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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大哥,你接下来就跟我一起私奔,没问题吧?」
在第二学期的开学日隔天……开始上课的第一天。
在尖峰时段的车站月台上,对着一边受到杂沓的人群推挤,一边试图搭上电车的我,令人惊为天人的美少女说出惊人之语。
她那柔顺的黑色长髮、被纤长睫毛投下的影子所覆盖的清澈细长眼眸,以及感觉比严冬细雪更为冰冷的白皙肌肤,都让人感觉不到东京都市中心的残暑闷热感。
「……你有在听吗,日向大哥?」
凛然的目光狠狠瞪着我。我注意到她的视线虽然凌厉,但唯有眼眶泛着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的淡淡绯红。
我的名字是日向明日太,是都立第三高中的二年级学生。而我眼前的美少女是同所学校的一年级学生,是我妹妹的好友……应该说,是心中对我妹妹暗藏超越友谊情感的三剑凛世。凛世动也不动地站在杂沓的人群中。在被灰色的西装及制服淹没、垄罩在薄墨色彩的光景之中,她独自一人身穿白色洋装的身影冷冽地刺入我眼中。
「你在做什么,你的制服呢?你不搭电车吗?说起来我们的路线根本就不……」
要搭电车的人们不断地撞上停下脚步的我。我险些被人流捲走,但被凛世锐利的视线射穿的我,不管怎么被撞都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叮铃铃铃,发车铃声响起。
「……咦?老哥不在?」
隔着玻璃窗,我看到受人潮席捲、已经被推挤进车厢深处的妹妹正在东张西望的模样。题外话,身为哥哥的我实在不愿这么说,再加上我不太能理解,不过妹妹被称为与凛世并列的本校两大首席美少女。
「今日子!」
我呼唤妹妹,但她没注意到。她好像认为我在车厢中,一直往错误的方向东张西望。
「今日……」
当我再度呼唤妹妹的名字到一半时,凛世紧抓住我的手。白皙的手指光滑又冰冷。我不由得僵住了。在我眼前,电车门发出「咻」的一声关上。
「我不是叫你跟我私奔吗,日向大哥?」
「呃,为什么突然要私奔?为什么是跟我?」
「连这种事都不明白,日向大哥的头盖骨里是装满了腐坏的米糠味噌吗?」
「不要突然开口骂人啦。你的交谈能力根本不是对话的抛接球,而是躲避球吧。」
「够了,你就是要跟我私奔啦,快点!」
「话说,我记得你不是讨厌男性吗……」
电车开始发动,速度逐渐加快。闷热的车站里吹起强风,凛世穿的轻飘飘白色洋装大幅翻飞。看起来真像婚纱啊……看到这一幕时,我愣愣地这么想。
「我不说出口你就不懂吗?日向大哥还真是个笨蛋啊!」
为什么在第二学期的一开头,我就非得被凛世摆出有如般若的表情痛骂不可呢?
「快点,书包就随便扔到投币置物柜里,赶快走啦!」
凛世用力拉住我的手,逆向在人群之中快步穿梭。凛世的所作所为莫名其妙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然而这次的举动在她所有的行为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莫名其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不对,这么说来,我也并非全无头绪。
我回想起发生在暑假最后一周的事情。
「你看啦——老哥。你的头髮又——睡到翘起来了!」
在一个礼拜前的早上,也就是夏天的最后一周。
我原本打算脱掉睡衣,换上蓝色系的有领格纹衬衫,但我突然念头一转,中途停止换衣服,在只穿牛仔裤的状态下刷起牙来。这并非出于什么深奥的理由,我只是想到要是换好衣服再刷牙,衣服说不定会不小心被泡泡弄髒。
把预定要穿的有领衬衫挂到洗手台边后,正当我刷牙时,妹妹的吹风机攻击(高温·强风模式)忽然从后方袭来。
「好烫烫烫烫!哩搞什么啊,笨荡!」
「哪有在搞什么,我是在帮你整理睡翘的头髮啊。我的朋友要来我们家写作业,我想让她们看到更帅一点的老哥嘛。」
受不了……一大早就这么多管閑事,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不过嘛,嗯,跟至今为止的我不同,现在的我拥有身为一位兄长的从容心态。真要说的话,这就像是看着年幼孩子的父母般的达观开悟之心。
在佛教中,女性是妨碍悟道的恶魔的化身,而我一直以来也深深遭到妹妹及其友人妨碍开悟。但是现在的我是已经开悟的升级版明日太,不会为了后脑勺遭热风笼罩这点小事慌了手脚。
「我猪道惹、猪道惹啦。随便你。」
虽然麻烦,不过妹妹既然要这么做,身为一个哥哥就配合她吧……我这么想着,于是一边任后脑勺被吹得热辣辣的,一边继续刷牙。由于没有被我拒绝,妹妹说:
「乖乖听话就对啰,老哥♪我会帮你梳得很帅喔——♪」
她保持哼着歌的心情愉快状态,用梳子梳理我的后脑勺。
「好,这样就行啰~嘶♪」
「※超S?」(编注:啰~嘶与超S的日文发音相近。)
「你啊——下次洗完澡后,要确实吹乾头髮才能去睡唷?」
妹妹依旧没大没小地对我说教,还顺便完全忽视我可爱的小笑话。刷好牙后,我漱了漱口,对一脸自命不凡的妹妹说:
「那个啊,比起我乱翘的头髮,你更该注意一下你自己那总是轻飘飘、衣衫不整的打扮……」
我放下杯子后,心想「这么说来,妹妹今天穿什么样的服装呢……」并回过头。
「喔哇!」
妹妹身上仅只包着一条松垮垮的浴巾。她的头髮依然濡湿,无论是裸露在外的细瘦肩膀、白皙柔嫩的胸口或是从浴巾下摆延伸而出的纤细长腿上,水滴都像是玻璃珠装饰一般地闪闪发光。
「喂——!你为什么只围着一条浴巾!」
「因为我是属于早上沖澡那一派的人嘛。」
妹妹露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
的确,妹妹一直以来都属于早上沖澡那一派。这是因为水球社在暑假时也会练习,当她晚回家时就会只吃晚饭,然后就累得直接睡着。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觉得反正上岸时就会沖澡,晚上再洗一次也很麻烦,而且身体也懒洋洋的缘故吧。这点我明白,虽然明白……
「这跟你只围着一条浴巾在外面乱晃是两回事!我不是一天到晚都叫你在沖澡之前,要先準备好更换的衣物再进去洗吗!」
「我有準备好更换的衣服,不过我沖完澡后想喝果汁,身上的汗却还没干嘛——」
在我们说话时,浴巾稍微滑落,妹妹将它微微拉起。不大却柔软、拥有宛如莫札雷拉起司般弹性的那两球,感觉随时都会从布底下弹出。
「果汁?你该不会包成那样就走到厨房吧?」
「打开冰箱门时很凉快呢~♪」
「老爸不是在家吗?」
「嗯,妈妈也在。我被她骂说『把衣服穿上』。」
「当然会被骂啊!从窗外看得到厨房,要是有宅配的人来的话怎么办啊!」
「又不是裸体,有什么关係。比起打水球时的泳衣,我觉得现在的裸露面积还比较少喔?」
妹妹「哼」的一声,鼓起脸颊。「擅长运动的人都脸颊柔软」这说法已成定说,不过说到妹妹的脸颊啊,要是她认真起来,可以鼓得比黑斑蛙还要鼓,实在很惊人。
「不是那个问题,问题在于你裹着的是浴巾啦。」
「哦,你是说裸露面积不是问题,错在我包着浴巾?……那么,这样如何啊!」
妹妹突然顽皮地一笑,用手抓住浴巾的接缝,接着突然在我面前像只鼯鼠一样「啪」地掀开。
「好了,我现在没——有包着浴巾!」
「我说啊,你是一休和尚吗?你就是那种会※从写着『禁止过桥』的桥樑正中央走过去,结果踏穿损毁的桥而掉进河里的类型吧。」(译注:一休禅师的逸事之一,「桥」与「边」同音,因此一休不走桥边,而是从桥中央走过去。)
「咦,老哥就算看到我光着身子,也意外地冷静耶。」
「而且一休禅师根本就不像卡通里那个幽默又温柔的一休和尚,他是个摇滚又庞克的破戒和尚。你想听更多跟佛教有关的话题吗?」
「不,不用了。比起这个,老哥,你不像平时那样连耳朵都变得通红,大喊『呜哇——不要脱啦,笨蛋!』吗?」
妹妹露出不满足的表情。我以前确实会因为妹妹这种挑拨行径而慌张失措,妹妹也认为这种挑拨对我有效,于是愈发得寸进尺地挑拨我。女子当然是妨碍开悟的恶魔,但我一直以来都处于与特别恶质的恶魔在自己家中同居的状态下,藉由不断抄经、打坐、製作佛像模型,努力寻求开悟。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受到烦恼折磨得不知所措,也不会因妹妹而心跳加速啦!
「哈哈哈,这是当然的吧。我们从小就一直待在一起,以前也时常一起洗澡,有必要事到如今才来脸红大叫吗?我是哥哥,而你是妹妹,我怎么可能会慌张失措。我只是因为你刚洗完澡却不换衣服,穿成那么单薄的模样乱晃,说不定会因此而拉肚子,所以才从保护者的观点来责备你。」
我伸手扠腰,露出从容的笑脸对妹妹这么说。妹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这么说来,总觉得肚子开始有点怪怪的……」
「对吧?谁叫你还没擦乾身体就到处乱晃。既然接下来要跟朋友一起写作业,就不该弄到肚子不舒服啊。」
我拿起自己原先準备要穿的有领衬衫,披到妹妹肩上。
「咦……啊、嗯。」
妹妹一脸讶异,上下审视我的衬衫。
「谢啦,老哥。这件可以借我穿吗?」
「没问题。我刚好也觉得尺寸对我来说好像有点小,既然你穿起来不会露出肚脐,那件送给你也没关係。」
「咦,真的吗?虽然有点宽鬆又大了点,不过这样也很可爱呢。感觉很像男友衬衫裙。」
「南悠琛珊群?」
我不由得想像成异国地名,就像斯里贾亚瓦德纳普拉科特那一类的。
「是男友衬衫裙啦,小学的时候很流行喔,真怀念——这指的是有如借了男朋友的衬衫来穿一样,形似衬衫的宽鬆洋装,虽然可爱,但最近都没有在卖了,很可惜呢。不过只要穿老哥的就好了嘛,嗯,真是个新颖的主意!」
妹妹只把胸部以下的扣子扣起。虽然对于我的榇衫被称作男友衬衫感到有些抗拒,以前的我八成早已一一指正这种琐碎的用词错误,但现在的我拥有作为哥哥的从容之心,既不会为这种小事挂心,也不会动摇。
「要是上面也扣住的话,会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所以我稍微打开了扣子,这样没关係吗?」
嗯,没问题,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心生动摇。更小的时候,妹妹不是会撅着露出短洋装外、包着尿布的屁股走来走去吗?只要想成跟当时类似的状况,就会觉得这模样既逗趣又可爱。
「哎,没问题吧,有遮住肚子了。」
「太好了!谢谢你,老哥,今天我就穿这件喔♪」
妹妹开怀的笑脸,让我不禁回以一个笑容。自己的这份从容,就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至今我一直饱受妹妹折腾,总是感到手足无措,然而我终于从烦恼障中得到解脱,击败妹妹那些恶魔的顽强诱惑……我体会到了这一点。
妹妹总是缠着我,把我耍得团团转,没大没小地插手管我的閑事,因此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妹妹。我不哓得该如何跟她相处,然而这个妹妹却依然积极黏住我,总是关注着我,也希望得到我关注,让我感到非常棘手。为了逃离这个烦人的妹妹,我才会开始被探究色即是空的佛教世界吸引。
但是在暑假期间,我因为一件意外而回想起自己作为一个哥哥的自觉。我想起在我们还是小学生时,虽然妹妹当时老爱摆架子,但我是她哥哥,所以当妹妹跌落沟渠溺水时,我奋不顾身地拚命想拯救她。
我回想起了「因为我是哥哥」的这份心情。接着,我发现至今妹妹那些挑拨举动也纯粹是兄妹间的撒娇,因此产生包容她的从容之心。如此一来妹妹好像也开始懂得估量与我之间的距离感,拜此所赐,我慌张的次数大为减少了。
妹妹之所以会黏着我,那是因为我是她哥哥,而只要我也以一个哥哥的心态对待她,就不会被她搅乱思绪。即便妹妹像现在这样突然进入鼯鼠状态,我也绝对不会动摇。
简单来说,我的心里有了身为年长者、身为哥哥的那份从容。我开悟了。
由于衬衫被妹妹拿走,我走到位于二楼的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新衬衫穿上。
接着,我先清理排列在沿着房间墙壁而制的架上的佛像模型,用柔软的笔轻柔扫落上面的灰尘。在暑假一开始时,我当然马上就完成所有作业了。暑假剩下的日子里,我邀同属佛像爱好会的成员,同时也是我二年C班的同学比睿跟高野一起探访附近的寺院庙宇、打坐、抄经。其实我很想走远一点,去寻访京都古寺,但我、高野跟比睿都已经去过别趟旅行,所以没有剩余的暑假预算了。
接着,我埋头製作要拿来摆在佛像模型旁边的寺庙模型……
「老哥——!教我们写作业——!」
妹妹从隔壁房间呼唤我。听到「作业」时,我看向时钟。在我专注于寺庙模型的期间,两个小时一转眼就过去了,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十点……到了妹妹的朋友到来的时间。
当然,我至今对妹妹的朋友也在各方面感到棘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妹妹的朋友大多都对活跃于水球社、活泼开朗又温柔的妹妹有好感。我并不是在称讚妹妹,只是就一般观点来说,妹妹就是被人这样形容。大家不只对她抱有友情等级的好感,就连达到爱情等级者也大有人在。那些女生害怕直接向妹妹告白会遭到厌恶,所以就以各种方式利用我当烟幕弹。何止如此,她们甚至以妹妹太黏我为由,为了分裂我跟妹妹而倒贴我。
当然,对于深爱佛教且努力寻求开悟的我来说,这是天大的麻烦,而且也非常扰人。至今为止都是如此。
但是现在多亏我对妹妹产生作为哥哥的自觉,我想我对妹妹的朋友也有了符合年长者气度的从容。
「好好好,作业是吧,我知道了、知道了。」
我放下模型,先下楼走到位在楼梯旁的冰箱前方,打开冰箱拿出可尔必思。这在中元节收到了很多。
「我记得要来写作业的人是……」
我拿着可尔必思,移动到玄关。有两双我没见过的鞋子……一双外型简单,但是看起来很昂贵的高雅凉鞋,以及一双缀有大型人造花的热带风可爱拖鞋,整齐地并排放在那里。
「这表示来的是平时的成员……凛世跟小麦吧。那么,就弄三人份……」
正好在我回到厨房的时候,放在厨房的电话分机响起了来电铃声。在我们家里,我、妹妹、母亲都没有手机,所以找我们三人的电话都会打市内电话。由于有不小心接到别人电话的麻烦,所以用的是可以设定来电铃声的电话。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喔,这个般若心经的来电铃声,看来是比睿或高野打的吧。」
对于佛像爱好会的我们而言,佛像摄影集胜过清凉写真集,佛教典籍就是心灵的圣经(这好像是个宗教很混乱的譬喻,不过别在意),现在最流行、最火红的偶像就是释迦牟尼佛。在这个俗世之中,AKB48这个偶像圃体似乎正横行霸道,不过能让我们感受到魅力的反而是SJD10,也就是释尊十大弟子。我记不得AKB48成员的名字,但我说得出SJD10(成员众说纷耘)的所有人。摩诃目犍连、摩诃迦旃延、周利盘陀伽、富楼那弥多罗尼子……
『喂,是日向同学吗~?』
啊啊,名字太长,今天我又无法念出所有人的名字了。而这是高野的声音。
「怎么了,高野?如果你要问的是今天早上的『尽赏佛像·暑假特辑』,我有确实录下来,所以别担心。」
『那个我也有万无一失地缘下来哪~』
「那你是想问琦玉电视台『用高解析度充满艺术地&通俗地导览佛像的情报节目』——具有流行感与年轻感的『我爱佛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