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七曲一边对骂一边偶尔打打守护兽后……
我独自移动到市内的主战场,目的是为了侦察芋虫外形的大型《巴洛斯拉德》。在接近午夜零时的这个时间,市内几乎不见人影,芋虫的周围也是风平浪静。然而也许是经过了一场大战,守护兽在芋虫四周蹦蹦跳跳,芋虫身上那古怪的图样也在激烈地闪烁。从现场留下的气氛看来,有人和先前的兜帽战士一样,率先刺激芋虫,再进行攻击守护兽的行动。
一个人贸然靠近难保不会有危险,于足我从远处眺望芋虫,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想到了兜帽战士的战斗方式。她的战斗方式有些特别,为了看出其中的特殊之处,我一边攻击守护兽,一边仔细观察。
「哎呀,没想到会在这时间碰到你。」
攀谈声传来,把我的思绪从沉思拉回现实世界。独歌仙往我走了过来。
「晚安。」
「晚安,今晚没看到你呢。」
「我有点事情。」
「这样啊,是啊,原来是有点事情,毕竟我们不是只活在《镜》里面嘛。」
怎么回事,独歌仙这种说法让我忍不住感到介意,虽然我原本就觉得他的说话方式太过迂迴,但今天似乎特别死缠烂打。
「有什么事吗?」
我有预感这肯定不会是段欢乐的对话,为了早点结束这个话题,我直接要求结论,如果只是閑聊,也希望可以聊到这里为止。
「我是来邀你的。」面具底下是什么样的脸孔呢,独歌仙总有些地方让人觉得莫名不安。「邀我?」所以当他说出这种话时,我忍不住提高警觉。
「其实是我打算建立新的公会。」
「噢……」
「希望能邀请你加入。」
「哈哈哈。」
「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你是认真的吗?」
独歌仙散发出的气氛果然让人很难保持镇定。皮笑肉不笑,看似温柔却很恐怖,他给人一种这样的气氛。
「当然是认真的。」
「公会确实是比个人强,不过我这种没协调性的人还是免了吧。」
「在我目前最想要的人才当中,你和兜帽战士佔了前两名哦。」
「什么?」
兜帽战士也包括在内吗?
「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擅长单打独斗,战斗能力和思考方式与其他人不一样。」
「噢……嗯?」
「你意下如何?我们计画在最近先打下那头《巴洛斯拉德》。」
他这话指的当然是芋虫外形的大型《巴洛斯拉德》。
「噢……」
「……你的反应不是很积极呢。」
「没办法,这提议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独歌仙那黏人的气氛缠绕上我的身体,这样的印象涌上脑海,我说起话来自然忍不住带测。
「确实,看在单独行动的你眼里,来自公会的邀约或许真不是那么有魅力。」
「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如果是临时帮忙呢?」
「什么?」
没想到他会这么死缠着不放。
「你之前帮过未来摇滚之奴,对吧?」
听见这话的瞬间我心头一惊。
「……你怎么知道?」
「在讨伐的时候,公会会长旁边怎么可能站着和这件事无关的独立《假面》。」
「……噢。」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我隔着面具搔了搔头。
「我疏怱了这一点。」
「会把这当成盲点,表示你对其他人很没兴趣。」
「嗯,倒也没这回事。」
只是我也承认自己的确没什么协调性。
嗯?
这么说来,未来摇滚之奴里的成员也发现我参与那次作战了吗?幸好成员们没对万花筒大发脾气,这下子说不定给未来机器人添麻烦了,之后再问问她吧。好了,这件事情先搁到一旁,眼前的问题是独歌仙。
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你都还没招集到公会成员,就已经在计画讨伐了吗?」就是这一点让我觉得怪异。
「是啊,这事有点急。」
「噢。」
时机真不凑巧。
我一听就有这样的想法,觉得怎么偏偏在需要点数的时候碰上这样的对手,不过还有另外一点也让我在意。
「为什么这么急,你打算做什么?」
「只要你肯帮忙,我就告诉你。」
「…………」
听见这种刁难人的答案,我沉默不语。
「看来我是得不到满意的回应了。」
「抱歉罗。」
「用不着道歉,那么攻击守护兽的时候还麻烦你务必帮忙。」
独歌仙说完,立刻唤出《管理员》,离开了《镜》。
他的身影消失后,我总算鬆了一口气。
全身力气顿时鬆懈了下来,或许是因为紧张,脖子后面酸痛,很不舒服。他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是我多心了吗?难道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才有这样的感觉吗?
「啊。」
我回过神,连忙叫出《管理员》。
「辛苦了。」
公式化的平淡嗓音平时总能让我放鬆心情,但是现在没有那种閑工夫。
「让我和独歌仙从同一个地方离开。」
「收到。」
《管理员》回应后,我立刻脱离了《镜》。
其实我想再多观察芋虫一会儿,还想继续调查,但是这预感让我无法置之不理。回到现实世界后,我淹没在街道的喧嚣声中,开始寻找那个身影。我认不得他的长相,头部以下则是和一般上班族没有两样,儘管如此我还是得把他找出来。
接近零时的这个时间人烟稀少,车站附近的这一带倒是还有些人潮。我拚了命地张望,总算髮现那个背影。
那人……应该就是独歌仙。
夜里光线昏暗,很难区分出西装的微妙不同,我几近直觉地下了判断,开始追那个人的背影,追蹤他的行迹。鼋车停驶了,我烦恼起如果他搭车、公车或是计程车……用上这些交通方式的话该怎么办,幸好那个疑似独歌仙的背影只是不停地往前走。
他一路沿着从车站延伸出的高架桥旁的人行道前进,在接近便利商店时改变方向,不再沿着高架桥走,改往山里走去。街灯愈来愈少,他走在裂缝醒目的狭窄柏油路上,进入住宅区。四周建筑物瀰漫着一股放弃开发般的气氛,独歌仙的背影消失在其中一栋建筑物。
那是栋两层楼的公寓,脚步声在油漆剥落的楼梯上响起,二楼某问房门开了又关。在公寓外面,我确认他走进房门,以及房间所在的位置,接着走到楼梯旁的信箱,找起信箱上的名牌。
遗憾的是,找到的那个信箱上只有一张空白名牌,不过我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因为我看见了旁边的信箱。疑似独歌仙所住的隔壁……恐怕是……那个信箱上有名牌,名牌不是空白,上面有个名字,写着陆车。
我僵在原地,背上窜起阵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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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七曲吗?我如此烦恼着。
独歌仙和陆车睦月有关係,他和那个死者有关……也说不定。我没有自信也不确定,只是有这种可能性。不过独歌仙出现是最近的事,而且他看来很急着要赚取点数。老实说,非常诡异。
「好像没有年纪大的成员加入。」
该说幸运吗,今天刚好在《镜》碰到万花筒。她已经得知有新公会成立的动向。
「匆忙组成公会感觉有些蹊跷,其他《假面》面对这件事自然特别慎重。」
顺带一提,今晚万花筒的打扮来自某战国武将大为活跃的游戏,是其中某位独眼龙的角色,装饰在坐※六十二间筋兜上的巨大新月非常耀眼。(编注:头盔的一种。)
「原来如此。」
她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原本单打独斗、不属于任何团体的那些《假面》都有自己的隐情和想法,在感到怀疑之前,原本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加入公会。」
身为公会会长的她从组成之际一路持续奋斗,说起这话格外有分量。
「不过这次的情形不太一样。」
「什么情形?」
话锋一燮,我看向万花筒。
战国武将的侧脸板起严肃神情,望向此起彼落的喽罗攻防战。
「因为之前的讨伐,在低资历的《假面》间造成了一股风潮。」
「噢……」
我可以了解。
「见识到那么激烈的战况,自己也会想加入吧。」
所以他们在心态上出现了变化。
「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而且我们这里也有新人申请加入。」万花筒这么说着。
独歌仙或许就是想趁着这股风向建立公会,而有这种心态变化的人想必也希望早点展开讨伐行动,因此不会起疑,也不觉得奇怪。说不定就算多少有疑心,只要能跟着讨伐凑凑热闹,他们也就不怎么在乎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毕竟这个世界只是个烂游戏。」万花筒清楚明白地说。「几乎没有成长要素,不存在事件,也没有故事性,有的只是敌人和点数所带来的好处。」
「麻烦的就是这点数带来的好处啊。」
「正是,不过在这个游戏里,除了点数这个手段之外,根本没有留住《假面》的企图。」
万花筒是在生气吗?还是恼怒?我听不出来,总之听起来不太高兴。难不成……一定是这样,也许她展现出了现实生活中的那一面。
「游戏这种东西,本来就必须有服务玩家的精神,不管是用什么样的形式,都要让玩家能乐在其中,这种精神在《镜》里面完全见不到,简直就像在马前面挂根红萝蔔,就要马往前跑一样,根本没有要说清楚往哪里跑的意思。」
对位于战事核心的外星人或怪兽来说,这里的战斗会产生什么影响吗?我们完全无从得知。没有故事性指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在心情上也得不到什么成兢感。
「不过点数的魅力还是无法挡啊。」
「正是如此。」
只有随点数的魔力起舞的人,才懂万花筒这声叹息有多沉重。平常我为了考试能够过关需要点数,万花筒为了公司营运也需要用到点数。对于知道了点数用途的《假面》来说,不管这里还是《镜》都成了现实世界,在《镜》的努力可以回髋到现实生活,一旦两者建立起联繫,要斩断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正因为如此,万花筒无法轻怱《假面》在《镜》的动向。
「只希望不要死亡惩罚满天飞罗。」
万花筒轻鬆地说着这种恐怖的事情,但话里的意思还是一样那么沉重。而且听来也有点看热闹的意味。语气里不怀好意,大概是在期待有可能成为敌对势力的阵营一败涂地。
如果和我没关係,我也同样乐见那群丧家犬被打得落花流水,但这次却不能像这样置身事外。虽然希望他们兵败如山倒,不过万一他们不小心讨伐成功,那绝对不是我乐意见到的情形。
而且问题不只如此,说不定独歌仙是将陆车睦月逼上绝路的兇手,又或者用点数把关于她的情报消除的人正是独歌仙。
「……………………嗯?」
「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你今天是来加入攻击行列的吗?」
「怎么可能,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工作,今天我没那个力气了。」
万花筒的说话方式忽然放鬆了下来,嗓音听来有气无力,虚脱得像是连续熬夜赶工了两、三天,如实道出佐仓未绪美惨烈的现实生活。
「不过身为公会会长,还是得来露一下脸。」
「真辛苦啊。」
这方面的顾虑和我这独行侠无关,听了也是事不关己。这时万花筒往我望了过来,没有戴上眼罩的那只眼睛充血得相当严重。
「你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