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渚远
KUNAGISA TO
表妹。
玖渚近
KUNAGISA CHIKA
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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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要珍惜以「あ」开头的词句。
谢谢,我爱你,想见你。
厌烦也好,哑然也罢,
争斗之后也好,放弃之后也罢,
原样地,按你本来的样子,
甘愿地,向着那边。
继续走吧。
(爸爸的戏言系列之49)</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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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说:富士之山名远扬,前来一看也平常。还有句话说:有名的都不好吃。意思是说不管是有名的东西还是有名的地方,只要在传闻中听听、在书中看看就好,实际去到体验到的话,就会因为名为期待的印象太过超前而觉得:「嗯,就那么回事吧。」虽然也没有特别不满意,但还是没有想像中的满足。
就和直到回家都是远足一样,準备的时候是一趟旅行中最开心的,回到家的时候会觉得果然还是家里最好。
要问我想说什么,那就是从近处看,我确实被世界遗产玖渚城所压倒,它的威容有光看教科书和照片集时感受不到的魄力,但一旦进入天守阁,就也会产生不过就是标準和室的感觉。
不,我并不是觉得里面的拉门和榻榻米比不过我们二条城的本丸……另外也是因为进入城内之前的活动太过波涛汹涌,我还没整理好心情。
「盾大人,请您在这里稍等,马上就会为您引荐。」
雪洞小姐把我一个人丢在天守阁一层的一个像是等候室的房间里,不知道去哪儿了——不用说,第一次见到的舅父和直到刚才都不知道有她们这两个人的两位表妹并不在这里。那三个人好像是在天守阁旁边的渡橹待命。
他们这是为了向坐镇天守阁最上层的妈妈的父母——我的外祖父母表示敬畏吗?他们又不是润阿姨,不必担心进入建筑物会导致崩塌——但是,对于那「两位妈妈」来说,我的外祖父母明明也是她们的祖父母。
对于发动了政变的机关长来说,也许只是面对上一代感到尴尬罢了。
「……表妹啊。」
虽说是顺势开的玩笑,而且虽说已经遭到了足足够的报应,但将比我小意思的雪洞小姐当成妹妹的那些嬉闹后,冲击相当大……说不定比穿过大门时穿越了时空遇到全盛期的妈妈们这样的科幻发展更让我吃惊。
那股冲击还留着我体内没有散去,结果我在世界遗产中极其没有教养地大字躺在地上。我毕竟是伤员,躺一躺应该是能够允许的吧。
<b>爸爸的戏言系列之38。
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遗产。</b>
「……」
貌似那对cousins也并不是故意装妖怪来压我一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两人也会至少做出拿个手鞠球的表演),而是真的「想要看一眼」被诱拐来的我是什么样的家伙,才离开渡橹,在天守阁周围游荡……直舅舅则是来找她们俩的,作为父亲。
父亲……
妈妈和爸爸都给我讲过直舅舅的事,但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不,他也不一定结婚了吧?我没看到那两人的母亲,说不定是单身父亲。
能到这世界遗产来一趟家庭旅行,和世间普遍描绘的单身父亲形象大不相同,但单身父亲就是单身父亲。
我想起雪洞小姐的话。
城内只有玖渚本家的诸位大人——从她这兜圈子的说法中,我早就猜测是不是除了外祖父母以外还有别的姓玖渚的人在,没想到是本命中的本命,玖渚机关的机关长。
虽说是个巨大的建筑,但一栋建筑中聚集了这么多「玖渚」真是稀奇,或者该说是极其罕见。外祖父母、舅父、两位表妹、还有我……
六位玖渚。
嗯,不过,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见到。不管是直到刚刚刚刚才知道有她们存在的cousins,还是直舅舅。
我从各处都听说她们兄妹之间没有什么不和,甚至对直舅舅来说,妈妈一直(即使是在学坏的时候)都是可爱的妹妹,但妈妈曾经两次和玖渚本家断绝关係,兄妹之间联繫变得困难……以前就算了,特别是直舅舅成为机关长之后,还要考虑到立场问题。
就连妈妈也有近二十年没见过的亲哥哥,没想到被我见到了……这世上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沉睡着什么。
即使抛开他年龄要大上五岁左右,直舅舅也比爸爸妈妈看起来更像靠谱的大人。
只不过,关于他把亲生女儿养成和妈妈一模一样这件事,我有话想说……那可不是因为是亲戚所以碰巧长得像的级别。
明显是故意向那里靠拢。
长发的是小远,极短髮的是小近……雪洞小姐那时也是这样,看来我没有猜年龄的才能(「看起来几岁?」),之前随口说了十九岁啦十五岁啦一类的话,但那两人都是十三岁,是双胞胎。
十三岁。
是爸爸和妈妈相遇时的年纪……
听说妈妈的成长曾经在那时暂时停止,因此我的猜测也不能说是全错。
十三岁的戏言玩家和十三岁的蓝色学者。
希望早点长大成人的父亲和梦想一辈子当小孩子的妈妈……不,不论用多么煽情的辞藻来掩饰,果然还是会觉得噁心。
哥哥把自己的女儿养成妹妹那样。
我毕竟是亲生女儿,能够分清妈妈、小远和小近,但就算分身术是有些言过其实,但至少会觉得是在培养替身。
与其说是关係好兄妹,那根本就是妹控……以现如今的标準来看,对亲人过剩的情感说不定会算作家庭暴力。
不知道二十年前的良知是什么样的就是了……说不定直舅舅在这方面和爸爸合得来。虽然已经去世,但爸爸好像也有个可爱的妹妹。他是将那个妹妹和妈妈重叠在了一起吗?
大家的妹妹玖渚友?
十几岁的时候也就是算了,老大不小了还被这么对待的话,有点受不了啊……之前虽然那样对雪洞小姐说,但我深刻地感到幸好我是独生女。
不过,这样一来其中一个可能性就消失了。
也许根本算不上是可能性,只是润阿姨微不足道的揶揄。把我这个私生子作为玖渚机关的继承人叫来的假说,消失得一乾二净。严格来说私生子这个词是指高贵的「男性」与不是正妻的「女性」生的小孩,和我的立场正相反,但这种性别歧视的升级根本不必理会。也不是「我不是私生子而是娱乐要员哦」一类的自虐段子。
因为,那是青发碧眼。
令人联想到妈妈从前模样的特别的孩子,而且还有两位,根本轮不到黑髮黑眼的平庸代表出场。
双胞胎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居然能那么相像……看照片的话,我能分清她们和十几岁时的妈妈,但是小远和小近之间,也许会有二分之一的概率说错。
即便服饰和髮型那样露骨地相对照。她们两人是不是连指纹都一样?
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又或许应该反过来想,妈妈也是如此,玖渚血统中流淌的青发碧眼基因在显现时,居然会表现得那么强烈……由于个性太强,个性都要被埋没了。
在我常看的漫画中,太过强烈的性格也孕育着模板化的危险……那样的话就不仅仅是「角色重叠」的问题,作品本身说不定都会变得没有个性。
拿推理小说来说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已经成了名侦探的代名词……就算是在完全不同的东洋岛国描绘出的侦探形象,也会酝酿出福尔摩斯的味道。
润阿姨说我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头髮和眼睛以外一模一样。实际上我也这么觉得。
但是玖渚本家应该不这么想。
既没有青发也没有碧眼的玖渚盾,他们一丝一毫都会不觉得是和玖渚友相貌相像。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会觉得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不知哪个野人的基因……即使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天才的女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哎呀,这么一说,也许有人会解释为我因为头髮或虹膜的颜色在幼年时期面对妈妈感到自卑,因为这个心理阴影才离开父母住进宿舍,并劝我去接受心理谘询。但说真的,我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我所知的妈妈,已经是头髮每根都是黑色的,只有一只眼睛勉强留下一点蓝色而已了……她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特别的孩子的特别性,这种状况已经成了正常。
不仅是外貌,内里也是「普通的大人」。是蓝色学者那么梦想「不要成为」的「普通的大人」。
奇特的言行和特殊的技术都失去了。
因为并没有失去记忆,所以还算有些电脑相关的知识。但IT业界毕竟日新月异,在妈妈全盛期时还没普及的刷一刷式支付的电子货币,妈妈就已经搞不清楚,要爸爸帮忙设定了。
所以,我在这种意义上也不是母控。看到青发碧眼时期的照片、听到那时的传闻,我也只觉得:「啊,妈妈也有年轻的时候啊。」
至少我没有像爸爸一样因为接触到妈妈的天才性而产生劣等感进而形成人格的历史……虽然我并不讨厌自虐段子,但现在早已不是那种「反正我这种人」的时代了。
承认多样性的世界。
像我这样的家伙也可以存着。
实际上,就连担任了将近二十年机关长的直舅舅,也不是青发碧眼,反而是妈妈(虽说是自作自受)在青发碧眼时代被断绝了关係,所以玖渚本家也没有必须珍视「特别的孩子」的传统。
……不过,即使我这样想,但像现在这样实际看到青发碧眼的孩子,而且是同时看到两位,也不禁被气势压倒。这也是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该怎么说呢,超越了道理呢。
站着就感觉真的特别。
结果,直舅舅马上就带她们回去渡橹,没能说上几句话(不如说,小远和小近都只说了「唔咿」。合起来是「唔咿唔咿」。)但怎么说呢,光靠这样算不上遭遇的擦肩而过,感觉就已经被定好了级别。
所以,没有。
我作为玖渚机关的继承人被招待到玖渚城的发展……虽然我完全没有期待过,但要说我没有一丁点本以为要大吃一惊结果是虚晃一枪的感觉,那也是骗人的。
如果是自我肯定感低的15岁青少年的话,遇到这种场景直接回去也不奇怪,但我到了这个地步,却对他们为什么还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诱拐我的原因产生了兴趣。
虽然没有想要继承玖渚机关庞大的财产,但如果不至少领个压岁钱再回去的话就不划算了。
虽然今天不是元旦,但我就收下十五年份的压岁钱吧。
「盾大人,让您久等了。羸大人和绊大人準备好了,这就带您前往玖渚城的最城层,啊不,最上层。」
就在至今为止一直只是随波逐流的流浪的我终于找到了目的(「去领压岁钱!」)的时候,女僕一族的末裔同时也是纯粹女僕的千贺雪洞小姐,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不愧是专业人士,彷彿看準了时机一样拉开拉门出现了。
和她比起来,年长一岁的我却穿着裙子大字躺在地上,真是太羞愧了。雪洞小姐即使会跪伏在地上,也不会大字躺在地上吧。
她在担任第二道门的门卫时抱着急救箱,而这次则是拿着木製的圆形托盘,上面放着茶杯、水壶——还有药片。
是止痛药吗?
终于能给我打麻醉了吗?
「这是抗生素。哀川大人的缝合很完美,但和存在本身就是免疫的人类最强承包人不同,盾大人的伤口化脓的概率很高。」
在与身为云上人的外祖父母会面前,她说的话超级现实。
若是被润阿姨用车撞飞,勉强保住一条命,后来却因为破伤风死掉,那这故事也太让人失望,根本没眼看了。
我就心存感激地吃下吧。
「你能用嘴喂我吗?」
「哎呀哎呀,您又想听我的母亲们与令尊之间的情歌了吗?」
「对不起,我得意忘形了。」
看来女僕不只是顺从主人……我坐起上半身,将两三粒抗生素药片丢进嘴里,用準备好的水吞下。
「……您身为被诱拐之人,却乾脆地吃下了我们端出的东西呢。不论是葯还是水,您就没想过可能有毒吗?」
这也是女僕的专业问题吗?之前虽然我满不在乎地各种打探,但仔细想想,雪洞小姐这还是第一次问我个人问题。
毒杀。我从来没考虑过。
这里虽然可以说「我真心相信雪洞小姐」来表现自己,但说实话我真的是什么也没想……是啊,即便不是作为继承人被叫来的,也应该考虑这种可能性。
危机感不足。
有可能是某人害怕本已断绝关係的玖渚友的女儿跳出来主张继承权、掠夺玖渚机关的财产(「压岁钱」?),打算先下手为强收拾掉她……《八墓村》和《犬神家》有多么错综複杂,由于是很早以前看的,我无法正确说出它们的故事梗概。但我自以为很清楚,若是玖渚机关发生家族纠纷,那就算死个人,也完全不奇怪。
然而,我明明正因为交通事故而濒死,却没有想到自己被杀的可能性。难道说之所以委託人类最强的承包人来诱拐,是因为觉得我死掉也无所谓吗?
感觉紧迫起来了。
「……」
「我是<ruby><rb>开玩笑</rb><rp>(</rp><rt>kidding</rt><rp>)</rp></ruby>的,请您放心。这真的是抗生素。至少这样一来,盾大人就不会因为破伤风而去世了。」
说着,雪洞小姐催促我站起来。看来她不是无意义地在威胁我,这次的「玩笑」其实是忠告我在会面前打起精神起来。
看到被诱拐的被害儿童大字躺在地上,也难怪她会担心我太过放鬆……女僕的工作不只是顺从主人啊。
<b>爸爸的戏言系列之4。
要在心中雇个女僕。</b>
其实这也许是最好的戏言呢,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