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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顺心的话,就别去想就好了。
1
「进入爱媛县。」
这声音是汽车上配置的导航和坐在助手席的『新兵器』悲恋完全同时发出的――不过同样是机械声音,悲恋发出的是自然的声调。如此看来,以导航系统为代表的这类机械声音也许是特地用『像机械样子』的机器人来发声的。
对照坐在助手席的悲恋则是欠缺像机械样子的声音――大概。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开发的『新兵器』悲恋,目的不是要被製造成像人类而是兵器,说是消除到像机械模样为止的範围,似乎更接近真实。
排除像机械模样的结果,就碰巧作成像是人类一样的样子――这么思考的话,一直作为『人类模样』的人类空空空和她的共通点众多,挺有风趣的。
虽然那种风趣,是相当痛苦的风趣。
「爱媛县吗――总觉得跟刚越过的高知县没什么差别对吧?」
空空如此回应。
重新思考的话,以机械,而且是兵器为对象普通地谈话,换言之就像是跟电视机搭话般,虽然可能会稍微觉得是个奇怪的景象,但未必能被谁看着――空空决定不去在意。
也并非是向电视机搭话不好――人类如果有那种心思的话,儘管是植物也能交流。
「话说回来,悲恋。有些事想在战斗前先跟你确认――」以离开龙河洞进入别的县市为时机,空空如此开口。
「是,空空空长官。什么都可以询问――没有限制。但是就如昨天所陈述的,由于我机能开始运作才没过多久的身世,请以我所掌握的事情为基準点上来质问。」
「……那么――」
的确在桂滨就问过话,非预定时间提前被投入的原委,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虽然是最在意的事情,但说不知道的话似乎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无知不仅是种罪过,而且还是最佳的防御。推测似乎止于对面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而不遵照最初『新兵器』测试投入方面的『时间限制』。
罕见地空空空所思考出来的大致上都正确,但就那样来看还蛮讽刺的――寻求『究极魔法』的实验失败而展开的四国游戏,理应为了平息事态而投入『新兵器』的实验也投掷失败――那么说来空空调查四国的任务,看似进展顺利却又困难重重,实在是,难道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顺利进展的吗?
「在面临今后的战斗,想先确认你的机能之类的――你能战斗到什么程度?」
「虽然提问模糊不清,难以回答,」
按照惯例用不像机械的开场白来陈述后,
「要说到什么程度的话,就是非常会战斗。」
再次以不像机械的回应来回答。
说是非常。
「……再稍微说得具体一点也行。」
「比肉搏战的话不会输给任何人。」
确切的断言。
「魔法少女什么的也一样。」
「那么有把握啊……」
崭新状态下来到四国的她,照理说关于『魔法』的知识也好,『魔法少女』的知识也罢,不用说连『魔女』的知识都没有,但透过在桂滨和魔法少女『Verify』、黑衣魔法少女『Scrap』,还有『Spring』队的接触,没有告诉她也似乎有在学习的样子。对于不擅长说明的空空而言,是想有个会自律学习的搭档。
要是人类来讲,仅能说是自信过剩的发言,然而是『兵器』来讲的话,那只是规格的说明――规格明细书。事实上她也是有从背后贯穿杀害『沙法师』这不可否认的实绩。
「肉搏战的话以一亿人作为对手也会赢。」
「…………」
到那程度的话就觉得是像标明错误的规格……,不过,若是让地球扑灭军自负的不明室所开发的『新兵器』,要说做不到那种地步也许不太适当,也许……。
不,先等一下。
原本『新兵器』照理是用来对付地球的军备――暂且不谈魔法少女,怎么会是擅长在以人类当做对手来战斗的前提的肉搏战呢?以地球阵作为对手那部分是没问题啦……。
「依战略而定,就算与全人类为敌被包围住也――」
「不,够具体了,谢谢。……那,武器呢?」
「武器,什么意思?」
「呃,所以说……,没有装入导弹的手腕啊、会变成钻头的脚啊之类的?」
「…………」
是说了什么更离题的话吗,悲恋无言以对――不,是表现出无言以对的机能。
「我是以仿造人类被製作而成,并没有被施加那种游玩的心态。虽然辜负长官的期待于心不安。」
后半的话语像是随后补充似的――让空空也更像是机械式地补充。让机械说出心里的苦闷,没想到也是长官所必备的。
「也有会成为必要的武器对吧,基本能够在当地筹措派得上用场的。像是这件军服。」
指向悲恋自身穿着的服装――到昨天为止是空空穿着,登淀证,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装。
以看起来完全不像军服,反倒像魔法少女的制服似的衣服来思索,虽不中亦不远矣。
「可是这件军服,穿在我身上似乎没有意义。」
「……似乎啊。不过那件服装本来搭配的固有魔法,是非常厉害的魔法喔。」
她原本是想说『好厉害』的样子但止了住嘴――再次表现出无言以为的机能苦恼着。
「有那种魔法,这次任务的难度也会下降不少呢――」
「长官。我也有问题想问,请问可以询问吗?」
面对从助手席来的发言,令空空稍微不知所措――为何得受到机械宛如徵询意见的质问呢,但也没什么好理由拒绝,回应「没关係」。
「我被输入的任务,是四国地区的破坏,那是预定在什么时候又要怎么实行呢,长官。」
「…………」
那么说来最初好像是有那回事来着。
受到她崭新状态游泳来到四国的刺激,下意识忽略了,说起来不明室所开发的『新兵器』,照理是以破坏四国连同发生未知的异变为目的而被投下。
提前,不如说因为什么事故而来到四国的悲恋,唯独没有迷失最根本目标的样子。
「只要空空长官一下命令,现在,从这时候就会开始。」
「……嘛,不用那么着急。」
如果那是以至上命令被输入进去,马虎地随便否定会有点问题,空空如此含糊其词。
「无论怎么说是个重要的任务呢。为了要确实执行破坏,不慢慢地慎重踏实来準备是不行的。」
不慌不忙踏实地準备,是空空所欠缺的资质,反过来正因为没有――对一直以来都是速断速决实行的他而言,虽完全没有说服力,但只好那么说矇混过去。
不过,虽说是机械,但也不会囫囵吞枣地听信人类的说词与控制似的,悲恋,
「虽然有像被唬弄的感觉,可以相信您是吧?」
随后追问回来。
意料之外的反应――这么一来还是沉默比较好。
要是真的视空空为『长官』的人类,会顾忌而不会提出如此露骨的问题吧,那『随后的提问』似乎也能说是因为人造人的缘故。
「怎么会呢,没有唬弄你喔。现在比起说是为了击败两名魔法少女,不如说是为了摧毁四国,才会做像是确认你机能之类的事――」
既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矇混敷衍的空空。为什么那样的他非得要为虚伪的冒险故事心力交瘁呢,他自身也在理解下痛苦挣扎。不能理解,无法认为有正确答案。
说起来以他立场来看被地球扑灭军看待为英雄的这件事本身,也是个美丽的误会――总之,看来还是远离这个话题比较好,空空,
「问一些关于开发你的『不明室』可以吗?」
切换到别的问题――说实话,虽然现在打听什么也不会对现状有所帮助,不过作为岔开话题的机会,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明室』。好的,请随意发问。」
如此同意的悲恋――似乎没有封闭开发者的情报,也没必要输入密码的样子。倒不如从这开放性来思考,说不定『不明室』从最一开始就没有输入不利的情报到悲恋里。
无知不仅是种罪过――同时也是最佳的防御。
然后加以控制。
空空既没持有关于兵器开发的专门知识,连专门用语也不知晓――想问些专业的问题也办不到。
由于当初入队有出现在对话中,和空空因缘深厚的『不明室』却从此至今一次都没有直接接触过――虽也不是没有任何那种机会,不过空空都迴避了。不,大概,就连对方也在迴避吧。
因此问些非专业的问题也挺複杂的――但即使如此,有一个,在这次机会想试着打听看看。那情报要是没输入悲恋里也挺奇怪的――
「那么,悲恋。」
空空做好準备发问。
「左右左危,是个怎么样的人?」
2
令人讽刺地空空空将魔法少女『New Face』的本名设为他赌博的师傅,左在存的名子。
虽绝非能说是长久的来往,但仍将师父的名子如此对待的空空比想像更加无情,那么说的话左右左危――是不明室领导的左博士、左室长,对待她的独生女也挺无情的。不,是完全超乎『无情』这字词的範围――再怎么说都是把自己的独生女推上实验台。
正因为不明室意义不明的实验而牺牲。
依空空来看,比起将自己的女儿推向实验台,更像是断送自己女儿来得接近事实,那种严酷的实验。
当然,要是左博士没有对自己女儿实施那种实验,空空也不会有和她相遇的机会――那争论相遇的前后,在此时先(任意地)摆在一旁,因此左右左危博士的名子对空空而言影响深远。
而且,那样的她还事先宣扬开发的『新兵器』悲恋。
会影响如此深远也是当然的――将有可能毁坏四国全境,倒不如说被开发成而针对地球战争的王牌『兵器』,却挖苦似地做成人类模样,虽令空空感到意外,但也蛮像是不明室、左右左危的风格,不过如此觉得的空空也未必真正了解左博士。
不想了解的心情虽是强烈,然而想理解的心情也同样坚定。见面谈话未必会问『为什么要对你女儿作那种事』,但说是不想知道能对女儿作出那种事的人类会是怎么样的人是说谎的。
不过总觉得会直接回答就是『能对女儿作出那种事的人类』这种人来结束话题――儘管如此就那样思考下去,也许空空会对左在存她的死亡感到不少的责任。
就算左右左危确实断送自己女儿的人生,也未必杀了什么――假如没有和空空相遇,左在存也不会放手一搏吧,结果也不会因此丧命。
照理不会被杀死。
杀死她的人物――曾经被说是第九机动室中最危险的男人『火达磨』,冰上法被,虽然最后被空空解决,但说起来,冰上法被那时的目标不该是左在存而是他才对。
假设空空对左右左危说『师傅被杀死了』,似乎也搏不了同情,反倒是觉得左右左危可能会对空空说,『竟然能看见真身的女儿啊』,或是『难得的实验就这样毁了』之类的话。
无论怎么说也不会认为她会想『真是谢谢你帮女儿报仇』,虽是从某方面的情报来确切的――但也因为有那种事,面对左右左危的心情又更加複杂。
那样乱七八糟的心情持续下去的结果,左博士是『谜样人物』的形象更凸显出来――这么说是有点夸大吧。
意外见到面的话,指日可待至少空空那方变得不会有芥蒂的展开――即使这次冒着被杀死的风险,就算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藉以这个为契机试着和她多少拉近距离也挺有趣味的。
说到趣味,总觉得听起来像是很有趣的样子,但毕竟没有明确的目的上,也不否认有半趣味在。
左在存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是事后听说的事,引导空空走上那条路的罪魁祸首,那名『医生』所选为一生伴侣的女性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冒着危险也想知道。
「左博士,」
果不其然悲恋回应了空空的提问――反应了。连那情报都没有就在空空在预料範围外。
「是位非常投入研究的人――不过时常热衷研究过度和周围起冲突。以被她製造的我的意见来看,以免万一还是觉得事先和一些部下打好关係会比较好。」
「……相当刻薄呢。」
「毕竟觉得自己受博士不少恩惠的缘故才这么说的。」
直言不讳大胆说出那种事的人造人。
看似温暖却又不通情达理的发言已成惯例,即使往常便是如此,然而那发言确实也命中要害。
要是悲恋提前投入四国的突发事故起因于她部下发起的政变。在那种意味上,她与周围的摩擦、纷争能说是让空空从时间限制中得以解脱。
「受了不少恩惠,啊――也就是说悲恋,你的确认识自己的开发者,左右左危室长吧。」
「是的。铭刻开发人的名子。」
是刻在哪啊。
如果人类的话说是在心里吧……,机械的话是硬碟、记忆体,还是CPU呢?
「虽陈述过像是责备左博士专注研究的事,但没有那份热忱的话我就不会如此行动吧。不过博士那时的心理以言语来表达就是疯狂,正因如此想把我开发成决战兵器是没错的。」
「……嘛,我想也是。」
连自己女儿都如此对待的疯狂。
连无感情的少年,空空都无话可说般牺牲实验的疯狂――没有那种程度的疯狂,也许是踏不出崭新的一步。
老是『只差一步』空空而言,对此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可是,据左博士说,我仍是个未完成品,说是还有发展性的样子。」
「? 呼嗯……」
说有发展性是什么意思呢。
单凭悲恋的发言,空空绝对想像不到左右左危宁可妨碍悲恋投入四国这地步,仅留下挥之不去『未完成』这单字。
发下一下子就会击败魔法少女,以一亿人为对手都会获胜豪语的人造人,到底还有什么改良的余地呢……只是那样想着。
总之,头一次直接听到关于左博士的评论,空空对她的看法――觉得一方面有所改变,另一方面则毫无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