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太太太喜欢你了,
任何愿望都会帮你实现!
1
枪声,结束我生命的声音,在耳朵深处迴响。
——我死了。被连大从额头击爆头颅。
脑袋开花,自己逐渐死去的感觉鲜明地残留下来。
然而,我发现哪里不太对劲。如果我死了,不应该意识到自己死亡才对。
眼前是辽阔的黑暗。但这黑暗有温度。
好温暖……
我记得这温度。那是鶫的——手。
「……解除接续。」
我想的没错,听到了鶫的声音。遮住我眼睛的手慢慢离开。
黑暗虽然散开,眼前的却是灰暗的景色。只有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光源微弱的房间。
我似乎仍躺在床上,但手脚也一样被绑住。刚刚所发生的事简直像作梦一样。
我移动视线。床的旁边果然仍站着鶫。白色头髮沐浴在月光下,发出淡淡光芒。
「怎么……回事?」
开口后才发现嘴巴已经没被塞住。
「……透过我,让你的意识和终端连结。」
鶫低头看着我说。
「连结?」
完全无法理解而反问。
「……也就是让一个终端拟态成你的模样,联繫着精神。遭枪击而生命活动停止的是终端的身体。你仍然……活着。」
「意、意思是製作我的替身吗?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答应过你。如果交易成功……就安然释放。」
鶫表情认真地回答。
「违背命令……没关係吗?」
「……我所赋予的任务是营造出完成连大先生的目的状况。所以没有违背命令。」
「可是你不是说终端就像是自己的手足一样吗?为何要牺牲到这种地步来救我……」
听到这问题,鶫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我只是不希望,称呼我『鶫』的人死亡。」
「那是指昵称的事吗?」
「是的……对我而言,名字是任务,是唯一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所以对于铃叫我『鶫』感到非常不高兴。可是你却……轻易地给了我『另一个名字』。令我实在很难放手……」
「鶫……」
「只有三个人。只有那三个人支撑着这梦幻般的名字。所以『任何一个』……我都不想失去。」
「三个人?」
小铃和我……还有谁呢?难道是——
或许是读了我的心,鶫点点头。
「……是的。冬上雪绘……仍活着。跟你一样用终端製作了替身,伴装成死亡。」
「真、真的吗!?」
由于事出突然而无法置信,但却又很想相信,所以我反问。
「……是真的。小雪一直待在对面的房间里。」
「她还活着啊……咦,小雪?」
听到非常异样的单字,我讶异地开口问。鶫的脸微微泛红。
「那、那个……抓到冬上雪绘时有几次说话的机会……然后我说了『昵称』的事情后,她就要我也用昵称来称呼她……这样曲折的过程后就叫她小雪……」
可能冬上也逼问她自己为何没被杀吧。
「……顺便跟你说,爱莉莎·柯朗诺·史特林·莱特在右边的房间。应该快醒来了,你们带着小雪一起逃吧。我差不多……该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不解开我的手跟脚吗?」
「……既然能说话,捆绑的手脚用魔术就有办法解开了。我要去友月未由那里。不知为何,她竟脱离了连大先生的控制。」
听到这件事,我终于想起「被杀」前的记忆。
「未由吗……?」
「是的。你被枪击后骤变成另外一个人……发挥出惊人的力量。」
骤变……又被侵食了吗?若真是如此——
「难不成……连大也?」
「……不晓得。除了你之外,我还让与『眼睛』连结的其他终端潜伏进去……但现在已经烧掉了。」
我想像得出来,接在冬上之后,我又在眼前被杀掉的未由有多么绝望。如果她真的脱离控制,连大的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别做蠢事——这种话我说不出口。我和冬上虽然活下来,连大杀了未由双亲的事仍未改变。重要的人被夺走的愤怒我也懂。
但我仍不希望她复仇。看到怒火中烧的未由——我好难过。
「鶫,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能阻止未由了。之后就交给我。况且连大连你都想杀掉。你没理由帮他吧?」
我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而劝她说。
「……他有反抗的想法我一开始就知道,也向《群聚》报告了。而且还被……赋予保护连大先生的任务。我不明白《群聚》的意图是什么,我只是要完成我的义务……而且,连大先生既然无法控制她……我们《群鶫》就必须杀掉她不可。那也是……我的职责。」
「杀掉……?你在说什么啊?鶫都救了我们——」
「……这两件事是不一样的。如同『鶫』这个名字一样,《一鶫》这名字对我也很重要。因此,我对这名字所赋予的责任……不能够放弃。」
鶫双眼隐含着坚定的光芒,注视着我说。
「哪有这种事——为任务才给名字不就跟记号一样吗!?只用『鶫』这个名字,到哪里都一定能够生存的。况且要是未由真的发怒,鶫你们是敌不过的!」
昨天,弄昏丧失自我的未由时,若不是靠着《魔狼》也无法接近她。鶫恐怕也没有胜算。
「……以我们的能力的确可能无法杀死友月未由。不过……这是我的责任。至今为止,我为达成任务夺走了许多性命。所以我必须不断达成任务才行。而且,任务无法达成时……只有死亡。这是身为兵器的我,正确的生存方式。」
鶫说完后背对我。
「等等,鶫!至少我也一起——」
我出声制止她,鶫却已走到我的视线之外,并且听到「吱!」地打开房门的声音。
「……再见了。谢谢你……给我名字。」
那是温柔又温暖的声音。
然后响起「碰!」的关门声。
「混帐!」
没有思考的时间。这么下去未由会连鶫的命都夺走。
我不要让未由背负更重的愧疚,也不要鶫死丢。
「——吞食一切的心,世界的夹缝,阻挡了星辰的牙之门,禁闭了青空的天之牢!」
为解开手脚的束缚,我开始咏唱《姿态语言》。
「……饥饿的、兇猛的、狂暴的,永远也无法被满足的魔性之狼!」
咏唱的咒语太长令人心急,但我忍耐下来。若不能跟语言一起在心中将牵引出来的力量化成影像,想法就无法传到《高次元存在》。
「在深遂地狱守着大门的三颗头颅。仿照其姿态,以无底的嘴撕裂罪人吧!」
魔术在我体内成形。之后只要用话语将影像拖出来即可。
「三头狱牙!」
右手的绳索「噗恰」一声裂开,显现出长长的三只狼头。四肢被绑在床脚的我,用三个獠牙将剩下绑住左手与左右脚的绳索给咬烂。
穿的衣服是跟出门时一样的便服。鞋子很贴心地整齐摆在床边。
我急忙下床穿好鞋,跑向房门。木製的门没有上锁,转动把手就能轻易开启。
左右两边连接着黑漆漆的走廊。我先走向右边的房间,由于那房间上了锁,便用《三头狱牙》硬是将门把的部分给挖开。
开了门,前方是隔局和邻房一样狭窄的房间。床上是穿着法衣的爱莉莎,手脚被捆绑,嘴巴被塞住,呈仰躺的姿势。
「唔!唔!?」
鶫说的没错,爱莉莎似乎醒了,一看到我就挣扎地想开口。她用眼神央求我解开困绑的绳索。
「启介,你没事吗!?我刚刚好像……好像觉得启介死了才醒来!你没有哪里受伤吗!?」
我被枪击时的冲击可能是透过《通道》传过去了。我看着泪眼婆娑不断摸我身体的爱莉莎,不禁胸口一热。
「爱莉莎,没时间跟你解释。我还活着。这样——就知道吧。」
我伸出左手,将爱莉莎的头压到胸前。
「啊……唔……心脏在跳动。」
爱莉莎终于呼了口气,冷静下来。我也感受到爱莉莎的温度而稍微宽心。
「喂,你们两人在干么啊?」
这时出现惊讶的声音,我和爱莉莎往房门处一看,冬上眯起一只眼看着我们。除了诧异外,内心也充满了开心和放心。
她真的……没死。
「欸!?雪、雪绘?为什么你………」
不知冬上仍活着的爱莉莎目瞪口呆。冬上却误会了这意思,回答说:
「我只是被关在房间,动作没有被限制住。不过有只怪物在监视我。刚刚鶫进到房里从窗户飞出去了。被怪物抱着的她……对我说,她很开心——」
是哦,鶫是从冬上的房间出去的啊。
「然后因为没有上锁,我就去走廊看看。接着听到谗话的声音,没想到远见同学和爱莉莎同学竟然相拥着。」
「欸?咦?这个雪绘不是假的吗?不会再把我们抓起来吗?」
我向看起来更混乱的爱莉莎解释。
「这个冬上是真的啦。死的才是假的。」
「是、是吗?为什么会这样?」
「哪刚也说现在没时间解释太多。现在未由的心应该受到《悲叹魔王》的侵食而发狂。得赶紧阻止她才行。」
听我这么说,爱莉莎和冬上表情都变得凝重。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就赶快过去吧。地点在哪里?」
爱莉莎问说。
「跟之前一样是在巨大坑洞旁。能够转移吗?」
「当然可以。可是得去外面才行……这房间看不到月亮。」
爱莉莎的转移魔术是以光为媒介。月光的确无法直接照进这里。
「那么就到外面——」
「等等,启介同学。我也要一起去。可以吧?」
我拔脚想跑时冬上却这么说。
虽然很危险,但为了阻止未由发狂,或许也需要让她看到冬上平安无事。如此打算的我点头:
「好,走吧!」
我们冲出房间,跑到走廊上并找寻阶梯。老旧的木地板发出「叽!」地刺耳声音。
阶梯上在走廊的尽头处。由于不晓得如何到顶楼所以我们往楼下去。下了两层楼后阶梯就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走廊边缘的出入口。我们从那里跑到外面。
「这里是——」
我因诧异而停下脚步。眼前是广大的运动场。回头一看,那是老旧的三层楼宿舍。隔壁是看起来有点新的另一栋宿舍。而运动场旁边是有高钟楼的教会……
「是鶫待的设施。」
冬上喃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