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爸爸。我错了。已经反省过了。帮帮我。快给我钱」
时隔一月后的相会,我没有抚养权的女儿,连就算是说成是肥胖也无法挽回的变得更大的肚子都不惧地,摺叠着自己的上半身,蹭着家庭餐馆的桌子。这种完全的屈服,发生在被评价为只在强求的时机上有心得的任性的女儿身上,到底在这一个月间发生了什么,这让爸爸忍不住惊讶。
「……之前给你的钱怎么样了?从爸爸这儿通过威胁拿到的五十万円」
「赌博输了。全部」
女儿的罪犯化已经踩不了剎车了。之前戴着的那幅这么像般若的能面,如今却变成了丑女般的厚颜无耻,虽然在规定的会面日打来了电话让我很惊讶,但看她穿着的水手服已经从夏服替换成了冬服,就特别像事态没有好转一样。但其实倒不如说怀孕期间在没有问题地进行着,冬服鼓鼓的。要是穿着热T一般的水手服,那怎么看母体都很居心不良。
「但是不要紧,我是有计画的!」宫子啪的突然抬起了头。那眼神光辉灿烂。闪着光的是反省的眼泪,这种事当然是没有的。「绝对不会损害到爸爸的!我有对爸爸说过谎吗?我曾有过一次为了爸爸做不该做的事情吗?」
「好了消停点吧」这样说着,我总之先喝了口咖啡。可以的话倒是想从白天开始就饮酒的心态,但在孕妇的面前,况且也在周围的视线当中,我这种让十代的孕妇道歉的中年人,显眼得讨人厌。这不合适。「……肚子,变得这么大了,说不定怀的是双胞胎?」
「不要啦,爸爸说这话好有趣。要是双子的话就腰身不便了哟」揶揄着我,宫子变得轻鬆了起来。「反过来即使到临月了,也会有变小的情况发生呢—」
总觉得在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是在女子学校的保健体育的授课上学到的知识吗?还是说,去上了不知道哪的母亲学级嘛。仔细看看,这一个月,像是在哪干了些啥一样。
「说过了的。没想起和女儿的对话吗?说过了去delivery room了的」
「delivery room……」
啊啊,说起来是说过,这么一胡话。什么嘛,那就是,不管费了那么多口舌/*口を酸っぱく:费口舌*/,不顾花了孕吐般的酸水来警告,结果,我的女儿还是被这样子的欺诈给钓上了吗?那为什么还要羞愧呢。毕竟亲人的意见是千般无用。就算抚养权无论怎么说都没有,就算是问答无用,也应该从口中说出澪藻的育儿方法。就算知道这是无用的。
「在你说过之后,倒是也调查了那个所谓甘蓝社的企业,就只是个小玩具製造商啊。嘛啊大概,是擅自利用那名字来欺诈之类的吧……」
「嗯。爸爸的调查能力,也就到这地步呢」刚刚还一副温顺的态度现在不知跑哪去了的,宫子如是说道。仔细想想的话,刚刚那种,也说不上是温顺。「毕竟不是取材类型的小说家呢」
「是在拿我当笨蛋吗」
「在夸奖你呢。仅凭想像力就能纺织出物语来。我想要爸爸务必,这样子保持下去」看起来未必是在说笑的宫子,继续说道。「因为我是去取材了。如同宫腔探针般的潜入取材」
「……?这是什么意思?」只限我老旧的出产知识,虽然宫腔探针这样子的比喻也不知道,但连潜入取材的意思我也不明白。「说真的你啊,到底跑哪去了」
「最近,你这小说,看起来没怎么在写的样子。对于随笔和演讲会也不是很起劲,这可不能被称为小说家。所以在这里,作为爸爸的超级粉丝的我,斗胆给爸爸提供想法」
最近没在写小说这件事,被近半年音信不通的女儿用来还嘴,把我给吓坏了。当然,这之后的一个月,也由于女儿怀孕的震惊,以及被女儿威胁的震慑,吃到三重打击的爸爸我,也比之前更加没在工作。忙碌于苦手的随笔和不适合的演讲会,你觉得是在为谁挣抚养费啊。
「爸爸想写的是脚本?还是说物语?」
超级粉丝在残酷地逼问着……。
「潜入取材……,你难道是想劝我,把去往delivery room的入室经验当做小说,像AI一样?不是计画/*plan*/,而是像情节/*plot*/一样?嘛啊,和欺诈集团的共同游戏,在不景气的如今,能成为受人追捧的主题嘛……」
「受人追捧的主题写不出来的吧,对于爸爸来讲」超级粉丝的毒舌停不下来。「不是这样也行的。说到不擅长正经事的才能的话,爸爸可是凌驾于CEO之上呢」
「CEO?爸爸可是个体经营户哟」
「想要你写的呢,是妊妇们的死亡游戏。作为主人公的是水手服的妊妇。女主角全员妊妇。空前绝后的妊娠娱乐!为了幸福而又安全的出产,妊妇如今,变成了妖妇!」
「这样子作家生命就完结了。我就变成空前绝后的了」会被回收的吧,兢兢业业积攒的,超越了一百本的我的着作的全部。「妊娠娱乐这种话,超级恐怖。仅凭这一句话别说是回收了,遭受焚书的苦头都说不定」
「本屋大赏上能获得差不多一亿円吧?」说出了中学生会梦见的东西。「再加上芥川赏和直木赏和日本推理作家协会赏,合计四亿円,就是目前的目标了」
顺带一提赏金一亿円的文学赏也并不是不存在。诺贝尔文学奖就是例子。但,因为并不想在女儿的野心上再添一把火,我保持着沉默。但是,对于包含诺贝尔文学奖在内,最可能得不到的是日本推理作家协会赏的爸爸,女儿更是说个不停,
「装订的图像已经决定好了。草稿也画好带过来就当做原案了」
「麻烦的作家」
「截稿日期就定为这孩子的预产期了所以要加油」
「比编辑还要严格」
「从性教育的观点出发,因为想让小孩子们也一定要读一读,所以也想要有一天把视野放在漫画化上啊。说起来,爸爸以前,是在『周刊少年jump』上连载过的对吧?」
「别把我漫画原作者的生命也给终结掉啊。我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呢,第二次的连载」
「就凭你这样」
「才不是你这样」//
「通过积极的媒体宣传,也想要勇敢地进军社交游戏呢。搭载战略型AI的策略卡牌游戏。会抽出各种各样的妊妇」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在最后,要是能通过Netflix让蜷川实花来监督进行原创电视剧化的话,我就毫无怨言了」
「这是办不到的吧」野心已经可以燎原了。「现在已经无言以对了,爸爸我,对于女儿你」
「分成要八成就行」
「你这家伙没有施捨的精神吗?谁会想和这种人合作啊」
虽说在心底里惊呆了,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番演说已然引起了我的兴趣也是事实。虽然是说过事实比小说还要离奇,但是,没有超越事实又叫什么小说呢?超越了妊妇遭受欺诈般的事实,那才是物语对吧。而且,什么叫作家生命要终结了?在半年以上没有写小说的这个时间点上,就已经终结了也说不定吧。儘管并没有被花言巧语所诓骗的想法/*口车に乘る:被漂亮话所骗*/更别说是婴儿车了,但我已经,想要来考虑考虑女儿所提出的申请了。反正都有可能被澪藻所杀害,那么既然都是要终结的作家生命,由自己来终结不也行嘛。
「这才不是终结生命的事,而是孕育哟。然后是慈爱」
「真是多嘴呢」叹口气。真是的,明明对生命一窍不通,只有嘴上说的像个够格的母亲。「别以游戏的感觉来说这种大话」
「是小说的感觉哟。已经是连小说都能用AI来写的时代了吧」
「写小说的都是非人哟。从来都是」
「真棒」这样,宫子眯起了眼睛。「爸爸就做跟以前一样的事就好。倾听连发出悲鸣都做不到的我们的小小的声音,而且,不管怎样危险的人都可以变得幸福的,叙述着这种故事就好。不自由的话变得自由就好,不幸福的话变得幸福就好。不正经的人生变得足够有趣就好的,不拘小节地展现出这种物语就好」
这样子被女儿煽动的话,然后女儿来祈求帮助的话,就觉得无论说什么父亲都会听的话……,嗯,说对了。毕竟要是我在这里坚决,拒绝女儿的决意的话,这件事就算不上是根本的解决。既然如此不如让这位原作者飒爽的拿出版权,再怎么不着边际,没有深层次的计画,浅显点的安排总归是有的吧。业界里不去惹这样子的麻烦的人也有,但是,稍微走错一步被女初中生的轻率所诱惑的,被勾了魂的被害者也不是没出现过。能让世人评价为妊娠娱乐的势力……,那样的话只能秩父佐助来写。也没有竞争的目的,回应女儿的期待也不算容易,但是这种不正经的题材,最能温柔书写出来的是我,说出这种话的自负还是有的。虽然想写的小说能一个劲的写这种事是说不上的,但是结果,还是因为有想要说的东西所以在写小说。
「标题该怎么办?『母子不健康手帐』怎么样?」
「只有标题是决定好了的。用不着再想着取名了」宫子得意洋洋地,斩钉截铁地说道。
「『DELIVERY ROOM』」
「呵」
这可真是的。这种场合真是避不开呢。这只能说是母亲的血脉了吧。看起来我啊,又一次,要书写读书家不想读的小说了。
「不也挺好嘛。不是读书家的人们这边,在这世间才是多数。无论谁在不经意间伸出手的时候,放在那里不是小说又会是啥。觉得比起读书家,我更想成为爱书家」
「我觉得这像是来年的本屋大赏的流行语。免去让全国书店店员详细地听闻计画倒也不错,但从根本上来讲,把在密室里发生的事擅自写进小说里,不会收到从甘蓝社的投诉吗?」
「毕竟那公司可是开源的。但是,一方面考虑到个别的隐私,登场的妊妇或者助产妇,还请全员假名化。请使用您自傲的命名品味」
别说些耍小聪明的话……,作为同伴来看的话,该说成是值得信赖吧。那自然,虽说是以反论的角度,只是原封不动地书写事实的话,也说不上是非虚构。一旦专心致志的话,涉及到和宫子一般,被欺诈集团所诓骗的被害者妊妇的事情,无论是名字还是人物形象,都不得不加以或多或少的修饰。
「可以哟。这点我知晓了。会取非常棒的名字的,就和你那时一样。就算不守护行规,个人情报还是该守护的。但是,宫子。只有这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一点,还请说的详细一点。只有这一点,就算不是作为父亲,作为同伴,我也想听你细说。作为事件的元兇,要是这男的正体还是如同不知某处的马骨般依旧不明的话,什么小说都成不了」
「哼—。不不不,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的骨头,就不能带着这份不知来执笔吗—」宫子装傻般抿笑着,娇羞着。「这因为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才放弃了副赏,行使了不知道的权利」
「?你在说些啥?」
「嘛啊嘛啊。都在能说的範围里说了这么多。剩下的留白就用这边那边的想像力来掠过,用自己喜欢的来补足的话」宫子巧妙地避开话题般笑着,从旁边的书包里取出妊妇标誌交付到我手里,握着我的手彷彿要包裹住一般。这就像合作关係的结缔证书一样。「等待着将来抚养费的涨价準备加油吧。虽然不是简单的工作,但为了维持着当事者意识,爸爸品尝看看也好哟。生育的苦痛」
还有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