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经由「魔王军」的魔法线,将视野移到米夏的魔眼上。然而一片漆黑。就算切换到莎夏的魔眼上,视野也一样笼罩在黑暗之中。
「艾莲欧诺露、洁西雅,安妮斯欧娜就交给妳们了。我先走一步。」
「我知道了喔!」
我用力踏步,以全力注入魔力。「轰隆──」在地板粉碎的瞬间,飞出的我就化为光之箭矢,一直线地飞向福斯罗纳鲁利夫的宫殿,在撞破崩成碎块的外墙后,来到囚禁着温泽尔的地方。
上层完全崩塌,能看见天空之海。周围的壁画与柱子也几乎都倒塌碎裂,化成了瓦砾山堆。魔法监牢上开着能让一人通过的大洞。应该关在里头的诞生神温泽尔是被带走了吧,不见蹤迹。
莎夏倒在监牢前面,米夏倒在她的反方向上。儘管毫无动静,但根源没事的样子。是以夺取温泽尔为优先吗?
「『封咒缚解复(raeruente)』。」
我对莎夏与米夏画出魔法阵。就以魔眼看来,是被施加了身体机能会逐渐衰退的封印或是诅咒。她们正在以反魔法拚命抵抗吧。虽然大概还有意识,不过在专心解除封印而无法动弹的样子。就算施展「封咒缚解复」解除封印,但或许由于是强大的秩序,没办法立刻恢複过来。
我以染成灭紫色的魔眼瞪向施加在她们身上的秩序魔法,画起好几层「封咒缚解复」的魔法阵。一面这么做,一面环顾着四周。倒塌的柱子角落倒着紧缚神韦兹内拉。依旧是被秩序锁炼团团捆起的样子。韦兹内拉应该是堕胎神的部下──是因为祂动弹不得,所以强行把监牢打破了吧。
「瞬间就让在场的三人倒下,却没有去救助应该是友方的紧缚神,让人无法理解啊。」
我在这样低喃后,把脸转向背后的墙壁。
「已经不需要了吗?还是说──」
我将指尖朝向壁画,发出「魔黑雷帝」。伴随着激烈雷鸣,在漆黑闪电粉碎墙壁后,墙后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躲在那里就竭尽全力了吗?」
那个女人朝这里踏出了数步。是穿着鲜血般红色织衣的神。以细线绑起的黑红长发,就像抹着胭脂的红唇,然后是毫无生气的眼神。儘管有在隐藏,但看得出她的深渊里有着非比寻常的魔力。
「禰就是安德路克吗?」
根据温泽尔的说法,堕胎神安德路克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为何祂会判断错误?还是说,这家伙不是堕胎神,而是其他神族吗?
「说话休得无礼,小子。」
那个女人以毫无感情,却像是在鄙视人一样的语调说道:
「你太傲慢了啊。还不快磕首行礼。」
「禰把温泽尔藏到哪里去了?」
女人就只是冷笑。
「妾身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安妮斯欧娜上哪去了?」
「要是禰吐出温泽尔的所在,要我告诉禰也无妨啊?」
我与女人的视线交错,迸发出激烈火花。那尊神丝毫不改雪白脸孔的表情,也不打算开口。
「禰要怎么做?」
「没必要答应区区魔族的交换条件。诞生神温泽尔早已离开这座芽宫神都。福斯罗纳鲁利夫已倾向堕胎的秩序。清楚了吗?你无须找得如此卖命啊。」
女人扬起唇角,露出没有感情的笑容。
「如你所言,妾身是堕胎神安德路克喔。将不被期望的生命堕胎乃是此世之秩序。安妮斯欧娜早晚都要死产啊。」
安德路克敞开双手,从指尖发出红线。这些红线才刚画出魔法阵,从中心冒出的无数红线就不断伸长,宛如伤痕一般附着在地面上。
红色伤痕「叽、叽叽叽」地裂开,响起「叽────呀────!」的叫声。陆陆续续飞上天空的怪鸟是堕胎守护神威尼•劫•拉维尔。散落着黑色羽毛,无数的守护神在福斯罗纳鲁利夫的上空开始盘旋。
「唔,总之也就是说,只要将禰毁灭,或是驱离这座神都的话,安妮斯欧娜就不会有事了啊。」
我边说边将起源魔法「魔黑雷帝」像龙捲风一样缠在身上。漆黑闪电一面「滋滋滋滋滋滋滋」地响起刺耳的雷鸣,一面在空中扩散,将漫天飞舞的害鸟全部射穿了。伴随着死前的惨叫,黑鸟接二连三地摔下来。
「小子,你晓得自身的立场吗?」
女人仍旧以高傲的态度说道。
「好啦,是在说什么啊?」
「还不晓得吗?你是不适任者。扰乱秩序,不被期望的生命。是好运躲过堕胎神的秩序,不该存在的世界异物。」
堕胎神在踏出声响后,附着在地面上的红线就蠢动起来,在祂面前画出了魔法阵。
「呵、呵、呵。」
安德路克高声笑了。就连这道笑声,总觉得也缺乏了感情。
「你来到这座神域──福斯罗纳鲁利夫,是气数已尽了啊。不论再怎么哭叫挣扎,接下来你会抵达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是堕胎啊。」
「锵!」金属声响起。
「蛇堕胎钳子──恩格雅洪奴。」
从红线魔法阵中突然出现的,是有着双头蛇造型的巨大剪刀──一把有着指孔,握柄很长的剪线剪。堕胎神安德路克用双手分别握住那两个巨大指孔。蛇堕胎钳子的锐利尖端朝我指来。
「那事情就简单了。既然如此,就趁禰还能说话时,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安德路克不发一语,不敢大意地等待我露出破绽。
「禰和温泽尔说过话了吗?」
「无聊的问题。我没有要和姐姐大人说话的必要。」
「既然是姐妹,就好好相处吧。」
「此乃秩序啊。」
哎呀哎呀。就跟温泽尔说的一样,这家伙确实是典型的神族啊。看起来具有像是情感的感情。是毫无生气且很有神族风格的对答。
「温泽尔想要说服禰喔。是不想要姐妹之间起争执吧。」
「呵、呵、呵。」
安德路克笑了。
「神就只是秩序。没有意思,也没有心啊。姐姐大人与妾身就只是分别担任着诞生与堕胎啊。」
「禰是这样吧。但温泽尔不只是秩序,还有着心。」
带着有如能面的表情,安德路克回答道:
「就只是秩序稍微紊乱了而已,很快就会恢複正常。」
「咯哈哈,紊乱?不论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温柔,而想让安妮斯欧娜诞生的心情,还是想要拯救禰这个妹妹的内心纠葛,全都只是秩序的紊乱?这『稍微』还真庞大啊。」
「神没有心。诞生神温泽尔就只是表现出了像是有心的反应呢。并非是神的你,就只是有了那像是心的错觉啊。」
「喔,禰说了很有意思的话。的确,心里的事,不论是谁都无法明白啊。」
「不论是人类、魔族、龙人,所谓的人还真是爱误会到让妾身受不了啊。」
蛇堕胎钳子恩格雅洪奴上聚起红色的魔力粒子。就像要立刻刺穿我一样地进行牵制,安德路克边说道:
「就像误会有着不存在的心一样,幻想有着不存在的希望一样,到最后居然还要梦想不存在的秩序。然而,神没有心,世界的秩序总是正常运转着。所以对这个世界温柔的秩序,这种矛盾的东西并不存在。」
安德路克让祂的魔眼亮起。
「安妮斯欧娜绝对不会出生。她的下场早已注定。」
「锵」蛇堕胎钳子的刀刃交错。
「是堕胎啊。」
「唔,我很清楚了。」
我朝着举起蛇堕胎钳子的安德路克,笔直走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禰吧。神有心,秩序会发生错误。」
我画出五十门魔法阵,发射「狱炎歼灭炮」。
「安妮斯欧娜会诞生。」
漆黑太阳拖曳着光之尾巴,陆陆续续击中堕胎神。然而,这些攻击却被强力的反魔法挡下,无法对祂造成任何伤害。
「不被期望的婴孩啊,就以蛇牙咬住堕除──」
安德路克就像在念着诅咒一样地说道:
「恩格雅洪奴。」
祂将蛇堕胎钳子的尖端朝向我,笔直冲来。我蹬地冲出,从正面迎击那把巨大神剪。
「『焦死烧灭灿火焚炎』。」
就在恩格雅洪奴的尖端与我的手掌冲突的瞬间,我以在周围飞散的漆黑太阳作为魔法阵,让右手化为闪耀的黑炎──不对,就在要化为闪耀黑炎之前,魔法阵倏地消失,「焦死烧灭灿火焚炎」中止了。
「朝向妾身的不被期望的魔法啊,堕胎吧。」
就连要施展「四界墙壁」,漆黑极光也只是闪一下就消失了。魔法在完全发动之前就被堕胎了。蛇堕胎钳子刺穿我的手掌,溢出鲜血。我就这样抓住剪刀尖端试图压住蛇堕胎钳子,不过祂似乎察觉到我的意图般将其抽回,从我面前消失了。
「不被期望的小子啊,就以蛇牙咬住──」
沿着布满地面的红线,瞬间出现在我背后的安德路克将神剪打开。闪闪亮起的两把刀刃,来到我的脖子左右。
「堕胎啊──恩格雅洪奴……!」
剪刀的双刃「锵」地合起。我蹲低避开这一击,使劲地握紧双拳。
「『根源死杀』。」
在转身的同时,双拳染成漆黑。只不过,就在魔法完全覆盖住双手之前,不论哪一边的「根源死杀」都被堕胎了。
「不被期望的魔法啊,堕胎吧────呃…………哈……啊………………!」
堕胎神从口中吐出鲜血。我那只是注入魔力的拳头,打进了安德路克的腹部。
「了不起的权能。禰就尽情堕胎吧。」
我一口气地注入魔力,打向安德路克的脸。就算祂展开坚固的魔法屏障,我也毫不在意地从上头将拳头打下去,把堕胎神打飞到遥远的后方。
「砰、咚──哗啦!」祂猛烈地撞上了壁画。堕胎神向前倒下,以鲜血濡湿了地板。
「呃…………为何…………?」
我站在想要起身而把脸抬起的祂面前。
「怎么会──」
我打开拳头,一面「喀喀」折着手指,一面俯看着祂。
「虽说是神,难道禰以为就不会被打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