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死了四个人。」
放学后,保健老师鹭森叫我来一趟。我一走进保健室,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知道,我早上看过了新闻。」
说着,我放下书包,坐到了咯吱作响的圆凳上。保健室里除了我,和经常拉着帘子、睡在最里边床上的某人之外,没有其他学生。
已经是六月份了,热暑天自然不少。现在是下午四点半,窗外照进的阳光却依然毒辣,看着感觉直冒汗。
鹭森老师盯着手提电脑的屏幕,念道:
「相良壮子,三十六岁,在录像厅打工。晚上十一点下班,回家路上,在公园的公共厕所里被杀。体内有多处刀伤,兇手特意避开要害,浑身上下刺了遍,警方推测兇手是以取乐为目的。」
那是昨晚杀人案的消息。
「不寻常案件……」
如今,片白江市发生了连环杀人案。遇害人数已经达到了四人,尸体全都惨不忍睹。
「错,是经常发生的、不寻常案件。」
经常发生的话,哪还算得上不寻常?不过我明白她的意思。
有人被杀,新闻就会播,每天反覆如此。再不寻常,也会变得寻常。在日本尚且如此,若放到世界上去看,就更见怪不怪了。
「可是老师——」
倘若认为这案件不足为奇,就大错特错了。
没错,她颔首道。
这案件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不是尸体过于惨不忍睹,而是有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
「案发现场留下了未使用的细绳和化妆镜。」
因此,这案子也被称为绳镜案。
她朝我这边转动办公椅。一袭长发飘起,铺过了她的脸。或许是头髮丝刺到了鼻子,她狼狈地猛打了三个喷嚏。她身材高挑,披着白大褂颇有女强人风範,实际上却经常犯迷糊。很难相信,她以前作为犯罪心理学专家,曾工作在第一线。
「橘,帮我递下纸巾。」
「老师那边更近。」
「我两只手腾不开呀,不然要被你看到少女的糗状了。」
你哪儿还算少女。
她双手捂着鼻子,我抽了几张纸,往手指缝里头塞。她腾挪手指,将纸巾移到了掌心,接着转过椅子,背对着我擤鼻涕。纸巾用完被她揉成一团,扔向了垃圾桶,没中。
「呃,我能不能抽根烟?」
这人也太放肆了。
「学校可是全面禁烟。」
「所以呢?」
「老师你是管学生健康的,请带头做好榜样。」
「所以呢?」
「……行,那就抽吧。」
决定好的事下次就别问我了。
为防学生撞见,她站起身去锁了门。每次见到她,我都会深深地疑惑:这人干嘛非要来当老师。
她吐了一口烟,往桌上的空罐抖了抖烟灰。
她斜着眼投来了尖锐的目光:
「为什么兇手要留下细绳和化妆镜呢。」
「是呢……为什么呢。」
细绳。
化妆镜。
两样东西毫不相干。细绳是登山用的钢丝绳,化妆镜是杂货店里的便宜货,两者风马牛不相及——
「兇手带了细绳,每次却是刀杀。细绳没用过,却落在了现场。」
细绳和化妆镜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并且必定会被遗留在现场。
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是勒死太难了,遇害者总能反抗,于是唯有掏刀子了?
还是捅死后再去勒,并以此取乐?
电视和杂誌上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却没有一致的结论。
「恐怕,这是兇手的某种仪式。」
她吐了口烟说道。烟被我吸入肺部,我呛到了。
「什么仪式?」
她耸了耸肩,叹道:
「谁知道呢,又或许是一种信息。」
就当是信息,也搞不懂兇手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随便猜的吧。」
「不是随便猜,这杀人犯就计较这个。除了杀人,兇手还想表达另一层含义。」
「哈……」
香烟还剩大半截,她却不抽了,并狠狠地把烟塞进了空罐里。
「你已经看穿了吧?」
「老师才是,早就看穿了吧?」
老师无奈地笑了笑。
连环杀人案的第一宗案件,是发生在两个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