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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嗯……老哥,我已经……不行惹……」
妹妹在我耳边发出甜腻的叫声。
「头脑变得一片空白,乱成一团了……老哥,温柔一点……我的脑袋变得好奇怪啊啊啊啊~!」
「什么温柔一点,不要撒娇。到底要我教几次,你才能搞懂正弦、余弦和正切的差别啊。」
我用厌烦的声音对妹妹说。
不知从何处传来「你这令人失望透顶的混蛋」、「竟然是钓鱼啊,去死」的声音。不不,我不可能对这个没大没小到不行的妹妹做出不轨行径,而且我对她根本没有这种感情,所以不可能。
七夕过去,期末考就近在眼前,明明得準备考试,却被妹妹缠上而困扰不已的我是日向明日太,就读都立第三高中二年C班,兴趣是抄经、打坐与探访古寺,以及製作佛像模型。
而现在坐在我房间的矮桌旁边,身穿一件单薄的弔带背心,趴在数—课本上的是我妹妹今日子。她就读跟我同一所高中的一年A班,是水球社的明日之星。她的长相可爱,个性开朗,成绩良好,也擅长各种运动(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是个从头到脚都无可挑剔的完美美少女(再说一次,我并不这么认为),无论在校内或校外都有众多支持者。
「我说今日子,你的成绩很好吧?为什么会被区区三角函数给难倒啊?」
「当然是因为我想让老哥教我,故意假装不懂啊。别让我说出日啦,很害羞耶。」
我立刻推着妹妹的背,把她赶出房间。
「不要干扰我读书,笨蛋!」
「这才不是干扰呢。我是在测试老哥的教学能力有多好。」
「这就叫做干扰!走开!」
「那么,老哥要不要到我的房间念书?我的房间有冷气哟?只吹电风扇很热吧?」
妹妹转过身,伸长白皙的手臂勾住我的手。由于这家伙从事拥有「水中格斗技」这个别名的水球运动,她可以轻易脱离别人的擒拿,也很擅长固定住关节。
「喂,放手啦!会热不是因为电风扇,而是因为你黏着我啦!」
即便我拚命想甩开她,妹妹的手臂也完全没有放鬆。我的关节被牢牢固定住了。要是现在惹妹妹生气的话,我的关节大概会被她笑咪咪地扭断吧。
「因为啊——老哥平时就一直製作诡异模型,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是佛像模型。不要叫它诡异模型,你会受到佛祖惩罚喔。」
「佛像模型竟然会有市场需求,这还真是惊人呢。」
「以为模型就只有机器人的你,世界观实在太狭隘了。在这个世界上有※日光束照宫模型、※五重塔模型、城郭模型,连农家模型都有喔。农家模型中甚至还能在田地里播种,用真正的草布置出水田喔。这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是热卖商品,还会不时地悄悄升级成新版本喔。」 (译注:日光东照宫位于栃木县日光市,是祭祀德川家康的神社。五重塔是佛塔形式的一种。)
「呼——」
「如果要睡觉,就到被窝里睡!」
「跟老哥一起?」
「不要一有机会就想钻进我的被窝,而且很热。」
「每当段考期间接近,老哥不是会变得比平常还要更少离开房间吗?而且三餐也是到厨房拿,放在托盘上拿到房间吃。所以我要是不稍微补充一下,就会缺乏老哥成分喔,呜呜。」
妹妹加重了紧勾着我的手臂的那只手的力道。隔着弔带背心的单薄布料,我碰到了柔软的胸部。她的双峰夹住我的手臂。
顺带一提,我刚才是用「一件弔带背心」来说明妹妹穿的衣服。除了一件弔带背心之外,她真的什么都没穿。那件弔带背心的盾带部分像绳子一样细,所以布料面积比一般的背心还要少,是件从锁骨到肩膀再到侧腹一带,除了一根绳子以外跟裸体没有差别的服装。而且她的下半身只穿着左右两边有绑绳固定的那种内裤,根本没有穿任何像样的衣服。
「什么老哥成分,我听不懂啦!还有,你至少穿件衣服吧!你是天体族吗!」
「因为老哥的房间只有电风扇,很热嘛。」
「那你不要来我房间不就好了吗!」
「因为人家很寂寞嘛。」
妹妹用彷佛在闹彆扭的眼神抬头看我。她的双颊染上了一大片潮红。这是因为我的房间闷热的缘故吗?
嗯,一定是因为这个缘故。毕竟现在我的全身也同样汗水淋漓。我、我可不是因为妹妹而心跳加速、莫名地热了起来喔?
由于我也觉得很热,所以我读书时只穿着弔带背心跟短裤,然而我戚觉到有一道冒出来的汗水「唰——」地从背上滑落,这让我搔痒难耐,好像背后所有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一样。
妹妹似乎注意到我在微微发抖。接着,她似乎擅自把我的颤抖认定为某种回应了。
「老哥——人家呀……进入考试时期后,就一直很寂寞……」
妹妹踮起脚尖。我的身高是一七〇公分(晚上可能会变成一六九公分),而妹妹从事水球运动,身材比例良好,身高大约一六〇公分左右。所以她踮起脚尖时,脸就会凑到我的眼前。
「因为太寂寞了,老哥,我……好像有点奇怪……」
妹妹的唇瓣来到我的嘴唇前方……
她一言不发,轻轻张开唇瓣,取而代之地闭上了眼睛,双颊变得愈发红润。我的头一阵晕眩。不,这是因为房间很熟的缘故。背后的汗水也流个不停,彷佛出现了一道流泄的瀑布。只有电风扇果然会中暑。我的脑袋昏昏沉沉。
我脑中一片朦胧,同时像是受到吸引似地稍微低下头。妹妹的嘴唇就近在眼前……好像稍微碰到了?当我这么想的瞬间……
「小咩~!」
从楼梯下方传来了充满活力的声音。
「呀——!」
妹妹反射性地将我一把推开。
「哇——!」
我从开着没关的房门被推进房间里,撞上了书柜。这个冲击让书柜倒在我身上,书本纷纷落下。我为时已晚地回想起,妹妹外表看似相当纤细,不过她不愧是以一年级之姿成为水球社主力选手的人,腕力相当强。
从掉到我身上的『月刊佛像』旧杂誌之间,我望向走廊的方向。用蹦蹦跳跳的脚步,靠近手足无措地呆立当场的妹妹的人,是草野小麦……那是跟妹妹不同班的高一女生,也是曾经与她就读同所国中的女孩。
「嗨,今日日~小咩~!」
小麦一边抖动着像鱼板一样的眉毛,一边紧勾住妹妹的手臂。妹妹似乎已经从刚才那宛如发烧般的表情中清醒过来,她慌乱地看着小麦。
「小麦,你、你来得真早啊?」
「款嘿嘿—受到今日日的邀请让我太开心了,所以不小心就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点。」
小麦穿着便服,不过她手上提着一个大波士顿包。明明只是来朋友家里玩,正常来说会提波士顿包过来吗?
「这是我第一次到今日日的家,好高兴唷,小咩~」
小麦黏妹妹黏得更紧。顺带一提,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被她不自然地乱用的「小咩」,是小麦突然计画想造成流行的感叹词,不过完全没有风行的迹象。说起来,这个词语不只过于牵强,可以使用的情况也相当受限。应该说,除了小麦以外,我想不出谁会有机会用到这个词。
「小麦想马上见识一下今日日的房间。今日日的房间是跟大哥哥共用的吗?」
「没有,我跟老哥住不同间。」
「哦哦,很好很好。」
小麦可爱的下垂眼中闪过邪恶的光芒。
「那么下一个问题—今日日是打地铺派还是床铺派?」
「老哥跟我都是床铺派喔。」
「哦哦哦哦!既然是床铺的话,就不会摺起来吧?」
一般来说,床是摺不起来的吧?」
「那么,这就表示随时都可以在床上滚来滚去罗?」
「嗯,哎,像是我读书读累了的时候,就会在床上滚一滚,放鬆一下背部。」
「这表示来请今日日指导的小麦读累的话,也可以在床上滚来滚去吗?」
「当然没问题啊。」
「那么就算埋进今日日的枕头里『呼哈呼哈』地闻嗅,或是跟今日日一起滚来滚去、嗯嗯啊啊也没关……」
低声说到这里时,小麦慌张地用力摇头,露出虚伪的笑容。
「啊,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走吧,今日日,赶快来念书吧!」
小麦推着妹妹的背。真可疑,你绝对没有打算要念书吧?
「咦,已经要开始了?不喝杯茶吗?」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唷。我们赶快来甜甜蜜蜜地念书吧。」
小麦笑嘻嘻地眯起眼睛这么说,推着妹妹愈走愈远。
……果然不管怎么想都会有危险!
我推开压在我身上的『月刊佛像』,冲到走廊上。
「等等!你们两个等等!」
我一喊,妹妹就停下脚步,小麦则发出「啧」的咂舌声。我很清楚听到「啧」的一声罗……果然如此啊。我的疑惑变成了铁证。
「对了,老哥,刚才我不小心忘记告诉你了。小麦说,她在期中考时有很多科不及格,如果期末考没考出好成绩,暑假时就得补习;要是补考时没有考过,就会有留级的危险。」
「所以她才会来找你教她念书?她带着波士顿包,难道是要留下来过夜?」
我用满是怀疑的眼神望向小麦。闻言,小麦回我一抹轻笑。重点是,虽然她脸上带笑,眼中却完全没有笑意。
「是呀,今日日头脑很好,所以小麦来请她教我读书,到考试之前都要住在这里集训。我想应该完——全不会给大哥哥添麻烦,不过还是说声打扰了唷。」
小麦向我低下头。只看外表的话,这动作真是可爱乖巧啊——只看外表的话。
但是我知道。
妹妹很受女生欢迎。她自己绝对、完全、一点也没有自觉,但是她备受女生爱慕。呃,当然她也十分受到男生喜爱,不过这点就先不论。
自从就读纯女校圣艾尔摩女学院的时候开始,妹妹就被学姊、同学以及学妹们看上了。可是由于她太受欢迎,导致竞争率相当高,还有妹妹她是个完全的异性恋,根本无法理解女生怎么会喜欢上女生(应该说,她迟钝到明明就读女校,却违这种世界的存在都浑然不知);因此,不只谁都无法跟妹妹告白,甚至不能向她表明好感。这是因为她们害怕万一出柜,或许会受到妹妹厌恶。
即使彼此牵制,她们还是百般设法想得到我妹妹,而在这些人之中,小麦外表看起来虽然是个容貌稚嫩的纯洁萝莉少女,实质上却是个腹黑的谋略家。她不惜装得一脸无辜,让妹妹失去心防,藉此胜过其他女生。
也就是说,小麦肯定是打算藉着準备考试集训,以此为藉口闯进妹妹的房间,做出这种事情跟那种事情!我可以保证!
「哎呀,谢谢你这么有礼貌地跟我打招呼。不过这完全不会打扰到我,所以没关係喔?」
我微微一笑。带着比广隆寺的弥勒菩萨更柔和的古朴笑容,我温柔而友善地对小麦这么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小麦看向我的眼神有一瞬间看起来很厌烦。为什么呢?我对待她的态度明明就很友好。
「应该说,妹妹的朋友等于是我的朋友,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教你读书喔。不对,我一定会教你读书的少」
「咦……大哥哥要教我……?」
「嗯!我妹妹当然很优秀,不过社会科跟国文科方面还是我比较擅长罗~」
「对呀,老哥很擅长汉文、古文、日本史跟世界史喔。这是因为平常阅读经书、研读佛教历史,才会有这样的成果吧。」
妹妹用尊敬的眼神仰望着我。相对的,小麦满脸阴沉。虽然她依然用尽脸上所有肌肉的力量作出笑脸,不过她的眼睛正在说「别妨碍我,我宰了你喔」。
但是妹妹明明被她当成目标,我不能不加以妨碍。不,没大没小的妹妹发生什么问题都跟我没关係,我也不在意,不过我们好歹是家人,所以虽然不得已,我还是有义务从魔掌中保护妹妹,总之我是不得已的喔!
「没错,所以我来教你吧,看起来小麦先从国文科开始读会比较好呢,因为你使用副词的方式好像有点怪。『读书』跟『甜甜蜜蜜』这个副词可不能接在一起喔?」
「这还真是多谢了……唷。」
小麦的眼神好恐怖。但是我不能退缩。
在正在试探彼此企图的我们面前,唯有妹妹带着完全没有其他用心的开朗笑脸,交互望着我们两人,并说:
「小麦,哥哥很擅长教学,没问题的。我刚才试着请老哥教我读书,结果真的很清晰易懂。不只是国文,数学也可以全都请老哥教你喔?」
「啊?全、全部吗……?」
「小麦你虽然不擅长跟男生相处,不过你不会害怕我老哥吧?」
「呃、嗯……」
「那么还是请老哥教你,这样绝对会比较好喔。其实我啊,没有自信可以教好小麦。我是思考会一口气跳跃的人,就是那种在写应用题时,超级不擅长写出中间思考步骤的类型。所以我不适合教导别人,因为我搞不清楚其他人为什么不懂嘛。不过老哥会按部就班地教学,我认为很简明易懂喔。」
妹妹大概是出于自谦才会说出这些话,不过这明显说出了妹妹是天才,而我是个庸才……因为这意味着庸才要按照顺序从A→B→C……开始解答的问题,天才会一口气从A跳到Z,直接算出答案。
不过嘛,实际上这就是事实,而且我也知道妹妹这么说的时候并无炫耀之意。
「所以啊,你只要请教老哥就万无一失了!」
妹妹一脸自豪地勾住我的手臂。看来妹妹似乎真的不明白她自己的脑袋比我好。
而看见用闪闪发光的眼神仰望着我的妹妹,小麦背后隐约散发出黑色气息。我敏锐地感受到还不足以被迟钝的妹妹察觉到的强烈杀气。然而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在此时退让。
呃,妹妹就算落入小麦的魔掌也跟我没什么关係,我也对此不感兴趣,不过怎么说呢,呃,就是那个……
啊,对了,现在是段考前夕,要是她们在隔壁房间亲热打闹、嗯嗯啊啊的话,太过吵闹会
打扰我读书。没错。所以我只是觉得不能让她们两人独处而已。我、我可没有替妹妹担心喔?
「好——!那么大哥哥就来努力教你读书吧~?」
总觉得小麦眼中射出「我宰了你光线」,不过这一定是错觉。就当作是这样吧。
因此,结果就是我要到妹妹的房间里教小麦念书。若是待在仅有电风扇的我的房间,尚未领悟灭却心头火这个道理的一般人根本无法念书,而且也不可能让女孩子进入男生的房间。
并不完全是因为色色的理由,就是那个,打扫时不是会有一些不周到之处吗?像是整个房间里都油腻腻的啦、或是不管怎么打扫,不知为何就是会掉在地板上的谜样毛髮之类的。
灭却心头火自凉,这是遭到信长火攻的※快川绍喜禅师的名句。据说只要进入没有炎热也没有寒冷的无我境界,就不会感受到热气与寒意。这表示只要灭却心头火,就算待在妹妹的房间也能安然无事……照理来说是这样的。(译注:战国时代的僧人,因违逆织田信长而遭火攻相逼,最后被焚圆寂。)
「呀——!抱歉,老哥抱歉!」
穿过房门,一进入妹妹的房间,缀满花边的胸罩就正面击中我的脸。两边的罩杯刚好準确覆盖住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