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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Sleeping Murder(後篇)

作者:城平京 字数:8226 更新:2022-11-08 14:44:03

晋、耕也与莉音离开房间后,岩永琴子在感觉莫名宽敞的饭店套房中伸了一个懒腰。那三人大概是都想要转换一下心情的缘故,相继离开了这间房间,暂时应该都不会回来的样子。

岩永用拐杖敲了敲肩膀,庆幸目前为止都有按照自己的预定计画发展。由于大家都有顺利做出岩永所期望的反应,因此到现在事态都还掌握在岩永的计画之内。

九郎在空蕩蕩的客厅中走动,将桌椅摆回原本的位置并问道:

「音无董事长当时知道大家各自有拟订杀人计画的事情吗?」

岩永摇摇头。

「不,刚才只是我基于独自的情报与推测进行套话,顺利让大家鬆口的而已。那些应该都是董事长想也没想到的真相吧。」

岩永事前并没有将自己的目的详细告诉九郎。毕竟这次有必要对关係人们进行各种诱导,所以要是随便让九郎有预备知识,恐怕会因为他的态度让关係人们的行动或思考发生变化。这并不是说岩永不信任九郎,只是为了尽量减少预料外的状况,所以她只有将大致的方向性告诉九郎而已。

「既然这样,应该没有必要把那些事情爆料出来吧?音无董事长到了明天得知那些事情想必也会很惊讶,毕竟由于这个课题竟然挖出了他预料之外的东西。」

「既然出了奇怪的课题自然就会发生奇怪的事情。哎呀,这部分我今天之内就会向他报告了啦。另外我刚才也讲过,要是不把这些事情挖出来,大家的注意力也会被分散到没有必要的思绪上,而且这样做会比较容易把大家引导向我準备的『适切的虚假解答』呀。」

「难道就不能等那些人独自得出解答吗?」

九郎似乎是觉得「从一开始就诱导大家会不会不太好」,但是慢慢等那些人独自推理都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这边也有这边的行程计画呀。

「毕竟这样做比较轻鬆嘛。现在已经撒了相当多的线索让大家想像我所準备的解答了。如果可以再稍微暗示一下受害人的人格与当时的状况当然会更完美,但搞不好其实不需要我那样做,他们各自就会察觉了吧。」

目前的状况发展不算坏,不过接下来又会如何呢?

「最值得期待的人是莉音小姐。她既不是事件的当事人,对受害者也没有直接的认识,因此或许今晚她就能得出我所期望的答案了。」

莉音离开套房后,来到饭店近处的一座庭园,坐在长椅上用手机与父亲亮马通电话。

虽然岩永琴子说课题有确切的答案,现场的气氛也不可能立刻切换说「那么就把音无董事长设定为犯人,让我们从头开始讨论吧」。晋一副已经被搞糊涂似地抓了抓头髮后,表示自己要稍微外出一下而离席。耕也也说自己至少应该把现在的状况告知薰子而从口袋拿出手机离开了房间。或许那两人都觉得必须离开房间一下,否则精神上会撑不住吧。

至于莉音则是由于一点都不想要一个人在房间面对岩永,于是表示自己也想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而快步走出了套房。接着透过电子邮件将目前为止的事态发展简洁告诉亮马,并等待回应。莉音虽然丝毫不觉得晋是在撒谎,但还是希望向亮马本人也进行确认。

后来亮马的电话是在下午五点多,当莉音坐在庭园的长椅上喝着瓶装茶并仰望还很明亮的天空时打来的。那是亮马的餐厅结束中午的营业时间,挂出「準备中」的牌子并为了晚上的营业进行準备告一段落的时间。

「我虽然有做好觉悟我跟晋的罪会被摊出来,但没想到事情居然不只这样。原来薰子和耕也先生也是一样,实在让我惊讶。」

亮马的语气彷彿事不关己一样。或者可能是他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感情才好,结果就变成这样的吧。

「什么叫『实在让我惊讶』嘛,既然爸爸有那样的预感,拜託你自己来参加好不好?光是要把祖父大人当成杀人犯的课题就已经很夸张了,这下居然还得知爸爸跟姑姑叔叔们都曾经计画要杀害祖母大人。这对一个暑假刚结束的学生来说太沉重了吧。」

虽然莉音对那个祖母根本认识得不深,事情又是发生在二十三年前,让她并没有看得很重。而且在「岩永琴子」这个存在面前,也让她渐渐觉得太严肃看待那件事情根本很蠢就是了。

电话另一头的亮马叹了一口气。

「抱歉。我也感到很迷惘啊。虽然我觉得那段过去只能藏在自己心里直到死为止,可是又同时觉得乾脆让你或爸知道会比较轻鬆。所以如果你能发现那件事情,或是爸告发我们就好了。唯有必须自己讲出口这件事,我一直希望可以避免。」

「哦哦,嗯,晋叔叔大人好像也是被岩永琴子逼到迫不得已才坦白的,我想他心中应该也有相当大的抗拒吧。我能明白那种心情,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原来个性顽固又讨厌弯腰驼背,彷彿认为退缩是一种耻辱的父亲也有这样懦弱的一面。这点反而让莉音感到有点放心了。要是对于自己曾经计画杀人的过去毫不觉得羞耻,以一个人来说才有问题吧。

亮马对于女儿那样的反应似乎觉得很在意的样子。

「明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曾经想要杀害祖母,你的态度倒是很乾脆嘛。」

或许是莉音的声音在父亲耳中听起来未免太过爽快了。对亮马来说也许会觉得女儿对于父亲那样的过去竟然完全没有表现出厌恶或动摇才真的有问题吧。莉音也记得自己对亮马说过同样的话。

「我果然还是无法想像祖母大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呀。所以该说是很难有现实感嘛……我有听说她是个很厉害的人,也知道她让音无集团成长到现在这个规模的伟业。不原谅反对者,想要支配爸爸们的将来,是个不听周围人意见的独裁者的评价我也听说了。也因此让周围人感受到她的危险性,甚至是个让儿女或丈夫都企图杀害的问题人物。」

想必是个让人希望儘可能不要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物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爸爸、晋叔叔大人、耕也姑丈还是祖父大人在提到祖母大人的时候,我都感受不出有憎恨的感觉。或许只是因为人已经死了,大家也都整理好了心情,但我总觉得大家的负面感情没有强烈到想要杀害的程度。所以那段过去对我来说没什么现实感呀。」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莉音即使接连听到那些过去的杀人计画,现在还是有种只是听到虚构故事的感觉。

「说得也是。我当时确实对那个人有相当程度的憎恨,觉得只要那个人还活着,我就无法走上自己期望的人生,而且连音无集团都可能完蛋。当时的我觉得她是个不顾虑儿子的意愿与幸福,也不考虑集团未来的暴君,是个缺乏判断能力与自製心的任性母亲。只要有那个人在,一切都会付诸流水。而晋和薰子当时也有讲过同样的话。关于那个人的评价,我们三个人都是一致的。」

对于莉音的意见,亮马仔细说明自己的杀意。虽然莉音觉得其实也没必要仔细说明那种只会让人心情沉重的负面感情而想要开口制止,不过亮马的用意似乎并不是那样。

亮马是想要把关于音无澄的真实告诉莉音。

「然而那个人死后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渐渐明白了。我想晋、薰子和耕也先生应该也是一样吧。那个人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听周围意见的暴君,也不是没考虑过我们的幸福。那个人是个牺牲者。她只不过是按照事先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被命令的内容在做事而已。因为她相信那样做才是最好的方法。」

莉音即使听到这段说明也完全无法释怀。这样的说明内容根本不像在形容一个大集团的独裁经营者、让集团成长扩大的功劳人物、站在集团顶点的那个人。或者说刚好完全相反,她应该是个无论谁的命令都不听的独裁者才对。

「你说被命令的内容,是被谁命令的?」

「就是那个人的父亲———传次郎。」

亮马的声音中掺杂了些许的憎恨。明明在提到澄的时候完全没有那样的感觉。

传次郎,对莉音来说是曾祖父。对于这个人物莉音甚至连看过照片的记忆都没有。虽然是创建了整个集团基础公司的人物,但却感受不出有那么强烈的力量和存在感。

就在莉音犹豫着该怎么回应才好的时候,电话另一头的亮马又继续说道:

「将音无集团扩大的是妈———音无澄没错,但是那样命令她的人其实是传次郎。他在生前就拟定了详细的计画与方针,託付给自己的女儿。音无澄这个人只不过是遵照那个内容一路往前沖而已。当然,能够实现那样的事情一方面也要归功于那个人的才能与努力,不过那个未来的蓝图是传次郎描绘的。」

「可是继承者遵循上一代的方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如果那个方针指示过度就要另当别论了。说到底,那个人与爸,也就是你的祖父刚一结婚也是传次郎决定的事情,那个人只是遵从他的命令而已。那两人之间根本没有恋爱关係,听说甚至连相亲之类的程序都没有。一切只是传次郎看中爸,认为这个人将来会派上用场所以收为自己的女婿,根本没有问过妈的意愿就决定了。」

「那会不会太蛮横了呀?」

「遵从家里的方针结婚这种事情自古就存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被决定结婚对象的时代也是有过。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虽然想法很旧,但也没办法完全说是错误的。不过至少光从这点来看,就能知道那个人并不是擅自妄为的独裁者,而只是遵从传次郎的命令而已。」

虽然以现代的基準来看是很蛮横的事情,但自由恋爱这种事情也是到最近才变得理所当然的。现今想必还是有些社会的价值观是把阶级摆在第一。而澄也是被拘束在那种规则下的一个人,这件事让莉音对于祖母的印象产生了大幅的修正。

「为了整个集团,必须要生几个小孩?要怎么让那些小孩们继承集团?要让他们选择什么样的结婚对象?妈一直以来都是按照传次郎的意思在进行决定。传次郎所拟定的集团战略与方向性就是具体到那种地步。所以我身为长男被命令要继承整个集团,晋被命令要在旁辅佐我,薰子则是被指示必须跟家世高贵的对象结婚,而被迫要跟耕也先生分手。对那个人来说那样做才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也是对整个集团的未来最好的决定。」

亮马描述澄的语气明显变得带有同情的感觉。

「这件事情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在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真的一切都发展得非常顺利。集团一如传次郎生前所描绘的蓝图,藉由扩大经营顺利成长。传次郎为她选的丈夫也确实非常优秀,身为那个人的辅佐表现得相当能干。毕竟那丈夫如今成为集团的董事长,坚实的表现在政经界也受到尊敬的程度。我和晋以及薰子也都被培育成能够让那个人感到满意的小孩,我和晋的工作表现都很杰出,薰子也是个有教养懂礼数,带到任何场合都不丢脸的富家千金。」

除此之外,看在莉音眼中也觉得无论自己父亲还是姑姑叔叔的容貌都很出众。更加让人感受到这样的说法正确无误。

「那个人———音无澄从小就遵从传次郎的指示,而且因此一直过得很顺利。把违逆、反抗自己的人全数排除、击溃之后,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顺遂。批判的声音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输家在虚张声势。一路来都是接连不断的成功。这样一个半世纪以上都遵从传次郎的指示获得成功的人,有可能忽然脱离那个命令吗?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判断传次郎的命令有错而违背其内容吗?明明还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失败或错误喔?」

莉音这下也渐渐明白亮马为什么会说澄是牺牲者了。

「那应该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吧。而且就算在眼前被证明了失败或错误,或许也依然无法相信。毕竟如果相信了,搞不好就等于全面否定自己一直以来的价值观呀。」

「没错,那个人是传次郎的傀儡人偶。她不但聪明又有卓越的生意头脑,经营手段也是一流。所以她其实应该也有察觉到集团的扩大方针已经来到危险的阶段,也明白小孩们有各自的想法,有各自幸福的形式。然而承认这些事情并改变方针就等于是违逆传次郎,等于是捨弃至今的成功法则。」

这些话听起来实在教人难受。没想到成功的经验反而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然后那个人终究没能选择捨弃。即便逻辑道理上显示那样做会遭致毁灭,她依然无法选择其他没有成功保证的恐怖选项。」

亮马的声音听起来只有对澄的怜悯。莉音至今对澄抱有的支配者印象也变得是个被过去的成功经历束缚,只能像是被什么存在逼迫之下不断往前进的人了。

「因为持续的成功,反而让她停不下来了吗……」

莉音如此小声呢喃后,忽然感到在意。自己最近是不是有听过类似的表现?

而亮马并没有对莉音的呢喃直接回应,而是哀悼似地表示认同:

「所以那个人———妈是在最佳的时机过世的。正因为她是死在那个时间点,才免于集团在自己的责任之下崩坏,也不用看到小孩们变得不幸。我是不知道那个人的一生究竟有过得多幸福,但至少她避开了被自己一路来深信不疑的东西彻底背叛的命运。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亮马说到这边,或许是发现这些话讲得像是在为他自己辩护,于是立刻补充说道:

「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要为自己曾经企图杀害那个人的行为正当化的意思。我不会美化说那是为了救赎那个人什么的。那个计画终究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将来而已。」

莉音不禁觉得在这点上父亲果然还是父亲。只要是罪过他就承认是罪过,也不会原谅自己转嫁责任,想必一路来都抱着这份罪恶感,承受着痛苦吧。

「可是你却没能自己一个人实行计画,居然还寻求晋叔叔大人的协助呢。」

在这点上莉音就觉得不像是父亲会做的事情了。不过亮马含糊其辞地回答:

「我只要埋头处理一件事情就会变得看不清楚周围的状况。但那家伙总是很冷静,懂得观察大局。计画内容有没有遗漏?成功机率会不会太低?那家伙的判断是最值得信赖的。换句话说,我根本就不适于经营集团。要是让我继承了集团,肯定会变得很惨吧。」

「这些话你就直接跟晋叔叔大人讲嘛。毕竟他好像对爸爸抱有很强的自卑感喔。」

「我讲过好几次了,可是他一点都不相信。」

可能对晋来说,那感觉只是哥哥的谦虚或客套吧。

「或许叔叔大人跟姑姑大人还有爸爸会违逆祖母大人支配的原因就是在这里。就是因为大家在祖母大人决定的位置上没有感受到自己过得很顺利,没有满足的感觉,所以想要走自己的路的意志才会胜过服从的想法。」

「也许吧。要是遵从那个人的命令而体验到成功,我们搞不好也会成为传次郎的傀儡人偶了。」

亮马再度叹了一口气。另外也可能是刚一为了能够尊重小孩们的意愿,而委婉介入其中让澄对小孩们的影响变得比较小的吧。正因为没有过成功的确切体验,反而让亮马他们得救了。

这时莉音总算回想起来。最近才听过对澄当时的状况进行表现的发言。就是出自那个岩永琴子的口中。

「对了,『成功体验在有些时候反而会害到人,也可能导致自我毁灭。』呀。」

对于莉音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内容,亮马惊讶了一下之后表示同意:

「也对,那或许就是最适切的总结了。」

然而亮马的声音几乎没有听进莉音的耳中。

这难道是偶然吗?岩永就在刚才讲述的表现方式,居然会如此正中核心。那不就像是她对于那起事件其实已经看透到这个程度的意思吗?

莉音的脑袋开始急速运转。该不会那个娇小的千金小姐其实从刚才就一直在释放出线索?

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所有人都拟定了杀人计画。如果是计画性的杀人就不可能让受害者发出叫声。这些各自都带有矛盾,各自都是让人从嫌疑名单中排除的要素。正因为如此,即使刚一说自己就是犯人,大家也只会感到困惑,没办法正常进行思考。

然而如果根据这个假说……如果那个要素就是线索……

「爸爸,你刚才说过,祖母大人是死在最佳的时机对吧?」

「我确实是那样说过。那又如何?」

亮马大概是从莉音的声音中感受到变化而如此反问。

莉音虽然还没能将自己的灵感化为明确的形状,不过还是这么回答:

「我搞不好已经知道事件的真相了。」

晚上七点半过后,莉音请晋和耕也再度回到了饭店的套房。

与亮马通完电话后,莉音拚命思考自己的假说有没有不完整或是漏看的地方。在庭园的长椅坐了一个小时以上,等天色开始变暗而起身移动场所的时候也依然继续思考,才总算联络叔叔与姑丈请他们集合了。

在饭店套房中,晋、耕也与岩永坐在椅子或沙发上,九郎还是老样子像个卫兵一样站在岩永身后。莉音则没有坐到位子上,而是背对着窗户站在大家面前,準备说明她得出的答案。

这感觉简直就像法庭电影的律师或是推理电影的侦探等等,在剧情最高潮时的故事主角,但莉音心中并没有高昂的情绪。因为这感觉只不过是岩永琴子诱导出来的场面而已。

晋与耕也都顾虑着莉音的心境,露出担心的表情。岩永则是深坐在椅子上,彷彿想见识看看莉音的本领如何般面带微笑。九郎的表情倒是有点獃滞,让人难以看出他心中的感情。

「关于二十三年前祖母大人的那桩杀人事件,我想我应该知道真相了。祖母大人是自杀的。所以才会包含祖父大人在内,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

听到莉音如此缓缓道出结论后,晋与耕也都表现出无法理解意思的反应,岩永与九郎则是无动于衷。

接着首先是晋开口说道:

「莉音,妈是跟自杀这种事根本无缘的人啊!当时她在工作上还很顺利,而且是个能够随心所欲支配周围的人!没有需要自杀的动机!」

「可是当时已经可以看出她的工作即将碰上瓶颈,也能预期到集团即将崩坏对吧?所以大家才会计画要杀害祖母大人不是吗?而且晋叔叔大人跟耕也姑丈应该也有察觉祖母大人是被过去的成功经验逼到绝境,事到如今也停不下来的吧?」

莉音提出自己在与亮马的对话中得知关于澄的实际情况。光是如此,耕也就表现出似乎理解的态度,晋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毕竟我年纪也大了,懂得从不同的角度解读当时的状况。所以我如今心中已经没有憎恨,也明白妈其实是个牺牲者。」

由于岩永并没有出声要求详细说明,于是莉音继续接了下去:

「祖母大人有充分的自杀动机。她是个优秀的经营者,想必也知道继续遵照传次郎的命令做下去会让整个集团崩坏吧。而让集团崩坏等于是背叛了传次郎的命令,因此无论如何都必须避免那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不遵从命令内容却也同样是对传次郎的背叛,对于祖母大人来说那是极为恐怖的事情。毕竟她一直以来都因为遵从命令而持续获得成功,所以在心理上也不可能办得到那种事。」

莉音主要向晋与耕也说明道:

「而要解决这个相互矛盾的方法就是自杀了。这是唯一能够保护音无集团的同时,祖母大人也不需要感到恐惧的手段。」

两位长辈大概是为了消化这个结论而沉默了一段时间。接着晋半信半疑地摇了摇头。

「不,可是那个妈居然会自杀吗?确实,那时候我们觉得只要妈不在,一切的问题就都能获得解决。而且实际上也因此顺利了。如果妈本人也有那样的自觉,或许会自杀也说不定。但是与其选择死亡,违背传次郎的命令应该比较简单吧?」

就在莉音思考着该怎么解释让对方接受的时候,岩永忽然绝妙地插入对话补充说明:

「当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选择极端的逃避手段也是很常有的事情。由于工作或人际关係上造成的心理压力而自杀的案例也时有所闻不是吗?虽然事后周围的人会说『辞掉工作不就好了』、『断绝人际关係不就好了』等等,讲得好像很简单,然而对当事人来说,由于责任感或是考虑到那么做之后的状况就会害怕得做不出那种事情。因此能够逃离责任又不会让自己知道后果的『自杀』手段看在那样的人眼中就会显得很有魅力。如果身边有人能够分担责任或是商量结果,或许还会有所不同,可是澄小姐周围并没有那样的对象吧?」

被她这么一问,晋也只能承认了。

「妈在立场上就是个独裁者。遇到有人反对就将对方排除,对别人的忠告也充耳不闻。会变得孤独一个人也是注定的。唯一能够依靠的传次郎当时也已经不在了。」

莉音也点了点头。

「死在那个时间点,对于祖母大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我爸爸也说过,那个人是死在很好的时机,或许可以说是一种幸福。那么自己选择死亡也可以说是很有魅力的选项吧。」

如果她有準备遗书,并且死得像个自杀的样子就可以更好理解的说。然而她没办法那么做。

「只是祖母大人并不能单纯地自杀。毕竟她是个大集团的董事长,那种立场的人物要是自杀,会成为集团的丑闻,也会给人很差的印象。搞不好会让人猜想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告人的负面内幕或负债,由于难以承受痛苦而选择自杀的。光是这样的谣言就可能对集团经营造成严重的打击,希望保护集团的祖母大人不可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因此她才有必要死得让周围的人不知道她是自杀的。」

「所以她伪装成强盗杀人,自杀得让别人以为是他杀的吗?」

如此询问的晋现在脑中应该也已经渐渐接受结论,而且只要将手中的情报组合起来想必也可以描绘出和莉音同样的事件构图,只是从语气听起来他在心理上还没有办法得出那样的思考。

莉音继续讲述自己的想法:

「祖母大人从按摩店的归途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夜晚的住宅区路上也不太会有人。那是即使被强盗袭击也不会显得不自然的状况,同时可以说是即使自杀也不会被人察觉的状况。于是祖母大人看準四周无人,也没有人影从远处走来的时机,实行了她的计画。」

莉音脑中浮现出三月半天气微寒的昏暗夜晚中,祖母为了伪装成他杀而进行着準备工作的模样。

「为了让人觉得强盗是夺走她的包包并且只抽掉纸钞逃跑,祖母大人将预先把纸钞都拿掉的钱包以及开口打开的包包丢在离自己稍远处的地上,接着握起偷偷带在身上的野外求生刀。」

「我记得那刀子的握把上应该没有留下指纹吧?」

耕也这时如此询问。澄当时并没有戴手套,要是直接握刀留下指纹,在刺伤自己后应该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力擦拭,但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道具或方法。虽然当时是即使戴手套也不奇怪的季节,不过澄就是藉由故意不戴手套的方式进一步排除了被人怀疑是自杀的可能性。

「只要用外套的下摆包住刀柄,隔着布料握刀,就不会留下指纹了。然后就这样刺伤自己的胸口再放开手,外套的下摆就会从刀柄上鬆开,这个诡计也就不留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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