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卡!」
莫里亚蒂一喊,大家便鬆了口气。虽然是漂亮的一镜到底,却也因此让拍摄时的紧绷感非常夸张。即使隔着镜头,也能感受到演员「绝对不能让片子失败」的情绪。
不过,崔斯坦已经给人快要出错的感觉,在这里喊卡或许是正解。要感谢莫里亚蒂的判断。
「都有好好搭在一起呢。特别是毒物那段……龙马先生的即兴演出真精采。」
「不敢当,只是突发奇想罢了。所幸刚好搭得上。」
阿拉什对苦笑的龙马低下头。
「抱歉啊。都怪我被气味影响,迸出奇怪的对白。」
阿拉什满怀歉意地说道,奥兹曼迪亚斯则是对他露出笑容。
「哪里,不就是多亏有你才找到路吗?之后只要大家一起找出那个肖像画家就好了嘛。」
此时,莎士比亚的立体影像突然出现。
「可是还不够呢。必须再磨一下才行。」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还有,你们那边一直在看是吧……」
对于贞德Alter这句话,莎士比亚点点头表示肯定。
「谜题确实已经揭露,这么一来故事的方嚮应该也就明确了。但是你们究竟是怎样的角色,还算不上有让观众充分了解哪。」
安徒生的立体影像也跟着出现。
「既没有担任视点人物的角色,也没有插入补强各人心理描写的旁白。照这样下去,你们只是受到状况操纵的木偶。」
「这还真是严苛呢……」
萨拉查神情複杂地说道。这几句话在失意的他听来特别刺耳吧。
「所以呢,从下一个场景开始,希望大家找个理由分开行动。」
听到莎士比亚的意见,玛修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该不会……就是指『谁要和杀人犯待在一起啊』、『我要回自己的房间了』之类的吧!」
在演出同时还夹带动作与手势的玛修,看起来乐在其中。
「当然,这也是一种自然的反应。不过,欠缺发展性这点无法否认。如果某人生性多疑,无法对他人敞开心胸,大概就会一个人窝起来吧。但是就我观看各位的演出到现在,好像没有哪个登场人物会做出这种约定俗成的行为。」
最重要的是,如果让这批演员採取这种肤浅的行动,总觉得很扫兴。
「好比说萨里耶利老兄,如果是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成为话题焦点的萨里耶利看向天花板,沉思了一会儿。
「……这个嘛,虽然我本身还没完全掌握住安东尼奥这个角色……假如我是清白之身,应该会在顾及自身目标的情况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阻止犯人的企图吧。」
萨里耶利的意见很合理。
「另一方面,假如我是犯人,势必会假意配合大家,然后执行下一步。毕竟杀害加布里艾菈一事也没成功嘛。至少绝对不会选择窝在房间里。」
贞德Alter表示同意。
「真巧呢,叔叔。我也这么想喔。」
「……这个称呼留在戏里就好。」
看见萨里耶利困窘的模样,莎士比亚开心地出声:
「不不不,以这个场合来说,融入角色可不是什么坏事喔。」
「原来如此。即使还没决定谁是犯人,大家依旧会若无其事地去探对方底细,这样才自然吧。」
莎士比亚对崔斯坦这番话表示肯定。
「就是这样。这种认真的试探,会让故事产生化学反应。」
「也就是一般所谓『角色擅自动了起来』的状态。倒不如说,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如果大家不自己动起来就没辙了。」
听到安徒生这么说,萨拉查露出沮丧的表情。
「但是现在的我,实在不敢保证讲得出那种机灵细心的台词……」
「如果想不到适合的用词,就由咱们来帮忙。对吧?」
莎士比亚徵求安徒生的同意,但是后者摆摆手表示拒绝。
「不,我刚刚想到还有点事。这边就交给你了。」
「……看样子你似乎有什么想法。既然如此交给吾辈一个人就行了。」
「你们也要儘可能用自己的脑袋去想台词喔。不然到时候电影完成却整部变成莎士比亚的新作,可就不好笑了。」
说完,安徒生便切断通讯。
由于要等到各自掌握角色之后才开始拍摄,所以大家分别开始挖掘自己扮演的人物。
「真要说起来,余和你为何要当什么猎人?王子与随从根本不需要热中于野外的肉体活动不是吗?」
就在我附近的奥兹曼迪亚斯询问阿拉什。
「这个嘛……或许目前的政府里,有人不乐见王族遗孤活着……所以高价悬赏怎么样?若是流浪猎人就很适合逃亡生活。」
「余当逃亡者?」
但是以逃亡者来说,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无法掩饰的气息。
「要不然,『两人隐瞒身分踏上惩治恶徒之旅』这样如何?儘管王国已经不复存在,热爱土地与人民的心情应该不会变吧。」
听到阿拉什的提议之后,奥兹曼迪亚斯闭上眼睛,沉默不语。再加上他一动也不动,感觉有点恐怖,不禁让人有所提防。
「该不会,我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
阿拉什一这么说,奥兹曼迪亚斯便睁开双眼,大呼快哉。
「干得好啊!」
看样子他很中意。
「失策……为什么没想到这点呢?以前当法老王时也该这么做的。好,既然已经搞懂他们,那就继续拍摄吧。走啰,加西亚!」
奥兹曼迪亚斯已经完全成了巴尔加斯。莎士比亚看在眼里,给了这种评语。
「唉呀呀,这还真是……该说奥兹曼迪亚斯……更正,该说巴尔加斯领先了一步吗?」
迦勒底大图书馆。安徒生独自在没有主人的柜檯找东西。
「……扑了空吗?」
他原以为可能会留下什么笔记,不过看样子是白跑一趟。毕竟紫式部就连剧本都来不及写下,这也是无可奈何。
就在安徒生失望时,背后有人叫住他。
「果然在这里啊。」
他回过头去,发现福尔摩斯站在那里。自己明明没对任何人说过要来这里……
「你为什么……」
「这是简单的推理啊,安徒生先生。我认为尊重式部小姐意愿的你,必然会试着寻找相关线索。」
真是个令人不爽的家伙……如果这种洞察力能活用在完成剧本上,事情就简单多了。
「正确答案,名侦探。不过很可惜,没发现像线索的东西。反正嘛,现场已经自己动起来了。事到如今就算找出来也帮不了多少忙,不过我还是希望好歹有些关于结局的提示啊。」
「可是安徒生先生,你不是已经有某种假设了吗?」
「你连这点都看穿啦。」
安徒生苦笑。
「式部小姐究竟想描写怎样的故事……我想听听身为作家的你有何看法。」
人家都说到这个地步,也只能回答了。
「这顶多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我或许会猜错,在听我说之前,你要先有这点认知。」
「了解。」
对于安徒生的坚持,福尔摩斯严肃地点点头。
「有没有实际写出来先放到一边,身为一个作家,脑中有一、二十个想写的故事也是理所当然。不,一、二十个可能太夸张,然而式部多半在事前就已经有什么点子了吧。」
「喔?那么你的意思是,这次的电影剧本也是这些构想之一?」
「这就不清楚了。这回的限制太多,可能不是搬出以前就有的构想,应该看成『因为有必要,因此绞尽脑汁把故事挤出来』吧。就结果来说,虽然感觉她在完成舞台设定和安排登场角色之后就筋疲力尽,不过能够撑到这里已经很了不起了。」
「从你的口吻听来,你似乎已经掌握到她的构想了呢。」
安徒生闭上眼睛。
「不,虽然有假设,却少了决定性的证据。在这种状态下,我不便对拍摄工作插嘴。要是有提示就好了……」
然而柜檯没留下类似的线索,代表这次调查走进了死路。
福尔摩斯露出一副已经看穿安徒生内心的表情,这么说道:
「那么就从别的方向下手吧。」
「福尔摩斯,难不成你已经找到其他线索了?」
「这是很初步的推理啊,安徒生先生。其实那幅肖像画令我很在意。」
「我以为那是拿莫里亚蒂和式部的画像加工出来的……」
把两人一起拍的照片处理成油画风格,再放进画框就大功告成了吧?但是福尔摩斯摇摇头。
「剧中加西亚表示闻到还没干透的颜料气味对吧?虽说是即兴演出,但如果不是真的有气味就不会说出那种台词了,你不觉得吗?」
听到他这番话,安徒生灵光一闪。
「这样啊,北斋吗!」
「答得好。」
福尔摩斯笑着点头。
「式部小姐想必是找上北斋小姐订製肖像画当小道具吧。」
「若是葛饰北斋,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幅肖像画应该绰绰有余。」
仔细一想,从莫里亚蒂被指定为演员到灵子转移之间还有些空档。只要在开拍前请北斋画出底稿,并且让她在拍摄序幕时完成画作,就能赶上本篇开始。
「然而,终究还是来不及让画干透啊……你该不会打算把北斋送过去,把她塑造成那位幕后黑手肖像画家吧?」
「不,单纯想听听她的说法而已。不过她有没有办法对话就不清楚了。」
听到福尔摩斯这么说,安徒生背上窜过一股寒意。
这么说来,帕拉塞尔斯给了式部两包葯……而且另一包目前去向不明。
「……我有不祥的预感。赶快去北斋那边吧。」
说完,安徒生便沖了出去。
葛饰北斋的房间。她爽快地让赶来的两人入内。
「怎么啦,没头没脑的。你们也要来一幅父子画吗?」
从北斋那句「你们也」察觉端倪的安徒生,冷淡地回答:
「抱歉,没空奉陪这种玩笑。」
老实说,把他和福尔摩斯画成父子,他可是敬谢不敏。
「油画这种东西相当深奥,真是不错。我是现在心情很好,所以打算试着再划一幅。」
北斋说着就站到画布前,不过立刻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按住头。
「啊〜不行。光是握住画笔,脑袋就昏昏沉沉的。真奇怪。我明明已经吃了式部给的那个消除疲劳葯耶……到现在还没生效。」
「晚了一步吗!」
北斋已经服药,换句话说,什么时候失去意识都不奇怪。
「动作快,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点点头,随即这么问北斋:
「不好意思,北斋小姐,关于妳绘製的肖像画,我有件事想请教。」
「喔,那幅画呀?画得很不赖对吧。」
带着睡意的北斋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