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韦兹内拉沖向魔法监牢,把手伸向坐在那里的祂。温泽尔将手握住后,祂的眼中就泛出了泪光。
「……对不起……妈妈……请不要生气……!」
随后,温泽尔就平静地微笑起来。
「我没有生气喔。」
「……可是,我没有遵守……妈妈的嘱咐……这明明是秘密。妈妈明明说过,这是我和妈妈之间的秘密……!」
嚎啕大哭的韦兹内拉,被温泽尔隔着铁栏杆轻轻摸着头。
「没关係喔,韦兹内拉。虽然禰老是没有遵守我的嘱咐,但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所以我也很清楚,禰有为了我出色地战斗过了。」
紧缚神韦兹内拉哭丧着一张脸蹲坐在那。那副模样别说是神族,感觉就像个普通的孩子。
「是两神一体的神啊。哎,严格来讲,身体是不同人吧。」
我走向魔法监牢,在温泽尔面前停下脚步。
「也就是当诞生神温泽尔显现时,堕胎神安德路克就无法存在。同样地,要是堕胎神安德路克显现的话,诞生神温泽尔也就无法存在了吗?」
温泽尔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就连在众神的苍穹之中,我们也是有着特别常理的神。作为表里一体的秩序,彼此绝对不会相对,是互为表里的姐妹神。」
宛如硬币的表与里吧。双方是绝不可能同时出现的。
「顺其自然的话,禰们就会根据某种条件轮流出现,不断重複着诞生与堕胎吧。也就是本来差不多要轮到堕胎神安德路克出现了。」
就像是硬币翻转一样,温泽尔在安德路克出现的同时消失了。米夏与莎夏也想不到,攻击居然会从关着温泽尔的监牢里过来吧。这就是只用一招打倒两人,并将温泽尔逐出芽宫神都的机关。
「韦兹内拉不是安德路克的手下,是为了不让禰翻转成堕胎神才将禰束缚起来。就如祂所说的,是为了让母亲能留在自己身边而保护禰。」
温泽尔将视线落在身旁的紧缚神上。
「是我拜託祂的。」
「为何不说出来──这是个蠢问题吧。既然是表里一体的秩序,只要毁灭安德路克,禰也会跟着毁灭吧。也就是说,期限是一天啊。」
温泽尔向我说过,当毁灭堕胎神安德路克后,到时要在一天之内让安妮斯欧娜生下来。因为必须在堕胎神毁灭、诞生神的秩序还在之前把事情解决。
「就跟米里狄亚说的一样,你是个聪明的人呢。就如你所说,诞生与堕胎是表里一体,只有一方是没办法活太久的。」
祂露出温柔地包容一切似的平稳表情。
「……对我来说最理想的,就是在这副身体被隐藏,安德路克显现出来之前,先让安妮斯欧娜生下来。本来,我也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唔,是发生了什么意料外的事吗?」
「你太早到这里来了。因为安妮斯欧娜呼唤你,让堕胎神安德路克的秩序增强了。」
神族称为不适任者的我,对堕胎神来说是必须堕胎的存在。就算因为我接近了众神的苍穹,导致祂的力量增强也不足为奇。
「禰没跟安妮斯欧娜说过,堕胎神与禰是互为表里的姐妹神啊。」
「只要事情照着理想发展的话,这样就好了吧。只是到了最后,会面临必须毁灭堕胎神,让安妮斯欧娜出生的事态。要告诉祂这件事,未免也太残酷了。」
不论如何,温泽尔都打算让安妮斯欧娜出生吧。然而,要是自己的诞生会夺走母亲的性命,安妮斯欧娜就会终生背负上沉重的十字架。祂作为母亲,没办法向她坦白这件事。
「不过,还真是讽刺啊。这么做却是适得其反的样子。」
一心以为温泽尔被堕胎神安德路克囚禁起来的安妮斯欧娜,经由洁西雅的梦把我叫到了这里来。结果让堕胎神的秩序开始增强,就连韦兹内拉的锁炼也无法再继续将诞生神束缚在这里了。
「我原本是想趁安妮斯欧娜离开时,向米夏与莎夏坦白的,但在当时,剩下的时间已经没有我所想的那么多了。」
的确,温泽尔当时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啊。因为莎夏回想起米里狄亚的记忆让时机错过了。或许是因为我让芽宫神都生出了那只白鹳,所以让堕胎神的秩序变得更强了。
「……如今,韦兹内拉虽然帮忙将我束缚在了这里,但也没办法长久进行……不适任者阿诺斯•波鲁迪戈乌多与安妮斯欧娜,要是违反秩序的两个存在都在这里的话,秩序就会为了毁灭你们倾向而堕胎。这是天理。就算是紧缚神的锁炼,也没办法将诞生一直束缚下去……」
紧缚神在「紧缚槛锁绳牢狱」上注入了全魔力。儘管如此,只要窥看温泽尔的深渊,就会发现祂的根源开始紊乱了。诞生即将翻转成堕胎。
「魔王阿诺斯,请你在安妮斯欧娜察觉到之前,毁灭堕胎神。」
「不行啊,妈妈!」
韦兹内拉的全身上下伸出紧缚锁炼,直接缠绕在温泽尔身上。
「……不行,不行啊……妈妈要陪在我身边。我会一直把禰绑在这里的……!所以妈妈哪里都不要走!我这次、这次,一定会保护好禰的……!」
儘管被紧紧绑住身体,温泽尔也还是平稳地微笑起来。
「温柔的孩子。这不是禰的错。禰愿意配合任性的母亲,愿意像这样爱着让禰背负这种重任的母亲。现在虽然还有点调皮,但禰一定会成为温柔的秩序。毕竟禰这么温柔地使用着这种紧缚的权能。」
就像告别的话语,温泽尔寄託着心愿说道。韦兹内拉摇了摇头。
「……不要……我不要,妈妈,我不要这样……」
温泽尔伤脑筋似的笑了。
「……因为是最后了,就让妈妈看看禰坚强的一面。代替我,去爱这个世界……」
「滴答」一声,韦兹内拉落下了眼泪。
「好吗?」
温泽尔用指尖拭去紧缚神的眼泪,笔直注视着祂的眼睛。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将祂束缚在这里的韦兹内拉自己最为清楚这点吧。儘管颤抖不已,祂也还是点了点头。为了让母亲安心,不断、不断地点着头。
「……我向禰保证……」
「好孩子。」
温泽尔的身体朦胧地摇晃起来,祂的根源衰弱,倏地消失而去。
「魔王阿诺斯。对不起,之后的事就──」
「哎,禰等等。」
我一往前走,就从铁栏杆的缝隙之间,以「根源死杀」的指尖贯穿了温泽尔的胸口。
「啊……啊…………!」
「妈妈!」
韦兹内拉大叫起来。
「别担心。我只是拉住祂。」
我以「四界墙壁」将温泽尔内侧的根源整个包住,作为囚禁神的魔力之监牢。终究无法这样维持下去,但能让祂再多撑一点时间。
「禰之前说要说服安德路克的话,不是权宜之词。」
带着凝重的表情,温泽尔答道。
「……是的。只不过,我无法与祂见面。就算向祂搭话,祂也不曾回应过我……话语传达不到……」
「我已经唤醒了祂的感情。如果是感到恐惧,变得紊乱的秩序的话,说不定至少就能听到禰的声音了。如果作为姐姐的禰说出肺腑之言,打动安德路克的话,或许也能让祂觉醒爱吧。」
听到这句话,温泽尔眼中透出微弱的光芒。
「虽然这是假设堕胎神有爱的情况就是了。在我看来,祂不像是这么好的神。」
温泽尔带着认真的表情,明确地说道:
「要是有可能达成理想,就算机率微乎其微,我也要赌上这个可能性。」
我以视线催促。温泽尔忍不住痛苦地轻吁了一口气,将视线朝向监牢之中。
「安德路克。」
祂坦率地向不在那里的妹妹说道。
「无法相见的,我重要的妹妹。禰被迫背负上堕胎职责的悲剧,我一直以来都只能默默担心着。」
这句话充满爱情,声音流露出温柔之情。为了对抗秩序,温泽尔真心诚意地向安德路克说道:
「打从诞生以来,我们就是两人为一人,一人为两人。我总是能在背后感受到禰的存在。明明就知道禰的模样、禰的声音、禰的秩序,禰明明就离我这么近,我们却一次也没有对话过。」
眼中泛着泪光,祂继续说道:
「喂,安德路克。让我听听禰的声音。让我知道禰的痛苦。我们总是隔着生命在互相争执。那是一段非常漫长地、老是在吵架的日子。想要杀生的禰与想要诞生的我……然而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祂真切地向自己重要的妹妹说道:
「喂,就让我们结束吧。这种无聊的姐妹吵架,到底哪里有趣了?安德路克,还请禰、还请禰──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愿望……」
儘管祂身为神,也还是在向什么存在祈祷一样,带着强烈的情感说道。
「还请禰回答我。让我知道禰真正的心情。不是作为世界的秩序,而是让我知道禰的心!」
温泽尔的身体开始渐渐消失。到极限了啊。要是再让「四界墙壁」加强的话,祂就会毁灭吧。
「要是可以的话,我想见禰一面。想见禰,和禰说说话……安德路克……求求禰……回答我……!」
忽然间,温泽尔的根源在我的手掌中消失。同时,祂的身体也消失了。
彷彿秩序翻转一般,在本来能看到祂的位置上,开始聚集起淡淡光芒。显现出来的,是穿着红色织衣的女子。绑起的黑红色长髮轻轻摇曳,无生命感的双眼,凌厉地贯穿了温泽尔方才所在的位置。然后,堕胎神安德路克张开朱唇:
「姐姐大人真是个大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