,递给了藤堂。
将水一饮而尽,过了一小会儿,藤堂平静了下来。千鹤在一旁担心观察着。藤堂看看她,然后露出微笑。
「非常感谢,山南先生!」
「区区小事,不足为谢,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山南用讽刺的措词向千鹤说道,然后慢慢转身离开。
「在喝下鲜血之前,我们罗剎的痛苦将一直延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