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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鸿基北上而来的王师一军越过州境,即将向琳宇进发。文州最近的天气一直风和日丽,但前天起,寒气再度来袭,天气变得异常寒冷。好不容易开始变得鬆软的土壤再次冻结,地面上飘着淡淡的雪花。
王师北上期间,朽栈等人正式归静之指挥。与此同时,他们放弃了岨康,撤退至安福。在离开岨康之前,包括矿工及往来的商人等,这些能逃跑的人,都会经过大道逃往承州。安福这里只留有部分土匪及战力强的部队,他们从函养山撤走人力,把大多数人都集中到西崔。州师依然毫无动静。虽然在白琅附近部署有一军,可他们仍然停留在该地。
「还有多久才开始行动?」
墨帜的主要成员都聚集在正堂里。墨帜内部的组织已自然而然确定下来。作为核心的是霜元指挥下的高卓势力,他们拥有最多兵力,与李斋所统率的琳宇势力并驾齐驱。组成高卓势力的有霜元麾下的部队和在文州离散的英章军、卧信军的残部组成的王师部队,脱离承州师的承州部队,以及聚集在高卓的侠客、叛民、高卓戒坛的人所组成的戒坛势力共四军。戒坛势力中很多人并不善战,可人数众多,再加上一些侠客及檀法寺中也有高手,因此这股势力也不容小觑。
另一方面,琳宇势力则有李斋麾下的部队,朽栈率领的土匪及一些善战的人,以建中为首的白帜、侠客及牙门观虽说在战力上有所不足,但他们对文州的局势却了若指掌,有地方优势。在战力上水平最为一致的是叛变过来的友尚军三旅。沿着大道偷偷聚集而来的力量已超过一万人之多。
「他们是知道岨康被弃而上岨康,还是知道朽栈他们在西崔集结,转而往嘉桥方向去?」
友尚看着地图说道,而霜元摇了摇头。
「不是嘉桥吧。虽然嘉桥和龙溪相连,但道路并不宽阔,不足以让王师行军,且山路上还有积雪。」
「或者亢汲?」
从亢汲出发,经丰泽、辙围,前往龙溪。
「我认为这更不可能。若要攻打西崔,除非从两个方向同时进攻,否则毫无意义。最好是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从辙围方向东进,一方面自琳宇北上,同时控制住嘉桥。既然已经做好调动州师的準备,那么可以视作州师肯定会镇压西边。从白琅出发,经辙围至龙溪。那王师肯定打算从琳宇上岨康。」
州师的一军已经驻扎在琳宇这里。若和王师会合,便是两军。若从东边来两军,再从白琅地区来一到两军的话,便可轻而易举地击溃墨帜。
「不过……」友尚道,「琳宇的州师是被派来支援我们的。要调动兵站,州师必须出动。毕竟一州的兵站是无法直接支援王师的。」
各州的兵站是为州师而设,王师无权向各州兵站下达任何命令。虽说只是形式上,但不经州师之手,就无法向王师补给物资——由于州师亦有可能与王师对立,理所当然便有了这项规定。况且王师也没有直属的兵站,向地方上调动兵力时,必须要得到该地州师的协助,当该州背弃国家时,他们则不得不一边营建兵站一边推进。
何况友尚将来还必须搜查函养山。州师派兵来时根本没想过要攻打土匪。因而州师派来的人员多为工兵,没有空行师。骑兵人数也极少,且没有带任何攻城武器。
「我当初没有收到土匪佔据函养山之类的消息。来到琳宇后才第一次听说,因此我并没有做要除掉土匪的準备。」
鸿基的夏官长——即叔容,请求出动了州师。夏官不知函养山已被朽栈佔领。这个国家总是如此。文州侯反常地辞去官职,非但没有叛变,反而变得一无是处。基于情报不全,叔容请求出动了州师。
「通过敦厚得到的情报来看,琳宇的州师还是处于叔容调动时的待命状态。虽然人数众多,但作为敌人来说不足为惧。」
「即便如此,那还是州师,万不可小觑。」
「那是自然。重要的是,州师并无攻击我们的意思。就算阿选有这个意思,州师也未必能领会。不然的话,安排在琳宇的州师配置会有所调整。若是如此,在白琅待命的军队就多半是个幌子。」
「只是作为威吓,实际上不会行动……?」
友尚颔首。
「看起来他们是从白琅和琳宇两个方向攻过来,可实际行动的估计只有王师。换言之,他们对墨帜一无所知,顶多以为这是群土匪及由残兵败将组成的反贼。要对付这伙乌合之众,只要稍加威吓,一军便绰绰有余。」
「若是要进行威吓,让州师进军到龙溪岂不更好?」
「那就相当于堵住了退路。王师的目的是函养山。若佔据函养山的只是乌合之众,那敌人应该不会愿意与他们正面交锋。虽然他们清楚只要打起来就会赢,但却不见得能毫无伤亡,还不如从一个方向进攻,在其他方向给对方留一条退路,留出逃跑余地,如此便可一举两得。」
若王师从琳宇方向攻过来,出现伤亡后土匪就会考虑逃跑。然而州师就在白琅方向把守。若他们想逃,就得在白琅的州师出动攻击他们之前採取行动,否则就没退路了。
「王师从琳宇攻上山,与此同时,在白琅的州师则开始行动。土匪就算和他们交战也不会有胜算。要是土匪在州师越过辙围前不下山,就会无处可逃。若匆忙出逃,就能在州师到达辙围前逃往亢汲方向——如此一来,他们多半会因急于逃跑而早早放弃抵抗。如果一切顺利,王师便可兵不血刃地夺回函养山了。」
「原来如此……」
「接下来只要交由州师来清剿余党即可,王师则在函养山集结。」
「那我们将计就计,趁机逃跑。虽然会有清剿行动,但对余党的搜捕不会如以往那般残酷。王位就在阿选眼前,事到如今他不能进行惨无人道的讨伐,而且待他登基后便可按照律法讨伐土匪,因此没有必要急于求成。」
霜元说着看向友尚。
「我们的任务并非打赢这场仗,而是尽量避免战斗,保存兵力。只要我们能集结各地兵力,就能拿下文州城。」
友尚点了点头。
***
几天后,王师抵达琳宇。虽然在那里布置了兵力,但奇怪的是他们却按兵不动。州师则一如既往的毫无动静。
「他们在想什么……?」
「莫非还不知道朽栈他们放弃了岨康?」
「不可能。只要派出斥候,他们马上就能知晓。」
王师应该也知道岨康已经是个空城了。
「就这样他们还不行动……是否意味着他们不需要行动了?莫非他们真的只是打算对付土匪吗?土匪放弃了岨康,所以没有必要再去攻打他们了?」
「可他们并未放弃函养山。敌人的目的应该是函养山吧。」
「王师内部出了什么事……」
正说着,长天冲进了正院的堂屋。
「霜元大人,是青鸟!」
「从鸿基来的?」
「不清楚。」长天说着递过去一个黑色的竹筒,「是给李斋大人的。」
「给李斋——寄信来的是何人,为何寄给她?」
长天歪着头,面露不解。
「属下不知。此鸟为鸪摺,这并不常见。」
「鸪摺?」
基本上是贵人用的鸟。因数量稀少,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鸪摺以及黑竹筒——莫非这是……」
「玄管?」
霜元并未见过实物。
「李斋大人不在,因此交给霜元大人您。」
霜元颔首,拿过那根竹筒。
一根黑色的细竹筒,是从鸪摺的脚上取下来的。这就是传言中的玄管吗?
「也许应该向沐雨道长确认一下。不过,为何是给李斋呢?」
他从竹筒中取出一张卷得很细的纸。这张纸和军队里用的一样,薄得几近透明,上面写着格外方方正正的细小文字。收信人确实是李斋。而且上面还写着,阿选军中行动迅捷的一两空行师带着密令离开鸿基。看来目的地是马州。
「马州?为何?」
难道骁宗的行蹤被暴露了?但阿选应该还不知道骁宗离开了函养山。
「只能是追捕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