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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喜欢,所以讨厌。 
虽然讨厌,却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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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是一切的开端。 
只是为了复仇而已,我想。 
只是为了赎罪而已,我想。 
只是为了憎恨而已,我想。 
只是恩将仇报而已,我想。 
只是罪有应得而已,我想。 
但是,并不正确。 
那些不过是,借口罢了。 
只是,想要做些什么而已。 
觉得不做些什么就会死掉而已。 
于是我,和蓝色的少年相遇了。 
初次见面时。 
玖渚还是一个在沙地里玩耍的孩子。 
用沙子垒起城堡。 
为了什么而建的城堡? 
为什么要建城堡? 
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 
玖渚,全神贯注—— 
将集中力全部集中。 
使集中力汇聚一处。 
垒起城堡。 
她的城堡。 
城堡离完成已经不远了。 
没有任何理由的,我踢散了那座城堡。 
破坏。 
将其破坏了。 
当然,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玖渚友。 
并不知道,眼前的蓝发到底意味着什么。 
踢散城堡——只是因为看不顺眼而已。 
理由那种东西,真的什么也没有。 
玖渚,什么也没说。 
甚至都没有看向我的意思。 
与城堡被强风吹塌,一样的反应。 
不只是视野的问题。 
蓝色少年之中,没有我的存在。 
揽起沙子,将崩塌的城堡,重建起来。 
惊愕。 
惊愕于——玖渚,将散落的沙子一粒一粒,毫无差错的,向着构成城堡时原本的位置,原本的固所处,复原了回去。按照与被我踢散之前,可以在严密的意义上称之为毫无变化的状态——复原了整个城堡。 
到底这种行为,需要多强的记忆力,多强的认识力,还有多精密的技巧这点,这种令人无可奈何的问题,我连想都不愿去想。玖渚,并非把沙堆看作一个整体,而是作为一粒一粒相互分别的存在来认识,然后,恐怕,对这个世界本身,也是以同样的原子单位来看待,那时的我理解了这一点—— 
然后,屈服了。 
向蓝色的少年,屈服了。 
对会被榨取这件事,有所觉悟。 
有所觉悟,然后——认同了。 
在初次见面时,我就已经输给了玖渚。 
我—— 
这一次,因为恼羞成怒, 
真的没有任何理由的, 
向着玖渚,蓝色的长髮,踢了出去。 
「久渚?玖诸?到底是什么?」 
「是玖渚,玖渚呦。K·U·N·A·G·I·S·A·玖渚。然后是朋友的友。玖渚友这么念呦」 
「嗯。这样啊。玖渚君。嘿嘿,头髮,很帅呢」 
「以后叫我友就好咯」 
「这样啊,那么以后也叫我友就好了」 
「麻烦死了啦。我已经决定要今后叫你『阿伊』了」 
「那么今后我也叫你『阿伊』好了」 
「麻烦死了啦」 
我,得知了蓝色的少年是少女这件事。 
同时也知道了少女是玖渚家直系血族的事。 
主动向我搭话的,玖渚机关,直系。 
妹妹成为她的牺牲品这件事也一样。 
为了少女被榨取的事情也一样。 
全部都知道了。 
毫无保留的,知道了。 
直到最后也没能弄清的,只有少女,称我为『阿伊』的意义而已。 
那只是——琐碎的事情。 
没有什么,特殊理由的事情。 
开端—— 
复仇是一切的开端。 
只是为了复仇。 
只是为了赎罪。 
只是为了憎恨。 
只是恩将仇报。 
只是罪有应得——明明只是这样。 
不知不觉间,我们两人。 
满不在乎——满不在乎的。 
若无其事——若无其事的。 
彷彿理所当然一般。 
共同度过了一段时间。 
令人悲伤般,共同度过。 
很长一段时间。 
永远。 
但那却又只是,剎那般的瞬间。 
破局,不久就到来了。 
只是想要——救她而已。 
只是为了把玖渚友,拯救出来而已,我想。 
虽然结局,我的行为,不过只是终结,只是复仇,只是赎罪,只是憎恨,只是恩将仇报,只是罪有应得——但即使这样,有一点,在那时的我心中,如果说还有一点可以被认为是正确的,还有一点可以如此评价的话——就是那时的我,确实,是想要拯救玖渚这件事。 
从未想过要毁坏她。 
从未想过要杀死她。 
即使其他一切都无可救药—— 
只有这一点。 
只有这一点,想要原谅自己。 
连存在本身都几乎被罪恶和污浊填满的少年时的我,虽然是无论怎样都无法被原谅的存在——即使这样,一定要说的话,只有这点,想要原谅自己。 
玖渚友。 
和现在一样——从原子单位上使分寸狂乱起来。 
那时的我,为了她。 
即使是赴死,也在所不惜。 
明明——明明如此,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选择逃走呢。 
然后。 
为什么我会—— 
独自一人,发生改变了呢。 
明明决定要和她在一起。 
明明发誓要和她在一起。 
想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即使在现在也没有改变。 
明明如此—— 
「唔,阿伊。比想像的要早呢。不过,这种情况下,说是比想像的要晚,或许,更恰当吧?」 
玖渚—— 
玖渚友,在城咲,作为自宅的高级公寓楼顶——围住四周的,掉落防止用铁丝网边缘,随意的,轻轻的,彷彿真的毫不在意般,坐着。 
只要略微失去平衡—— 
就会从公寓的最高处,坠落下去。 
坠落够,整栋大楼的高度。 
这样的位置。 
这样的姿势。 
这样的平衡—— 
或许,我们,一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我和玖渚,一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正因——如此。 
什么时候,都不奇怪。 
正如玖渚所说。 
这样的场景——来得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