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乐谱与贝斯一起送了过来。
那把贝斯是Fender生产的Jazzmaster,漆黑的外型看起来十分昂贵,对方还很贴心地附上音箱和贝斯效果器。
「我们真的可以借来用吗?这很贵吧?」
浅妻问,由希哼歌似地回答。
「昨天我跟东西的主人约会了,对方是个装模作样的落魄乐团人,只要约会一天,他就愿意无限期出借给我。」
我揣测着那位落魄乐团人的想法。
「曲子里有个段落非常不容易用吉他来表现,所以这个部分就由我用键盘演奏吧。
只有这首歌请浅妻同学负责弹贝斯。」
彷彿没发生过舌吻事件一般,由希这般宣示,成为乐团的一份子。
我单方面怀着某种尴尬的心情着手练习「DITION GREEN」的「Heartbreaker」。
到了暑假的后半段,「Heartbreaker」总算练习到相当的水準了。
「关白宣言」、「秋樱」、「躲雨」……以上三首雅志的歌曲,再加上「Heart-breaker」。
这四首歌就是我们的演出曲目。
在我把你娶回家前,你的温柔深植我心,蛀牙微露出来,突然之间,气势十足的重摇滚如欲震破我的心脏。
简直就像关西相声,好想吐槽。
什么跟什么啊?
起初除了郁哉以外,我们三个铁定都是这么认为的。
明明对曲子没有任何感想,却在不断听着CD的期间渐渐喜欢上了。
刚开始,就连我和浅妻都不懂雅志的美好,更别说成俊这个正统派乐团人,绝对是无法理解雅志才对。
无聊死了。
成俊的这种想法连负责唱歌的我都充分感受到了。我想,成俊实际上应该是呕着气在演奏吧。
该说雅志不愧是音乐泰斗吗?从暑假的后半段起,情况开始有了改变。
农高不良少年成俊,逐渐被雅志的音乐感化了。
只要我唱错歌词,成俊就会破口大骂。
「你这白痴!对佐田大师太失礼了吧!」
当鼓棒飞过来时,最为吃惊的人不是我,而是郁哉。
「阿成,你刚刚说佐田大师……」
「你、你听错了啦,我才没这么说!」
死命否认的成俊满脸通红。
后来的某一天发生了一起事件——我们在仓库的沙发底下发现佐田雅志的散文集。
成俊强调只是母亲刚好有这本书罢了,不过他显然是在瞎掰。
还发生过这种事。
某天我凑巧提早抵达「GAJYUMA-RU」,发现成俊很专注地看着录影带。
那捲录影带的片名叫作「长江」,是一部追寻中国大陆的自然景观与文化的纪录片。
成俊注意到我的存在后,慌慌张张地把录放影机关掉。
然而我确实看到了,他的脸颊上残留一道感动的泪水。
后来跟郁哉单独坐在车站的候车室时,我向他提起这件事,结果郁哉的脸上闪过一阵冲击。
「小秋,那部片确实是叫『长江』对吧?」
平常多半随便敷衍我的郁哉,反常地露出认真的神情。
「嗯,我记得录影带的标籤是这么写的。那是一部很壮观的影片,只是成俊一发现我,马上就把片子关掉了。」
「那是『长江』,是雅哥二十九岁时拍的,害他背上二十八亿圆债务的电影。」
郁哉真不愧是雅志迷。话说回来,二十九岁就欠了二十八亿圆的债务,佐田雅志他实在太厉害、太摇滚了。
不过,成俊为什么要看那部电影呢?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因为成俊受到吸引了。
受到雅志——
受到代表日本七〇年代的民歌歌手,佐田雅志的吸引。
演奏雅志的曲子时,成俊儘管一脸不情愿,但他的鼓总是敲打着轻快的节奏。成俊的鼓全神贯注地彻底展现歌曲的美好之处,足以窥见他的鼓技有多么高超。
这样的鼓,半吊子的鼓手是打不来的。
没错,这正是对雅志怀有深切的敬爱之意,才能成就的击鼓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