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继续怒不可遏。
如此一来你就能成为月天之王。
1
时钟分分秒秒地过去。眼睛持续追着显示时间流逝的三根针,这样的夜晚感觉相当漫长。不过,早晨一定会来临。
阳光透过窗帘间隙照到侧脸上,这才发现夜晚终于结束。
「唔~」
床上的由衣身体动了一下,可能就快醒了。她一醒来,肯定会追问冬上的状况。
我没有自信……能够冷静说明。
隔了好几小时才站起来的我,撕下桌上的笔记本内的一张纸,在上头留言。
我明白这么做是在逃避,但由衣若知道冬上的事一定会哭的。现在的我也还无法接受。拚命保持住的内心会崩溃的。
我脱掉针织衫,换上牛仔裤和E-i恤后,留下留言离开宿舍。
这样她就晓得我回来过。由衣应该会很担心吧……
因为是假日的早晨,零星的学生从宿舍出来慢跑。也有一群群为了社团活动的準备而一起上学的学生。
我跟在他们的后面走出宿舍大门,往学校方向前进。感觉像是穿便服上学。
沿着河岸一直走来到学校,我却没进校门直接往前走。这次则和迎面而来的一群女学生擦肩而过。前面是女生宿舍所以才会都是女学生。
这么短的距离内,冬上就被绑架。
足以遇害的路程,我却没送她回去……
还没释怀的悔意折磨着我,我走过往女生宿舍前的桥,离开了那条路。
没有特别的目的地。我随便选了条路继续走。
我认为现在别去人多的地方比较好,所以选了人少的路。
安静又没车子的窄路没有多余的杂音,却特别寂寞。
一直找不到能让我放鬆的地方,就这样流浪了三个小时。双脚累积了疲劳,沉重得不得了。由于早上什么都没吃,空腹感也很严重。然而觉得不论吃什么都挽回不了什么,就停不下来继续徘徊。
连自己也不晓得要走去哪儿。所以算是巧合,抑或是双脚无意识地走到熟悉的路呢……我蓦地往旁边一看,不知何时已站在教会前面。
是想来忏悔吗?
我自嘲地抬头看着钟楼。今天鶫也在那里吧。可是今天应该无法好好跟她说话。
我摇摇头準备离去。
『远见同学,有空的话就来这里走走吧。那孩子其实是很寂寞的。』
冬上的话这时却擦过脑海而停下脚步。
「……」
犹豫到最后,我钻过设施的门。
「哎呀。」
这时却听到叫唤声。我讶异地寻声看去,门柱的影子下站着金髮碧眼的少年。他是这所设施的院长——艾诺克·凯特鲁。
「你好……打扰了。」
我颔首问候。虽然我对搭讪爱莉莎的他没有好印象,但我是来访的人不可能对他置之不理。
「有什么事吗?启介。你的表情好严肃。」
艾诺克亲昵地直呼我的名字。
「我是来找鶫的。我的表情原本就这样。」
心情没有很好的我,口气很沖。
「呵,启介喜欢钟楼上那只沉默的小鸟吗?那我追求你的同伴——爱莉莎也没什么问题吧。」
「……才不是这样。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陪你。我是为了实践诺书而来的。」
我压抑住快要沸腾的烦躁,走过艾诺克的旁边。
「抱歉,我玩笑开过头了。」
「咦?」
真诚的道歉令我意外,不由得停下来。
「脸色那么凝重肯定发生什么大事了吧。不然跟我谈谈吧?」
「……我没有什么事好跟伪神父谈的。而且就算跟你谈……也没用。」
我话说得直接,艾诺克轻轻一笑。
「哈哈,说的也是呢。我能做的顶多就是说说安慰的话而已。不论跟谁谈,现实也不会改变。无论做什么都已经太迟了。无论怎么祈祷神都——不会出手相救。」
「这是教会的人该说的话吗……」
我不耐烦地说。
「说我是伪神父的是你吧?而且那是事实我也无法反驳。我很清楚这侗世界不会有奇蹟。残酷的现实是绝对不会被翻转的,所以每个人的脸色都跟启介一样。」
「像我一样……?」
「就是绝望的表情啊。真是的……我们也想诞生在有奇蹟的时代啊。」
艾诺克望着远方般地,眼神看向天空。
「什么意思?」
「……被钉上十字架却死而复活的圣人、分隔红海的先知、服从恶魔的古代国王——若是在有奇蹟的时代……即便是万分之一、亿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也不会绝望不是吗?」
艾诺克说笑似的口气问我。他的表情却露出——用来形容我的那种「严肃的表情」。
「……」
看到我没答腔,艾诺克露出和蔼的笑容。
「没有啦——说了奇怪的话。抱歉佔用了你的时间。」
「啊,嗯……」
我点头后艾诺克便转身背向我。他沿着敷地周围走着,可能是在巡逻吧,我望着他的背影想。
真是奇怪的家伙……
原以为只是个轻俘的男人,看来不是这样。
艾诺克没入建筑物阴影内看不见后,我双脚也动起来。
绝望的表情……
不能用这种表情见鶫,我前往礼拜堂时一边用手擦了擦脸。
可能因为今天是假日吧,礼拜堂的门虽开着却没见到小铃。我从里头的门穿过仓库,爬上钟楼。
鶫跟之前一样背对这里望着天空。白髮随风摇曳。我跟着鶫的视线眺望着天空,这才发现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天气真好……」
没想到其他的话,喃喃说。这时鶫转过来,红茶色的瞳仁看到我。
「……今天为什么过来?」
「因为我昨天说要过来啊。」
「……对,你是说过。可是我感觉不出现在的你想和我说话。不对……是看不出来。」
昨天看穿冬上真正想法的鶫,一下就识破我的本意。我以为表情装得可以了,看来还是被拆穿了。
「抱歉——总觉得今天非来不可。那我马上回去。」
没错,为了义务才来鶫也不会开心……
「……请等一下。你为何如此悲伤?」
原本想转身的我,心想「果然被看穿了啊。」叹气后回答:
「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死了。」
「……朋友死亡有那么悲伤吗?」
「废话!」
我不由得拉高嗓门,鶫因而吓了一跳。「对不起」我对她说。
「果然……不想失去她啊。」
但鶫却理解似地喃喃说。
「怎么了?」
「……没事,什么都没有。」
「是吗……那你还是回去吧。」
我又準备要转身,但她再度以「请等一下」唤住我。
「怎么了?」
「……关于昨天所说的事,我自己做出了结论。需要报告吗?」
「啊……是小铃的事吗?你决定怎样?」
「……我的确白白接受了恩惠。所以决定要付出相对的报偿。可是因为我没有钱,所以只能口头上致谢。」
说了什么呢。既然是鶫,想像得到她很生硬地直接说:「感谢你让我听演奏。」
「小铃的反应如何?」
「……她不晓得为何我要道谢,然后她说『鶫,谢谢你』。」
那画面也很快就能想像出来。总之状况还不错,既然如此我应该就能退役了吧。
「小铃很高兴所以才会跟你道谢。可是,既然彼比都道谢就相抵掉了。得再向她说谢谢才行。」
「……那就是还没结束。」
我对錶情像是不堪其扰的鶫一笑。或许这是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吧。
「没有结束很好啊。察觉到这件事就是朋友了。」
「……朋友。」
鶫不解地喃喃说。
「算了,很快就会明白吧。到时再跟我说经过吧。」
我说完,打算爬下梯子。但鶫第三次叫住我。
「……请等一下。你今天不叫我的勺昵称』吗?」
「欸?」
「………不叫吗?」
「啊——」
我曾解释过昵称是朋友间的称呼。但今天却连一次都没这么叫她……
「鶫,我会再来的。」
我修正告别的用词。
听到我这么说,鶫似乎微微笑了起来。但她回应的话却令我讶异。
「……不,你大概不会再来了。」
「什么?」
「……开玩笑的。再见。」
看到我吓了一跳,鶫说完就转身背向我。
啊……原来是玩笑话吗?
口气很认真害我有点紧张。一定是她不晓得怎么开玩笑吧。我边想边爬下梯子。
昵称……啊。
冬上也叫她鶫。之前,表面上因争吵而分开的两人,再也没有合好的机会了。
对于这件事,我实在很不甘心。
2
察觉到那个视线,是离开设施过了一会儿后。
「有人……在跟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