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下的炎热屋顶上,吹过一阵微风。虽说是风,但这是带来车站大楼所排放热气的热风。但我全身大汗淋漓并不光是热风的缘故。
「你说要跟不喜欢的男人结婚,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我询问凛世。虽说这件事情太过离奇,但凛世露出了极为认真的表情,所以不可能是谎言或玩笑。不过在这个自由的时代,必须违背自己的意愿结婚这种事未免太怪异了。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前因后果才会造就这个局面,我完全无法想像。
之所以如此询问凛世,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我无法在连理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第二学期一开头就跷课并与妹妹的朋友私奔的重大决定,所以想先搞清楚缘由。
但是我之所以这么问,还有另一个理由。虽说个性急躁粗暴,但头脑聪明冷静的凛世竟会强行将上学途中的我拉走,这个行为有点「反常」。我确实曾被包括凛世在内的女生们用类似「矫正你跟妹妹感情太好的现象」的理由绑架过,但那是有三年级的蔷薇园学姊等激进派参与的缘故,凛世并不像是会独自做出这种粗暴行径的人。也就是说,她现在说不定真的已经走投无路。要是凛世因为某个导火线而自暴自弃,发生什么万一就伤脑筋了。面对凛世这种自尊心强烈又不听旁人建议的类型,安静听她诉说并让她的情绪冷静是最好的。
「你知道日本之门这家公司吗?」
「是六本木的资讯科技企业吗?前阵子『尽赏佛教』前一个时段的专题节目有做过专题报导。好像是有个什么什么的年轻社长,赚了一大堆钱之类的。」
「还真是笼统呢。」
「对于金钱或权力的执着在悟道之路上没有用,所以我对这没兴趣。而且他的姓氏超级长,我记不住。」
「社长是东鸟取庄高志郎,三十二岁,年营业额上千亿。他在十年前从大学毕业,进入三剑贸易工作,之后运用习得的Know-How创立了Iional shopping site『Doors』,大获成功。」,
「前半段处于※寿限无状态,我不太能理解;而后半段脱离了日文,我也不太能理解。简单来说是怎么回事?」(译注:落语段子,内容描述一对父母为孩子取了极长的名字以保平安,而「东鸟取庄高志郎」共有十六个日文音节。)
「就是我被迫要跟那个人结婚。」
听到凛世充满冲击力的这句话,我再次回想起那个我几乎没有认真看的专题节目。记得那个什么社长是个长得像演员般的帅哥。而且说到年营业额上千亿,虽然我无法理解这样的金额代表什么意义,但这是买给地球上所有人类一人一根玉米棒后,仍然会留下余额的金额……唔唔,更加搞不清楚这样是多还是少,不过他八成是个超级有钱人吧。
「也就是说,由于可以嫁入豪门,你被父母逼着结婚吗?」
「这不叫嫁入豪门,因为他的公司的年营业额比三剑集团的年营业额还低了两位数。」
「这已经达到像是会出现在佛教典籍中的那由他、阿僧只那样的天文单位了。为什么那种大富豪的女儿会就读普通的高中啊?」
「为了培养足以背负下一代三剑集团的金钱观,我必须学着了解一般人的感受。有钱人会做出超高级的百汇,并觉得这个百汇这么高级,就算定价一万圆也会有客人上门吧……但一般而言,得作出使用上好材料却很便宜的物美价廉百汇,再送出折价券,这样才会有客人来光顾吧?」
这么说来,我回想起确实曾跟凛世等人在购物中心吃过百汇呢。原来那也是出于帝王学的社会学习啊。
「既然凛世你本人不愿意结婚,马上拒绝对方就好了嘛。」
「事情发生在十年前……五岁的我去爸爸的工作场所玩的时候,碰到东鸟取庄先生。东鸟取庄先生当时还是个穷学生,而那时候东鸟取庄先生似乎喜欢上我,因此直接跟我爸爸交涉,对他说『等令嫒十六岁后,请将她嫁给我』,而我爸爸也觉得他是个有胆量的有趣男人,有望继承自己的事业,于是决定在他身上赌一把……所以他说,在我十六岁之前,如果东鸟取庄先生年营业额突破一千亿,就把我嫁给他。」
「这么轻易就决定小孩的婚约,未免太随便了吧。」
「因为我爸爸很中意东鸟取庄先生,当时就对他另眼相看啊,而且实际上他的年营业额也真的突破了一千亿。我爸爸时常把他找到家里,指导他经营方式或给他建议,对他照顾有加。我们两家的交情深厚,不过我在幼稚园跟小学时就不擅长跟男生相处,所以就连东鸟取庄先生也一样,不管他对我多温柔,我还是对他感到棘手。就在不久前,东鸟取庄先生带着玫瑰花束来到爸爸的公司,说『令嫒的生日快到了,所以我前来求婚』……因此就定在我十六岁生日当天举行婚礼……」
「你是哪一天生日?」
「九月六日。」
六日?由于今年的九月一日是星期六,所以开学日是三日,而第一个上课日的今天是四日。
「也就是说……是后天吗!喂喂喂,这样根本就没时间了嘛!」
「对,现在已经是典礼会场也预约好的状态了。」
「凛世你有确实告诉过他说你不想结婚吧?」
对方做法这么强硬,本来就讨厌男性的凛世应该会感到深恶痛绝吧。若是平时那个傲暴凛世的话,大概会在火冒三丈的状态下说「不要擅自决定啦,开什么玩笑」吧,我如此猜测着。然而……
「……我没有说。」
凛世用一反常态的软弱声音回答。
「咦?」
我忍不住发出疑问声。凛世一脸难受地凝视着我。
「因为东鸟取庄先生根本就不是『讨厌的人』,反而是个好人。我的意思是,我讨厌的并不是『对方』,而是『结婚』这件事。说起来很複杂,你听得懂吗?」
「嗯,没问题。」
「所以我觉得对方明明是个没有任何缺点的好人,我却只因为厌恶男人就说不想结婚,这好像很任性……」
「不,这不算是任性吧。若是说『我不喜欢胡萝蔔,所以我不吃。』倒是很任性就是了。」
「我敢吃胡萝蔔,但茄子就不行了。」
「不,茄子也没差啦!总之,人类并不是茄子,所以不管对方是多好的人,这种事情也要讲求缘分。你的父母跟对方都是大人了,我觉得只要你好好说明,他们就能理解你。」
「……可是这样不会很任性吗?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被教导『不可以耍任性』,而我也是一直这么认为。」
「那你平时对我的那些行为算是什么啊?」
「那、那是,呃……日向大哥另当别论。」
「为什么只有我另当别论啊,这样我很可怜耶。总之,突然一声不吭地私奔,给人添的麻烦比起耍任性还多几百万倍,也会让他们担心喔。」,
「可是我愈想脑袋就变得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嘛!」
凛世苦恼地垂下头。看来个性坚毅的凛世真的被逼进死胡同了。她总对我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既高傲又暴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已经超过女王而达到女帝的等级,从她平时这些态度看来,真无法想像她有这样的一面……这是在家一条龙的相反,该称之为在外一条龙吗?
……啊,不过这么说来,凛世是个就连面对我妹妹也说不出「我喜欢你」的女孩。明明喜欢我妹妹,却害怕着事情曝光后,或许会被对百合完全没兴趣的妹妹厌恶地骂「喜欢跟自己同性别的女生真是太恶了!」,也不敢试着放手一搏,因此她以不想破坏现在的朋友关係为由,一直无法告白。然而面对被妹妹紧缠不放的我,她却会满不在乎地说出「不要黏着今日子!」之类的话,老对我大吼大叫,真是完全搞不懂凛世的行动模式。
在学校时也是,一方面也是由于她外表是个肤色白皙、拥有一头柔顺黑长发的女孩,她跟我妹妹正好相反,在众人眼中呈现端庄、沉着、文静、寡言与优雅的形象。该不会只有在我面前,凛世才会表现出傲暴的模样吧?(还有限定在「情敌」小麦跟绯影面前。)
不是在家一条龙,而是仅限于面对我时是一条龙?我专属的一条龙?听起来真讨厌啊……
「不过你无法接受那个叫什么东西的人哪一点?他的个性好,又勤奋,而且很有前途……他的外表怎么样啊?」
我追溯着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他时的记忆。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什么社长的年龄虽然稍微超过三十岁,不过从他身上几乎看不出世人对资讯业新兴富豪常有的「暴发户」印象,给人一种教养良好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他的身材像模特儿一样高祧。我想他应该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吧。
题外话,少女漫画中的帅哥的平均身高都有一百八十公分,身材高挑的角色还会有一百八十五公分或一百九十公分,但那就跟以男性观点说出的「女生体重四十五公斤就太胖了,四十公斤左右的圆润身材刚刚好」一样,是受到偶像明星的个人资料欺骗而产生的数值。实际有个妹妹的我必须说,就算是女生中属于相当苗条的女孩,一般也会有五十公斤左右……啊,不,由于会有生命危险,我不会提及妹妹的体重。
总之我要说的是,什么什么社长的身高根本是少女漫画等级,外表比跟他一起上电视的演员还帅气,这点也是少女漫画的等级。而且他的个性很好,热心工作,前途一片光明。他是个就算在少女漫画中也可能会被说「有够假」的作弊级超资优股,为什么凛世会想逃离那样的人呢?
「我觉得他从客观角度来看还不错啊。」
「不管是客观角度还是什么角度,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连那样的人你都不喜欢,你的理想是有多高啊?」
「所以说!」
发起脾气的凛世说到一半,倏然回神似地闭上嘴,她红着脸语带愤怒地说:
「所、所以说,日向大哥也知道啊!我喜欢今日子,今日子就是我理想中的类型。我讨厌男生,喜欢女生,所以不管东鸟取庄先生有多帅,光因为他是男人,就被排除在选项外了啦!」
这么说也对。看到她害羞得整张脸红到耳根,我就深切感到凛世真的很喜欢妹妹呢。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会被她这么恶狠狠地瞪着就是了。
「所以请跟我一起逃跑吧,日向大哥。」
「为什么是我?」
「由于日向大哥常进行寺院巡礼而习惯旅行,也很清楚电车的转搭方式,况且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顺利逃跑,马上就会被抓住呀。」
「呃,可是,为什么是我?若是凛世的话,你只要说你想私奔,定能找到比我这种人更加……」
「我说我想跟日向大哥一起私奔,所以有日向大哥就够了,哪有什么疑问可言?」
「有一大堆疑问好不好!而且瞒着父母私奔也不好。你要尽量靠谈话来解决问题啦。他们是你的父母,不会让女儿落入不幸的。」
「既然日向大哥不愿意,那我跟今日子一起私奔也没关係吗?」
「不,这样更奇怪了吧?」
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个哥哥,我都想阻止发展成妹妹受邀私奔的事态。而且妹妹是个看不懂时刻表的人,要是让她跟同样不熟悉公共交通工具的凛世一起私奔,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问题,所以我不能置之不理。
不管是为了守护妹妹还是凛世,我现在都暂时只能先听从凛世的希望。
我在脑中思考着这些事情,而凛世用焦躁的目光一直瞪着我看,但突然「啪叽」一声,忍耐的弦断掉的声音响起。
「没必要那么烦恼吧,我绝对不会容许你拒绝跟本小姐私奔!别挣扎了,乖乖跟我私奔啦!」
凛世抓住我的肩膀,突然把我推倒在草坪上。
「……咦?」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无从抵抗地连着长椅翻倒。凛世骑在倒地的我身上。我的腰椎被具有弹性的大腿夹住,行动能力完全遭到封印。
「在你说『好』之前,我绝对不会从这里让开!」
「你是小朋友啊!你是有多任性啊!」
「为了避免使用信用卡而被找到行蹤,我有把钱领出来,而且为了避免製造出目击者,我穿的也是瞒着家人买下的新衣服,我是认真的!我认真地打算跟日向大哥私奔!我都这么认真了,所以我不会始日向大哥丝毫拒绝的选项!」
凛世是拥有「水中格斗技」别名的水球王牌,相较于她那有如娴淑的理想日本美女般的外貌,她的体能相当优良。我这个兴趣是抄经以及製作佛像模型的佛教男,在各方面都无法与她匹敌。
话虽如此,即便佛教男也是种草食男,好歹也属于男性的一员,就算不会使用暴力,依然会挺身抵抗。倒不如说,历史上甚至也有像延曆寺僧兵那样的非草食系僧职男,会使用武力与当权者战斗。总之我想说的是,假如我真的有心抗拒,我其实有办法推开骑在我身上的凛世逃走。
然而,我没有甩开凛世的手。
「……拜託,请跟我一起逃走……」
啪。滚烫的水滴落在我的胸膛。凛世低垂的脸被浏海遮住,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即使如此,我依然明白那是泪水。
凛世虽然跟往常一样我行我素、任性又傲慢,但她其实比我家那个妹妹有常识得多,而且单纯是个性顽固,本质上是个认真得要命的人。凛世之所以讨厌男性,我觉得起因就在于那个过分认真的个性,不过总而言之,认真过头的凛世一旦钻牛角尖,恐怕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而且自尊心强烈的凛世竟然在我面前流下泪来,这表示状况相当严重。这时候按照凛世的希望与她同行,再设法说服她才是上上之策。
「我……我知道了。我会跟你一起私奔,所以先让开啦,好重。」
其实身材纤细的凛世很轻,不过凛世充满弹力的两片臀瓣压在我腰上的这个状况非常不妙。我想这是因为凛世平时不跟男性往来,对这方面的问题相当陌生的缘故。
「真的吗?你会跟我一起私奔吗?」
凛世的表情就像个孩子一样骤然亮起,看起来也很像是鬆了一口气……她刚才是不是很不安,担心着要是被我拒绝该怎么办呢?她又不是迷路的小狗。不对,从我身上挪开,在我身边的草皮上坐下的凛世就像一只拍打着尾巴,等待别人陪它玩的小狗一样。她平常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啊。
「日向大哥,这是逃亡资金喔。不管要用多少钱,你都可以儘管用。」
凛世这么说并递给我的钱包是简单又可爱的摺叠式钱包,被钞票塞得鼓鼓的。无论是那个浑圆状还是沉甸甸的手感,都让我觉得好像拿着一颗棒球一样,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钱啊?对我这种一个月零用钱五千圆的小人物来说,光是拿着这个钱包就觉得手好像会肿起来。要是问她这个钱包里装有多少钱,我会怕得不敢保管,所以我什么都没问,赶快把钱包放进口袋。由于钱包实在太鼓,我费了点工夫才塞进去。
「首先,要去哪里呢……」
最好找个可以安心休息、说服凛世的地方。话虽如此,跟女孩子(而且是个混乱到判断能力低落的小女孩)单独待在KTV包厢,就一个深思熟虑的年长男性来说,这是违反风纪与道德的行为。凛世则用充满雀跃期待的模样,凝视着思考中的我。该怎么办呢……就在我动脑苦思的时候——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宛如乱枪扫射般的惊人音量响起。我差点捂住耳朵蹲下,但凛世带着严峻的表情站起,抬起头来。颱风般的强风袭卷屋顶,凛世的黑长发与有如婚纱的白洋装大幅翻飞。
我也一边捂着耳朵,一边用眼睛追逐凛世的视线前端。那里有一架在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当住家附近发生交通事故时,我有看过报社的取材直升机在空中飞行,但照理说不该航行在这种低空……正当我感到状况有异时,那架直升机传来透过扩音器响起的声音。
「发现凛世大小姐!立刻把她带到东鸟取庄社长身边!」
喂喂喂,竟然为了寻找离家出走的女儿而出动这个,就算有兇残的杀人犯逃出监狱,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吧,受不了,有钱人的脑袋根本有问题。
「我们快逃!」
彷彿要对抗有如暴风雨般嘈杂的直升机旋翼声,凛世如此大喊。
「逃去哪?」
「我换个说法吧,我不知道该逃到哪里才好,所以请你带我逃走!」
凛世用双臂紧紧勾住我的手臂。
我一直觉得让凛世回家是最好的方法,所以只要我在此将凛世交给前来迎接的人,说不定我也不用陪她展开这场莫名其妙的私奔。
但若以这种有如在狗脖子套上绳子拉着走的方式,对待自尊心强烈的凛世,事态八成会恶化到无法弥补的局面吧。在我所有的选项里,可以选择的指令就只有「保护凛世逃跑」这一项。
「我知道了,跟我来!」
我紧抓住凛世的手。凛世露出吓了一跳的表情,但她的脸马上泛起红潮。那模样就好像被白雪覆盖的富士山,在元旦日出的朝阳照耀下染上绯红一般。
凛世什么也没说,但相对地她用力回握了我的手。
我马上离开屋顶,一口气冲下大楼的阶梯。
(这栋大楼的屋顶上没有直升机停机坪,若有人要从直升机下来,就得放下绳梯,或是停在附近大楼的停机坪,不管怎样都很花时间。所以问题并不在于来自直升机的追捕者,而是接获他们的联络后,八成会散布到四周的追捕者。)
我一边跑,一边以光速思考。首先,必须设法处理凛世那头在风中飘扬的柔顺长发。凛世的美貌具有让理论上对周遭全无关心的冷漠都会人都忍不住回头的威力,在想逃跑的时候会造成阻碍,因为所有人都会变成目击者。
「凛世,我要拿掉这条缎带喔。」
从楼梯走到车站通道的前一刻,我解开凛世平时拿来当髮带的缎带,把头髮从后面撩起,拨到前方来。接着,这是多么令人惊奇啊,原本像婚纱一样的白洋装,立刻变得像贞子的服装一样!题外话,贞子是恐怖电影《七夜怪谈》中出现的幽灵,妹妹也常常看这一部的DVD,但她因为太过害怕,老是在深夜到我的房间来看,真是麻烦死了。
「日向大哥,这样我就看不见前面了。」
「不遮住脸的话,你会被找到啊。我会拉着你的手,你就跟着我跑吧。」
我拉着凛世的手再度起跑,跑进车站的中央大厅。不知道凛世是不是因为无法看清楚前方而感到不安.她用力紧抓着她唯一的依靠——我的手不放,唯恐被我甩开。隶属水球社的凛世的握力是在水中激烈扭打也不会放开球的等级,总之就是非常强。她以这样的握力拚命握着我的手,让我痛到觉得快被捏碎了。
虽然如此,为何凛世握着我的手的力道愈是用力,我却愈觉得握在手中的凛世的手纤细、小巧又柔弱呢?我回想起小学时,原本嚣张得不得了的妹妹溺水的时候,我感觉到躺在双臂之中的她冰冷而瘦小,简直就像抱着不断融化消失的雪一样,这让我十分不安。凛世的手让我感觉到与当时相同的不安。
(无论她有多嚣张,多么高傲又暴力,她也跟妹妹一样,还是个高中一年级的女孩子啊。而且或许她是个有钱人,学习过帝王学,将来会手握庞大权力,然而她也因此不知世事,连自已该怎么逃跑都不知道。我得帮助她才行……)
我数度确认凛世的手没有从我手中消失,同时这么想着。
首先我前往月台。我们要先搭电车。虽说已稍过尖峰时段,但人依旧很多。在不知道追捕者位在何处的状态下,我紧张地前往东京车站。
「要逃到远方吗?」
混在拥挤的车厢中站着,凛世小声问我。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吧。所以……」
我跟凛世一起走到票券贩卖处,买了前往奈良的车票。到京都为止是搭新干线,之后要转搭※在来线。(译注:除了新干线以外的铁道路线。)
「啊,原来如此,要去奈良啊!日向大哥常去参观佛像跟寺院,所以对转车方式很熟吧?」
「嗯,算是吧。」
明明难保不会有哪个人躲在哪里偷听,凛世的发言稍嫌有点不够谨慎,但我并没有特别加以警告或否定,我顺利买到车票,也指定好座位。接着,我跟凛世一起在月台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