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血花飞走的赛里斯脑袋,在地板弹跳了两次后滚开。「斩首刎灭极刑执行」的断头台化为漆黑粒子升起,倏地当场消失了。
「……呵呵……哈哈哈……就算你这么做也没用。」
碧雅芙蕾亚说。由于亚露卡娜已精疲力尽,使得覆盖住她的雪有一半开始融化,结界也减弱了。
「波鲁迪诺斯就算被砍头也不会死。你也是这样对吧?」
我冷冷看着得意说道的霸王。
「被『斩首刎灭极刑执行』砍头的人是无法得救的。断头台的刀刃会遵照斩首刑的仪式,将破灭的种子植入根源深处。」
「你在说什么啊?波鲁迪诺斯才不会被这种魔法杀死呢。看吧。」
碧雅芙蕾亚带着充满信赖的表情注视着赛里斯的遗体。然而,无论是他的脑袋还是身体,都完全没有要动起来的迹象。不论怎么用魔眼窥看深渊,他的根源都迎来死亡了。
「…………波鲁迪诺斯……?」
她呼唤着,但对方没有回应。
「……骗人……的吧……喂,波鲁迪诺斯?」
碧雅芙蕾亚再度呼唤着。当然,所得到的回覆是一片寂静。
「……可是我……明明……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你回来……」
就算想前往赛里斯的身边,她也被结界阻挡,前进不得。
「我一直在这里等着……喂,波鲁迪诺斯!快回答我!你在装死吧?你会立刻站起来,帮我解决掉他们吧!」
她扑簌簌地落泪说:
「……喂……拜託……波鲁迪诺斯!快回答我──」
碧雅芙蕾亚以悲痛的表情哭喊:
「回答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嘶力竭的叫喊,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之中。没有回应。一句也没有。而这正意味着赛里斯的毁灭。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碧雅芙蕾亚伴随着惨叫从全身释放出魔力,竭尽生命地将双手敲在雪月花的结界上。激烈的魔力发出「劈啪劈啪」的冲突声响,将她的双手伤得破烂不堪。她毫不在乎地就像要把全身砸上去一样,打破结界沖了出去,一来到赛里斯的脑袋旁就跪下,轻轻伸出颤抖的手。泪珠滑落,她将那颗脑袋抱在胸前。
「……绝不原谅………」
碧雅芙蕾亚一面流着泪,一面以充满憎恨的眼神瞪着我。
「……我可爱的孩子们,你们不用支撑什么天盖了……那里有正在唱歌的魔族吧!去杀了她们!现在立刻!」
她画起魔法阵发出命令,朝着在盖拉迪纳古亚的城市里唱歌的盖迪希欧拉人民,朝着潜藏在他们体内的霸龙说:
「去毁灭吧……这种世界……!这种没有波鲁迪诺斯的世界……!」
她就像为爱疯狂似的叫喊:
「喂,孩子们!去帮爸爸,去帮波鲁迪诺斯报仇吧。去把杀掉波鲁迪诺斯的这些家伙们统统一起踩死吧!」
碧雅芙蕾亚紧紧抱住赛里斯的脑袋。
「好啦,快动手!快快快!」
在这样尖叫后,她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
她茫然地喃喃自语。大概是因为得不到霸龙的回应吧。
「还真是遗憾呢,碧雅芙蕾亚。」
我缓缓朝她走去。霸王就像要守护赛里斯一样,将他抱在胸前警戒着。
「我的免疫已经遍及霸龙全体了。虽是以民众为优先,不过就连禁兵的霸龙都早已在我的支配之下。」
「……骗人……你骗人……因为我在免疫转移之前就……」
「在妳杀掉霸龙时,我的免疫早就已经转移到其他霸龙身上了。」
在我将指尖朝向碧雅芙蕾亚后,黑线就缠绕住她的脖子,变化成不祥的项圈。
「这是什──」
「『羁束项圈梦现』。」
碧雅芙蕾亚被困于梦中,茫然站着不动。儘管如此,她依然没有放开赛里斯的脑袋。
「就如冥王所说的,是个可悲的女人。妳的处置就交给地底诸王来决定吧。」
我转身背对碧雅芙蕾亚,回到折断的天柱支剑旁边。跟着米夏他们一起,迪德里希、娜芙妲,还有戈卢罗亚那都在那里。亚露卡娜也缓缓地朝我走来。
「竟然无法让地底人民、地底诸王的步调一致。儘管夸下了海口,但所谓的理想还真是遥远啊。」
我话一说完,迪德里希就豪迈地笑了笑。
「魔王啊,你这理想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啊?」
戈卢罗亚那在一旁静静地说:
「或许总有一天能够抵达呢。只要我们在你所指出的这条道路上行进。」
我们互看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那就来做最后的工作吧。」
我为了支撑那块天空,把手伸向头上。亚露卡娜、戈卢罗亚那,以及迪德里希也跟着我这么做。
只要竖起耳朵,魔王圣歌队的歌声就再度从远方传来。
──要是可恨的你的神沦为罪人,
──希望能让我以我的神的名义起誓。
──要在那个处刑台上下达剑的审判。
──我所不容许的你的神的教典。
──我必定会赌上这条命守护到底,
──要送到一直在祈祷的你手上。
──走在不同道路上的仇敌啊,我们不同的就只有一个神名。
阿盖哈、吉欧路达卢,以及盖迪希欧拉,地底人民的意念结晶朝着支柱之间聚集而来。我以全身承受深爱地底的这份意念,集中在此。然后将覆盖世界的爱魔法从我的右手中释放出来。
「『<ruby>想司总爱<rt>ra senshia</rt></ruby>』。」
我所发出的漆黑之爱与从地底各处聚集过来的纯白之爱在这里立起黑白色的柱子,确实支撑着落下的天空。现在就算让天盖从永久不灭的神体恢複成原状,也不会立刻崩塌下来。
「亚露卡娜。」
我将里拜因基鲁玛交给祂。亚露卡娜就像要用双手捧着似的接过神剑,微微屈下膝盖。雪月花在祂周围发光。
「明月升起,长剑落下,等待下次的审判之时。」
全能者之剑里拜因基鲁玛闪耀发光。白银光芒照亮四周,分裂成理灭剑贝努兹多诺亚与「创造之月」亚蒂艾路托诺亚。上弦月在天盖上闪烁着。
「将这个『想司总爱』的柱子变成天柱支剑贝雷毕姆吧。」
亚露卡娜点了点头,以「背理魔眼」瞪向柱子。黑白色的光芒渐渐变成剑的形状。
「…………唔……」
亚露卡娜伴随着痛苦呻吟,眼球溢出鲜血。儘管藉助蒂蒂与杰奴卢的力量,但祂仍然没有完全避开赛里斯的攻击吧。祂突然瘫跪在地上。
「…………没事……的…………」
儘管都跪倒了,祂还是为了要将「背理魔眼」朝向黑白色的柱子把头抬起来。
有人伸出了手。有两只。那分别是戈卢罗亚那与迪德里希伸出的手。
「就以痕迹书让亚蒂艾路托诺亚恢複成过往的模样吧。只要『创造之月』取回原本的光辉,应该就能减轻禰的负担。」
戈卢罗亚那从魔法阵中取出纯白的书籍。
「然而,由于痕迹神已不在世上,所以无法确实恢複就是了。」
「这没什么,就用坎达奎索鲁提局限住未来吧。虽然我这边也因为娜芙妲无法使用神眼,所以有点不太可靠呢。」
两人笔直看向亚露卡娜。戈卢罗亚那看起来过意不去地说:
「……我不会忏悔,也不会请求禰的原谅。吉欧路达卢确实一直背叛着禰……」
「……这绝对不是能补偿的事,但这是阿盖哈过去的所作所为。就让我作为王,为此赎罪吧……」
亚露卡娜以溢出鲜血的魔眼瞪着两人。
瞪着过去背叛自己、将自己推落到地狱深渊的吉欧路达卢与阿盖哈的子孙。
「我……」
祂瞬间看了我一眼。我十分明白祂的心情。
「我现在还是无法原谅。不论是阿盖哈、欧路达卢,还是你们的教义。儘管如此──」
这么说的祂温柔握住两人的手。
「我来治疗吧。如果是『背理魔眼』,也能让娜芙妲的神眼之力恢複一点吧。」
──其实已经知道。
──我就只是憎恨,不需要获得更多。
──挥下的剑难道无法停止吗?
──我的神不会拯救你。
──这个祈祷要献给你信奉的神。
──儘管如此,我祈求你那可恨的教义能永远传承下去。
亚露卡娜将魔眼朝向娜芙妲。受创的神眼被重造,伤势稍微恢複。
「迪德里希,坎达奎索鲁提就交给你了。」
「好。」
娜芙妲以祂受创的神眼注视未来,迪德里希朝着戈卢罗亚那拿在手上的痕迹书,高举着坎达奎索鲁提之剑。未来不断地遭到局限。
「痕迹书第一乐章〈<ruby>遗物再临<rt>zeguneru</rt></ruby>〉。」
翻开的痕迹书与戈卢罗亚那唱出的圣歌经由坎达奎索鲁提局限未来后,光芒自亚露卡娜身上溢出。抬头望去之后,能发现曾是上弦月的「创造之月」变成了满月,将黑白色的柱子照耀成白银色。祂将「背理魔眼」望过去。温柔举起天空的「想司总爱」之柱变得更加稳定,就连秩序也开始支撑着这根柱子。
一直微弱响着的天空地鸣戛然而止,「想司总爱」之柱被「创造之月」与「背理魔眼」重新创造,渐渐变成黑白色的天柱支剑贝雷毕姆。
如今就在这一刻,地底建起了新的柱子。
一直相争不断的三大国──阿盖哈、吉欧路达卢与盖迪希欧拉。胸怀荣耀而活的迪德里希、为祈祷献出一切的戈卢罗亚那,然后是一直憎恨着一切的亚露卡娜。
他们将这种地底诸国的意念交织在一起,牵起彼此的手──
能听到他们羁绊的象徵,听到歌声。
──宣告新世界开始的歌。
──要是可恨的你的神沦为罪人,
──希望能让我以我的神的名义起誓。
──要在那个处刑台上下达剑的审判。
──我所不容许的你的神的教典。
──我必定会赌上这条命守护到底,
──要送到一直在祈祷的你手上。
──走在不同道路上的仇敌啊,我们不同的就只有一个神名。
──其实已经知道。
──我就只是憎恨,不需要获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