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悠閑宁静的住宅街深处,有一幢如此的建筑物。 
『帝之鬼』所有,可以称作本据点的地方。 
红莲是第一次被叫到这里。据说是无论如何也有必要向『帝之鬼』高层报告成为了一濑家家主一事。 
穿过森严的警备和身份询问处,他被带到一扇巨大的漆黑的门前面。 
带自己到这里的负责接待的女人, 
「请在这里,等待被叫到」 
说完便离开了。 
红莲点了点头,暂时在原地等候。 
门内恐怕有柊家的当家、暮人和真昼还有徵志郎的父亲柊天利。 
掌管着『帝之鬼』一切的,权力者。 
除此之外,据说还有决定下红莲父亲的处刑的九家。 
「……好慢啊」 
似乎并没有人来搭话。在这空无一物的地方,十分钟、二十分钟,就这样过去了。 
这是为了让自己明白立场的不同呢,还是完全被忘记了呢,对此毫无头绪,就在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的时候—— 
「……进来」 
被搭话了。 
于是便进到门内。 
房间里有一张圆桌。围绕着圆桌,坐着四十岁出头的男男女女。 
一共十个人。 
大概是柊天利和名家当家的九个人。也就是说,其中也应该有五士和美十的父亲或母亲,但红莲并不清楚是谁。 
圆桌最里面的位置上坐着的男人开了口。 
「你是一濑荣的儿子吗?」 
男人给人以压迫感。魁梧的身体,冰冷的眼眸。恐怕实力十分强大。通过散发出的气息就能明白,这家伙就是这里的主人。 
也就是,柊天利。 
红莲点了点头,稍稍低下了头。 
「是。没错」 
然后天利保持着冰冷的表情,说道。 
「喂,你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是?」 
「你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吗?跪下。把头再低下去点。要低到能粉碎你无聊的自尊心」 
被如此命令了。 
被命令下跪。 
被命令对杀掉父亲的家伙,摆出五体投地的姿态。 
红莲抬起脸,注视着天利,然后 
「这还真是,失礼了」 
说着,膝盖触碰到了地板。 
「不甘心吗?」 
「……不,怎么会」 
「不可能。你没有隐藏你眼中的愤怒」 
「………」 
「你的父亲比你更强。但就算被要求在那里脱光衣服跳舞,也还是笑容满面哦」 
红莲能感受到自己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了。没有隐藏起愤怒的话,那一定是这么回事。自己还没能变得像父亲那样强大。 
天利说道。 
「嘛,那与其说是强大不如说是无能吧」 
「………」 
「但是我听说,你多少有些聪明。怎么说也似乎,骗过了征志郎不是吗」 
确实撒过这样的谎。说是,为了调查暮人的品行,从天利那里得到了特别命令。然后告诉了征志郎要保密,但是那个笨蛋儿子的嘴似乎相当不严实。 
红莲抬起头,说道。 
「怎么会,只是开了个玩笑罢了。因为我觉得征志郎大人不会相信像我这种家伙的话」 
天利点了点头。 
「嗯,是啊。是相信了你这种渣滓的征志郎不好。而柊家不需要弱者。要是不中意的话,杀掉也无所谓哦」 
「请您不要开玩笑了」 
「因为这个玩笑,我能杀掉你们『帝之月』的所有人」 
「是的,我明白」 
「既然明白,你那个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就算如此我今后还是準备儘力顺从」 
天利以像是在估量一般的目光看着这边,说道。 
「你,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您的意思是?」 
「我在问,你知道柊和一濑分道扬镳的历史吗?」 
当然,知道。 
生于一濑家的女人,与柊家的次男相爱——然而爱着同一个女人的柊家长男愤怒得疯狂了,自从他将相爱的两人糟蹋得一塌糊涂之时起,『帝之月』的历史就开始了。 
那之后,一濑家以都被嘲笑之事,被柊家允许存在下去。瞧不起一濑家,已被融入了柊家和『帝之鬼』的人们的教育之中。 
天利说道。 
「你们这种分家的垃圾,只是为了被歧视而存在的」 
「………」 
「虽然并没有到现在才来提起祖先恋情的打算,但是这个系统工作得很好。『帝之鬼』的信徒们,因为对你们的歧视,而能更加认同自己,加强团结」 
「………」 
「这就是,你们还活着的理由。如果没有这个理由,早就解体了。你给我好好接受这个命运」 
天利说着,站了起来。 
靠近跪在地上的红莲。 
「再把头低下一次」 
听到命令,红莲再次把头垂下,低了下去。 
然后头,被狠狠地踩踏。额头猛地撞到了地上,撞破了。血渗了出来。 
但是他没有动。 
即便快要被屈辱碾压破碎,也还是没有动。 
一定在这里。 
在这个房间里,父亲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几年会有一次,父亲被『帝之鬼』高层会议叫去。每当这时,父亲就会笑着说,「我稍微去一趟东京哦」,走出家门。 
之后,就会做这种事情。 
那么,自己也应该能够忍耐。 
头被再次重重地踩了一脚。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有愤怒在心中激蕩,抑制住愤怒就已经竭尽全力。 
天利开了口。 
「……好吧,我就认同你是一濑家的当家了。给我儘力全力卑屈地活下去」 
肩膀被用力地踹了。 
头被迫抬起。 
额头流出的血进到了右眼里,睁不开眼。所以红莲用还能睁开的左眼看着这个地方。 
几个男人开心地笑着。看起来,这似乎是令人愉悦的场景。 
然后这时,红莲突然想到,真昼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 
在这个父亲的身边长大的。 
她曾是人体实验的材料。幼小的少女,在这种严苛的环境中,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得到过爱,就这么成长起来,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人呢。他突然这么想到。 
红莲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脸庞。 
她说自己是森林的妖精。 
「喂,你是哪里的孩子?」 
「嗯究竟是哪里的呢。如果我说我是这个森林的妖精的话,你準备怎么办?」 
「这里不是森林,是山」 
「那就是山的妖精」 
「那妖精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要是被欺负了的话,我来帮助你吧~」 
但是想要帮助的,大概是她吧。她一定,在渴求着救赎。想要一起对抗这种命运的伙伴。就算对方是一濑家的渣滓也好。 
那份渴望现在也一定还持续着。她一直渴求着救赎。 
渴求某人能为自己改变这种无可救药的命运。 
「你可以走了。给我消失」 
天利说着,回到了座位上。 
红莲站了起来,低下头。 
「……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 
后退着,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走廊上,天利的另一个孩子等待着。 
柊暮人。 
背靠着墙壁,双手抱臂。 
暮人看着满脸血的红莲,说道。 
「真是过分的样子啊」 
红莲无视他,走了过去。然后暮人就跟在他背后开始走动着。 
「有什么事?不是找你父亲有事吗?」 
「不,我是来见你的」 
「来嘲笑我?」 
「嘛算是吧」 
「那就笑吧」 
「哈哈哈」 
带着以乾涸的声音发出的似乎并不怎么开心的笑声,暮人走到了红莲身旁。 
「你见到了父亲吗?」 
「………」 
「发生了什么?」 
「脱光衣服跳舞这项还是放过我了」 
「那是因为今天父亲心情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