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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死为止都要工作。
或是,在工作完成之前可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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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中有叛徒。」
劈头被那么说道,空空空心想『终于败露了吗』——以为说的是自己。
然而心里并没有具体的底。
自从他和邪恶的地球战斗,所属地球扑灭军以来,就一直觉得自己是叛徒,而那种认知本身也能说与事实相差不远。因为不管是组织的信条还是做法,全然不认同的空空少年,完全欠缺对组织的忠诚心。
不相信,等同于背叛。
不过更要说的话,在加入『地球扑灭军』之前——从只是普通的国中生、甚至是一般小学生的时候,他就有过自己是叛徒的想法。
总是背叛着什么。
总是背叛着所有。
而那『所有』,也包含他自己本人。
不仅限『地球扑灭军』。
谁的信条也好,谁的做法也罢,他都做不到真正的认同。无论是认同、同情还同意,他都没有以正确的方法实行过。
那种源自根本的感情已经死了。
根茎到枝叶末节全死透。
枯死了。
那就是名为空空空的十三岁少年——不。
他前几天刚满十四岁。
(一面以随时死亡也不足为奇的生活方式生存,一面轻易迎接自己的生日,还真像我的作风啊……)
内心那么想着。
只有那样想着。
不过回想起『部下』为自己举办小小的惊喜派对——因为对蛋糕没什么好回忆,而无法假装好很高兴的事,总觉得有点懊悔就是了。
总之,空空空对『地球扑灭军』的愧疚感,已经充斥到如果被说是『叛徒』,即便心里没底——即便没有心——也几乎快反射性自白的程度。
儘管试着思考一下,发现『感情已死』这才能,为了把他拉进组织而处理掉他周围近乎所有人的,无非就是地球扑灭军,会感到愧疚可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然而道理什么的,对他来说可是难以捉摸的东西。
「怎么啦? 空空君,以为说的是自己吗?」
没有看漏他瞬间无言的反应,对方像在捉弄似地说道——实际上就是在捉弄吧。
左右左危。
三十岁出头的女性——真面目不明。
曾是即便在既是特务机关又是秘密组织的『地球扑灭军』当中,肩负更深层黑暗的部署,『不明室』的领导,同时也是位科学家。
科学家——疯狂科学家。
连亲生女儿都拿来当实验品的研究之鬼。
儘管因为那旁若无人的蛮横而被部下政变,一时陷入走投无路的困境——但仍像理所当然般回归组织的中枢一带,如此把空空叫出来,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不是泛泛之辈的话,就只好说她真面目不明了。
(不明……『不明室』在四国事件后就被解散……现在这个人……好像是『自明室』室长来着?)
虽然不太清楚人事方面和组织改革的事,不过就空空空来看,那很明显只是换个看板——不,单凭这样完全掩藏不住其存在感,新体制的『自明室』可说是比过去更加黑暗。
被那种人物叫出来,空空本来就很紧张——会以为自己被识破是『叛徒』,或许也是因为从最初就战战兢兢的吧。
不过对他来说,紧张同义于觉悟,也是『情况不妙就必须杀了这个人逃走』的判断——老实说,是自己搞错真是太好了。
并不是想杀。
也不是想生存。
虽说在四国有互相协助过,右左危博士仍是他不知该抱持什么样的感情来面对、怎样都难以理解的对象——是自己赌博的师傅,『小狼』,左在存的母亲,也占很大的因素。
该怎么说呢,就像和『朋友的母亲』见面一样难为情吧——那也能说是他原本该作为国中生的感性。话虽如此,把亲生女儿在存当作实验品的她,根本没有身为母亲的资格。
(嘛——或许抱持什么样的感情都无所谓吧。)
感情什么的空空空根本没有。
一点也没有、压根不存在。
看穿那样的他内心、内省的纠葛,还觉得有趣的右左危博士说道。
「不用担心。空空君。即使你是叛徒,现在的『地球扑灭军』也无法出手过问你——明明入队还不到一年,你的存在感就大得无可理喻。根本无从下手。宛如成长茁壮的癌细胞,已经无计可施。形成完完全全的病灶喔。」
这,可是在夸奖你。
儘管面带微笑这么说道,空空并不是无知日语到会认为癌细胞是夸奖的话——现在他逝世的父亲,可是国文(日文)学者。
不过,即便不是被夸奖,也不会觉得是在痛骂自己。
「至少,像上次那样找什么理由藉口,再牵强附会也要派遣你去四国,藉此想处理掉你的势力,已经从『地球扑灭军』消失了——嘛,也因为把你送到四国,你自己聚集了超乎任何势力的势力呢。这该怎么说来着? 适得其反……不对……」
思考了一会,但最后似乎想不到适合的惯用词,「总之」,右左危博士切换话题。
看来科学家的国语没有像理科那么擅长。
「如果你在策划什么……或在隐瞒什么,如今的『地球扑灭军』也拿你没辄,那点就放心吧。」
(…………)
…………。
是。没自信回应是否得宜——虽然没有体验过,但就像接受压迫面试般的心情。
与其说压迫,不如说是胁迫吧?
或许实际上是在试探。
如果不加以掩饰来说,对时常以保身为第一考量的空空少年而言,要是在策划什么,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那是努力就有的回报,现阶段非常有效——然而,要说没有在隐瞒什么,绝没这回事。
(假使我现在『隐瞒的事』被组织发现的话……那时就跟『势力图』无关,会直接被处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