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后续,应该说是结尾。
隔天早上,我的两个妹妹——火怜与月火,一如往常来把我叫醒。无论是非假日还是周六周日国定假日都一样,所以即使这天是不是黄金周第一天的四月二十九日也一样,她们就象是收录这种指令的机械,一大早就叫我起床。她们并不是勤快到令我想说「总是玩到很晚甚至熬夜的你们,要这么早起应该也不简单吧?」这种话、,也不是因为她们担心哥哥作息不正常才做出这种贴心举动,应该是藉由妨碍我的睡眠夸示她们的力量。这可以说是示威行为,就象是家庭内部的权力斗争。
话说回来,关于妹妹们叫我起床的方式,我至今并没有特别说明,不过之所以没有说明,很大的原因在于这并非值得提及的事情。
在动画版,妹妹们会把我踹到楼下,或是对我使用骆驼式固定技,或是施展金肉人炸弹摔等等,叫我起床的招式真的是琳琅满目,不过这其实是为求电视画面好看的效果。很抱歉这么说会破坏各位的印象,不过很遗憾,做那种事的可爱妹妹,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
总之,我不知道别人家里怎么样,至少在我家,火怜与月火顶多只会以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还要睡多久,起床了啦」这种话——
「睡什么回笼觉,去死吧。」
一根铁撬往我的枕头挥下来。
「唔喔喔喔喔!」
我整个人弹起来躲开这一棒。
不,并没有完全躲开,一撮头髮被削掉了。
而且铁撬尖端连同这撮头髮,贯穿我的枕头。
羽毛喷到半空中飞舞落下。
宛如天使降临的这幅光景,令我以为自己可能已经升天,不过依然感受得到胸腔里的心脏以三十二拍的节奏跳动,所以我似乎还活在世间。
转头看去。
我的国二妹妹——身穿浴衣的阿良良木月火,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努力要把那根不只是打穿枕头,甚至把底下床垫也剌破的铁撬拔出来。
宛如铁撬的物体。
不对,完全就是铁撬。
世界第一的铁撬。
「月、月火?你做什么啊!是要杀了你哥吗?」
「睡回笼觉的哥哥当然是死掉算了。我和火怜都已经辛苦叫醒你了,你却又钻回去睡觉,莫名其妙。死掉算了死掉算了死掉算了!」
「你的角色设定,怎么从一开始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这样要怎么跟上一集呼应啊!
「反正跟其他人比起来,我的角色定位还不明确,所以我就试着当病娇了。」
「与其说是病娇,这根本是疯子了吧!」
「不过哥哥,既然你躲得掉,就代表你是装睡吧?」
「不,我睡得很熟……」
看来人类即使睡着了,似乎也意外能够处理危机。
虽然有人认为人类已经进化到巅峰,但人类依然是潜力无穷的生物。
「居然会在意角色定位,你真的完全是个国二学生。」
「我是国二没错吧?」
「没错。」
其实以我的国中时代来看,我也没有资格讲别人。不,或许正因为我是过来人,所以才非得说她几句。
「总之不要做无谓的事情,你只要当个早上来叫我起床的妹妹就很够了。」
「这样完全就是路人配角吧?我才不要。」她如此回答。
是没错,这种随着哥哥诞生的老套角色设定,任何人都会抗拒吧。
「我也想当火怜那种华丽的角色,那已经是妹妹的最终进化型了吧?」
「不,与其说那是最终进化型,不如说那是『变成那样已经没救了』的角色。听好了,你还有希望,努力成为一个正经角色吧。」
「目标是成为正经妹妹的角色?」
「没错。」
在想成为妹妹角色的这个时间点,就已经不是什么正经的目标了。不过在场没人察觉这件事。
「具体来说,目标是成为《清秀佳人》的玛莉拉。」
「玛莉拉?」
「是啊~」
我模仿马修的慵懒语气如此回答。(注1)
因为我刚睡醒。
注1 马修与玛莉拉是《清秀佳人》抚养女主角安妮的老兄妹。
「哎呀~玛莉拉真的是理想的妹妹,我就是想要那样的妹妹,真的是傲娇中的傲娇。记得台词是『我要的是男生!来个女生根本没办法当成人手!』这样?不过到最后却迷安妮迷得要死。」
「啊,原来她是傲娇原义的个性啊。」
「不,以傲娇现在的意义也可以套用。她娇化之后对安妮讲的酸言酸语超萌。」「哥哥,原来你是用这种态度在阅读清秀佳人?」
「是啊,我在看清秀佳人的时候,脑袋里响起的玛莉拉配音,毋庸置疑就是钉宫理惠小姐。」
「别讲出真人姓名啦,也不想想玛莉拉几岁?」
月火如此回答。
这个笨蛋一点都不懂。
妹妹五十才开始。
「以这种方式来想,马修简直是人生最大的赢家。一直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而且还养了一个没有血缘关係的辫子姑娘,那个家伙已经超越真嗣,是阴沉茧居族的希望7。」
「别把马修讲成阴沉茧居族啦……」
「象是他为了安妮去买圣诞礼物的那一段,与其说是看到落泪,应该说我非常能体会他的心情。啊啊,就是会这样没错,就是会忍不住买下无谓的东西。」我感慨回味着这部名作。「所以月火,你也要效法,这么一来,我就愿意在将来和你一起住在安妮的绿屋白头偕老。」
「哥哥,这样已经等同于求婚了。」
「哼,这不是求婚,是波兰舞曲。」(注2)
「求婚之舞?啊啊,真是的,今后我要用什么心态阅读清秀佳人啊?」
月火不禁抱头。
我微微耸肩为这个麻烦的妹妹叹息,然后下床开始脱衣服。
当然不是因为接下来要和妹妹进行伤风败俗的行为,只是要把睡衣换成居家服。「唔~所以小怜呢?」
「啊?」
开口询问才发现,月火妨碍我睡回笼觉之后,似乎满足于自己完美达成应尽的职责,就这样懒散躺在我的床上翻滚。
与玛莉拉差得远的她,似乎放弃拔出铁撬了。
今晚我要怎么睡觉?
房间会像电玩游戏一样,出去再回来就恢複原状吗?
注2 英文的求婚(Propose)与波兰舞曲(polonaise)音近。
不过,月火任凭浴衣敞开并且滚来滚去的模样,简直就是毛毛虫。
就命名为妹虫吧。
「哥哥,不準对妹妹取这种淫靡的绰号。」
「不準看我的内心,先回答我的问题。那个总是跟你异体同心四处鬼混,角色设定身高比我高的华丽运动服丫头去哪里了?那个马尾妹没跟你在一起?」
「火怜去慢跑了~」
「慢跑?你说的慢跑是运动的那种慢跑?真稀奇,那个家伙很少做这种事吧?」
「因为今天是特别的日子,火怜说这是在庆祝黄金周的开始。」
「这算是什么庆祝?」
「我觉得她是想像成圣火传递路跑吧。」
「这样啊,今天的那个家伙也一样是笨蛋。」
「火怜大概把黄金周和奥运搞混了。」
「这样啊,能把只有第一个音相同的两个字搞混,真的是一如往常的笨蛋。」(注3)
真温馨。
原来如此,所以第二次来叫我起床的时候,才会只有月火一个人来。
在清晨(应该说一小时前),她们是一起前来叫醒贪睡赖床的我,不过在这之后,虽然我等她们离开之后尝试睡回笼觉,月火却看穿我的虚招,独自为了进行回笼叫(这是什么词?)再度前来。
注3 日文将奥运称为五轮(Golin),第一个音与黄金周(Goldenweek)相同。
而且手握铁撬。
真的不能让这个家伙单独行动。
火怜与月火之中,比较凶暴的是以格斗技维生的火怜,不过比较危险的是不知节製为何物的月火。
「啊~不过话说回来,黄金周从今天开始了,却连一件好事都没有。」
「哥哥,你从第一天就忽然这么消沉耶。」
四月二十九日,星期六。
日本节庆里的绿之日。
「黄金周开始到现在才九个小时耶?」
「像我这样的高手,九个小时就足够掌握个大概了。」
「哥哥很讨厌节日或周日之类的日子耶,是超喜欢非假日的非假日人种。」
「非假日人种?」
听起来真不起眼。
完全感受不到魅力。
但我确实很不起眼。
「其实我并不是讨厌,只是不擅长过假日。」
「一样吧?」
「一样吗?」
但我觉得讨厌与不擅长是两回事。
不过要说一样,其实也一样。
就象是我说「有在反省,但却不后悔」这句话之后,被吐槽「反省与后悔还不是一样」的感觉。总之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不过,黄金周就算是黄金周,跟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吧?太阳一样会东升,妹妹一样会来叫我起床,指甲一样会继续长,身高一样不会继续长。」
「哎,说得也是,只差不用上学而已。」
「人类一样不会停止战争,背叛与欺骗的场面一样反覆上演。」
「咦?为什么话题格局变得这么壮阔?」
「今天世界上肯定也有某处有人死掉吧?我们居然无视于这样的事实悠閑放假?应该要弔丧吧!」
「哥哥,你在对谁生气?」
只因为假日(无事可做所以)很閑而不擅长打发时间就激昂不已。妹妹对于我这样的哥哥退避三舍。
我能体会她的感受。
但我讲到兴緻都来了,所以我决定继续讲。我并不是那种会关怀妹妹的哥哥。
「我每天都处于服丧的心情,从来没有写过贺年卡。」
「是因为没有能寄的朋友吧?」
「不準讲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什么了!」
「至少我知道每年哥哥收到几张贺年卡。」
「这样啊。」
「正确来说,是知道哥哥没有收到几张贺年卡。」
「这样啊……」
我升上高中之后,终于再也没有收到任何人的贺年卡了。连那种会寄贺年卡给全班同学的家伙也没有寄给我。换句话说,我用不着刻意保持服丧心情,我每年都处于服丧状态。
「原来如此,我之所以讨厌假日,原来是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没得玩,这真是一项新的发现。」
「哥哥,你察觉到用不着察觉的事情了……」
月火以无比怜爱的眼神,悲哀看着自己的亲哥哥。顺带一提,月火(与火怜)拥有的人际网路,大到必须以百为单位寄送贺年卡,使得阿良良木家的家计与邮筒受到庞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