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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孩子们所需要的东西,是努力,和不放弃的心,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
1
一部分原因受给予人类极大伤害的『大声悲鸣』影响,在国中一年级前半学期只认真学社会科的空空少年,儘管还没学到,但就算学到了,对今后的人生也几乎没有帮助――总之在大学入学考试频繁出现的考题中,有一道像『苏格拉底反对奴隶制。○还╳』之类的是非题。
先不管答案是什么,也会灵机一动想到,『都刻意这么出题了,答案应该是╳吧』,但认真思考起来,『如果是名留青史的贤人苏格拉底,绝对会反对奴隶制的』,就下意识会想写○的陷阱题,答案是╳。
贤人不反对奴隶制。
虽然是搞错一次,就不会搞错第二次的问题,但就这样记住结束也挺没意思的。
一知半解。
赋予意义牢牢记住对备考比较有帮助。
那时代有那时代的常识与文化,不该以现代的价值观说三道四――什么的,即便好像很有道理,理所当然地去理解,但那样要说无趣可真无趣。
毕竟在那时代,有很多反对奴隶制的诡辩家――儘管没能成为主流,他们与苏格拉底不同,可说是拥有看穿数千年未来的价值观。
比起现在,更活在未来。
也能说是具有所谓的『先见性』吧。
反过来说,起码苏格拉底在奴隶制的问题上并不知道『自己的无知』――有时甚至会照惯例驳倒反对奴隶制的诡辩家。
虽说是名垂不朽的天才,但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回答出正解,不可能答出百分之百的标準答案。
那就是那个时代,儘管不完全否定他的功绩,但这么听来,在比起具有『先见性』的诡辩家,适应那个时代,要说的话就是具有『现代性』的苏格拉底更名留后世这方面,也许这则轶事就展示出,『看穿未来』与『预知』的空洞。
就像过早的技术无法适应时代――着眼未来的思维根本不会在过去普及。『在这个时代,就有人想到这种事了啊』的趣味,不管是什么时代都会扔置不管,然而扔置不管的事,最后也没能俯首拾起――不过。
无论具不具有『先见性』,看不看得穿未来,苏格拉底之后都会被基于『当时』价值观的裁判断罪,饮毒自尽,『世界虽充斥各种不合理之处,但不管贤明与否,要死的时候还是会死』,如此一来这道频繁出现的考题,应试生都该学会了吧。
2
结束会议的八人――四国游戏最后的玩家同盟八人,不想引人注目而徒步从烧尽的原野往北方、爱媛县的方向移动,抵达较无受损、离这里最近,位置仍有点远的城镇。
为明天的活动找休息就寝的地方。
虽是讨论协商的好地方,但在烧尽的原野露宿,就体力回覆的观点来看,并不适合――就算适合好了,在十月下旬的四国,夜晚的气温骤降可不是开玩笑的。
很遗憾,能说是铜墙铁壁的魔法少女服,手脚都会赤裸外露,有防寒性的问题在。
即便没防寒性的问题,明天哭也好笑也罢,都是最后的游玩了,儘可能想在躺得舒服、柔软的床上,睡得香甜。
不準备好环境,可睡不好觉。
因此想说到城镇的话,应该也会有几间空房才对,幸运地,走到似乎是由一些观光业构成的城镇,林立着大型饭店。
当然一名工作人员也没有,以住宿设施来讲完全没有机能作用,但不管哪间房间,肯定会有浴室和床铺。
八人尽量群体行动,紧急时刻会比较容易动作,所以就决定在同间饭店各自找喜欢的房间过夜。
儘管是个队伍,也没提出全员在同一房间过夜的主意,令人觉得队伍内每个人都在保持距离,没能互相信赖的样子――嘛,这种时候单人房比较好过夜也是事实。
所以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就在爱媛县某间饭店的其中一室――1312号房,度过了十月三十日的夜晚。
想想这还是在香川县的那所国中与杵槻钢矢组成同盟以来,一直和谁一起行动的空空,久违地一人、能独自一人的夜晚――但想到明天,可不是能悠然自得的情况,而且,独自一人三十分钟后就有位来客,无法讴歌自己的孤独。
不过无论在什么状况下,他也不像能讴歌孤独的人就是了――
「失礼了,长官。」
说完,打开1312号房门的,是人造人『悲恋』――莫名预感有谁会来的空空虽忍住睡意等待,然而没想到来的会是『悲恋』。
四处用拳头打坏饭店八人分房门的是『悲恋』,无疑掌握着空空房间的位置――
「嗯,请进……说是这么说,也不能招待什么。」
如此说道的空空邀请『悲恋』进到房间内。餐厅没有营业,也无法叫客房服务――虽能端出冰箱里的果汁之类的,为人造人的『悲恋』,应该不会进行一般的饮食。
该不会是要喝汽油吧……
「可以坐着吗。」
「当然没问题,随意坐。」
看来是有什么话想坐下来谈――明天以后的事,应该讨论十分足够了。
还是说,想先只告诉队长的空空,人造人『悲恋』更进一步的机能呢――不,如果有那种东西,那机能照理就相当于机密。要是有比一直都没讲出来的自爆本能更大的机密,也不可能会公开。
而且虽然目前在战场上空空空位居长官的身分,但她终究所属于不明室,是左右左危的『爱女』――假如有什么要报告的,理应会去找为亲生父母的右左危博士。
那么,她是想做什么呢――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长官。」
『悲恋』说道。
令人不觉得是机械、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还是没变。
都快忘记自己谈话的对象是机器人。
「问题? 是可以问啦……不过,简短说吧。『悲恋』你或许不用睡觉,我可是快到极限了。」
「极限是吗。」
那样回覆,感觉就好像在辛辣地揶揄自己,『你会有极限这玩意吗』――会开始对机械想那种扭曲的事,就是自己疲累的证据吧,少年转换念头。
「嗯,就简短点。……不过在此向您稟报,机械是不用睡觉没错,但也需要休息。」
这么说的也是。
休眠模式也好维护时间也罢,都是机械避免不了的――那样来想的话,机械与人类的区别,还挺模糊的。就像人类和『地球阵』的区别一样模糊。
「那,有什么事吗?」
「想确认长官的意图。为什么,不放弃我呢?」
「…………」
被直接这么问,空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悲恋』仍对愣住的他说个不停。因为是机械吗,儘管缺乏颜面表情,但非要说不可的话,从正面目不转睛瞪着空空的她,与其说觉得不可思议,更该说在生气的样子。
「都表明我是炸弹了,我并不认为再和我一起行动是适切的军事行动,但长官那时,却刻意不去讨论。」
「是有打算讨论啦……」
下意识口吻变得像在辩解。
因为就是在辩解吧。
事实便是在议论那种提案前,空空就把作战确立好了――即便有觉得该放弃『悲恋』的人,只要站在队长立场的人那么决定,也不会开口吧。最初就讲好队长的决定是绝对的。
「放不放弃什么的,也没有停止你的手段吧?就算採取个别行动,只要在四国,都逃不掉你自爆的威胁……因此,倒不如和你一同行动,作为对付『白夜』队的王牌、交涉条件还比较好……也许,看起来你会觉得我在庇护你,但并没有喔。」
别说是庇护,比谁都更把『悲恋』当作道具对待的,或许就是空空也说不定――在桂滨相遇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左博士说,我这颗炸弹终究是製作上的概念,不一定是绝对的定义――安全解体、破坏我也许做得到吧?使用魔法的话。」
「…………」
那虽然完全没思考过……,但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性在。比如用魔法少女『Stroke』的固有魔法『激光炮』,不给任何爆炸的空档直接消灭掉也是有可能吧?……不,『悲恋』可是无视服装的防御力,一拳贯穿魔法少女『Verify』过――那样或多或少的关係来看,以无法破坏服装的『激光炮』,不太可能破坏『悲恋』的机体。
人造人『悲恋』防御得很完善。
还是说,比『激光炮』更强力的魔法――像是『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所使用的魔法,能破坏得了『悲恋』吗?
从想把她用来和『白夜』队交涉的空空看来,要是真的做得到就麻烦了……,就算有那可能性好了,为开发者的右左危博士也不会说出口吧。
假设是右左危博士隐瞒的,那为何『悲恋』现在会向自己申报呢?
为何――事到如今才。
「……即使有那种可能性,我也不打算去试喔。因为也有提早爆炸的风险。会解体失败……,啊,不过那种时候你也『不会爆炸』吧,那爆炸的定义什么的?」
「是。而且『会爆炸』,也是定义。那是我的使命。」
『悲恋』明确说道。
说出自己的使命。
「所以。要是长官觉得命运是爆炸的我『很可怜』,而选择不放弃我,或不破坏我的方案,那就大错特错了――请重新思考更好的方案。」
毕竟我。
反而是想爆炸的――『悲恋』说。
刚才『悲恋』虽说有问题想提问,但真正的目的,大概是想来讲这句话――到底还是没有机械的样子。
不管外表也好,内在也罢,都仿造成人类。
假装成人――就跟以前的空空一样。
好,该怎么理会这上诉呢。
「觉得谁『可怜』之类的,我大概一次也没想过喔……我肯定只是想把现状利用到最大限度而已。」
「说什么『大概』啦『肯定』啦……明明是自己的事,却没有自信的样子呢。」
「有自信什么的,我绝对一次也没有。」
反过来讲,那也能说是种确信吧。
虽可说是完全没有信赖关係,仅仅拼凑起来的八人,但认为在其中最无法信任队长空空的,却是空空空他自己。
队长最――比手袋跟地浓更――不支持队长自己。
「是吗。不过我和长官自己的认知不同,你或许真的只是在同情我。」
严厉的指摘――讲是这样讲,总感觉只是在挑自己语病。
该不会真的在生气吧?
不是在假装成人?
不,再怎么想正确、精密地仿造人类,机械终究是机械,炸弹终究是炸弹――只不过是以程式再现人类愤怒的感情。
照程式所写的生气而已。
「别担心。」
空空说道。
不回应『悲恋』的指摘,只是为了让这谈话结束――那作为队长而言虽是相当不诚实的回答,但也没办法,他就算多脱离常轨也是个人类,是个十三岁,到夜晚就会想睡觉的生物。
「我不会妨碍你的期望――不会想阻止你想遵照使命爆炸。我设定的『谁都别死』这目标,你本身就排除在外――你是机器人,从一开始就没生死概念这解释是可行的。」
「…………」
「可是,我不想浪费直到明天午夜……从现在开始约二十四小时之后的时间。想充分发挥你的机能。让时间限制前的『游玩』活用到最大。」
对如此的宣言,『悲恋』稍微思考了一下――儘管没打算把事情说得複杂到需要花时间处理情报。
「我明白了。」
不久,『悲恋』回应。
「只要能够照预定让我自爆的话,就没有异议――在那之前我都会服从你。若能让你使用的话悉听尊便。我不会违背你,放手一搏吧。」
「那样的话就帮大忙了……,不过『悲恋』,藉此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
「明天夜晚,你的自爆我也会活用到最大限度――露骨来说,就是利用。就算听起来半信半疑,你的爆破力仍是个威胁。」
「不敢当。」
『悲恋』谦逊说道。
宛如忠诚部下的举止。
嘛,作为伪装的肉搏战能力都表现得那么活耀,她的爆破力肯定不假吧――都有把地球破坏得粉碎这最终目标了,就算是现阶段,也足够把四国炸沉吧。
对初次来访四国的空空来说,炸毁四国这件事虽没到会感慨的地步――但感情已死的他,即使轰沉的是自己故乡或居住地,也同样不会感叹――不过,对『悲恋』来说,她会怎么想呢?
纵使她视爆炸为自己的使命、期望。
「对你编写命令的人……也就是不明室的人,在他们输入那项命令时,你的爆炸确实有意义没错。但强行解决、消灭四国异变的意义――现在却没有了。」
「……意义?」
「不如说还妨碍了意义的产生――你的製作者右左危博士也说过,四国游戏本身就跟结束了没两样,到像要选择什么结局的阶段。我们有能以任何形式解决四国异变的计画――搞不好,『究极魔法』这对付地球的终极王牌都能到手。」
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啦。
会伴随什么样的风险先不管,只要有时间,人类就会从四国这片土地,取得该有的意义。
「你正要进行的爆炸――同时也把时间给抹灭了。白费成为牺牲的四国居民与魔法少女们的死亡,那样的话你的自爆,对四国而言可说是带有负面的意义。而且你是还在实验中的『新兵器』,研究你的不明室却已经半毁了……不清楚是否会继承实验下去。」
「……您说的我都明白。但爆炸本身,并不是凭我的意志能决定的事――就我来说,爆炸虽是我的期望,但即便再怎么讨厌,时间限制也会墨守下去。」
没有意义。
也不需要有意义。
坦然说完后便起身――似乎谈话结束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