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纯华与莉莉请求《魔猫之神》巴丝特，调查与他们同样被焰转移过来的《法之书》化身所在之处，然后立刻动身前往巴丝特告知的场所。

那里是地下空间的内部。

即是容纳纯华她们所就读的新东京魔术学园的区域。

两人在无人的学园内疾奔，来到某个房间的门前。

那是焰使用了几个月的宿舍房间。

「《邪神使》的魔导书……她真的会协助我们吗？」

站在紧闭的门前，莉莉忽然提出这个疑问。

纯华则是摇头回答：

「我不知道，不过……她原本就是《暗黑之男》为了帮助人类所遗留下来的存在，更不用说她曾和焰同学一起救过我们许多次，所以绝非是不能与之商量的对象。」

至少纯华是这么希望的。因为《法之书》是这个世界的奥秘，收录着黑暗的睿智，在现在这种艰困的时候，《法之书》必定会是强大的助力。

唯一令人担心的事……她是那个《悄然接近的混沌》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不过总是必须先试着沟通才行。

所以——

「……打扰了。」

纯华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转动门把。

门并没有上锁，轻易地打开了。

房内是……一片黑暗。

房内没有开灯，只有地下空间微弱的光线，朦胧地从窗户照入。

两人踏入房内——马上便发现要找的人影。

在黑暗的正中央，有一名娇小的少女坐在床上。

「…………」

少女对进入房间的两人不感兴趣。

只是抱着应该是焰使用的枕头，低头盯着它。

「就是这个女孩子吗？」

莉莉表情略带困惑地询问纯华。

因为她没有想过，那个鼎鼎大名的最高位魔导书《法之书》的化身，竟会是这样的一名少女吧。

但是纯华知道就是她。

因为纯华与少女不是第一次见面。

所以她走上前一步。

「好久不见了，《法之书》的化身……我可以称呼你贝儿吗？」

听到这句问候，贝儿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只是以缺少抑扬顿挫的语气回答：

「你们来做什么？」

看到她的反应，纯华领悟到这绝不会是一场友好的对话。

原本她还期待贝儿可能会想帮主人焰报仇。

现在纯华捨弃那种天真的期待，展开话题：

「你很清楚东京生存圈目前所处的状况吧？」

贝儿非但不回话，甚至看也不看她们。

不过纯华把她的无语当成是默认。

「我们为了度过这个危机，每个人都决定尽最大的力量，对抗绝望。所以这场战斗，我也希望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纯华单刀直入地说明来此的目的。

听到纯华的这句话，贝儿则是——

「……………………呵呵。」

在黑暗中扬起小巧的嘴角，「啊哈、啊哈哈哈哈！」猛然发出做作的乾笑，身体笑得直打颤。

「有、有什么好笑！？」

「当然好笑。」

听见莉莉攻击性的提问，贝儿第一次将视线移向两人。

然后用血一般的绯红眼眸注视她们。

「我还以为你们要说什么，没想到竟是这种傻话……真是愚蠢至极。」

她明确地拒绝。

「我才不管你们人类是死是活，回去。」

贝儿的语气就像在唾弃她们一般。

表情没有变化，话语中也不带感情。

但是纯华感受得到。

贝儿对她们怀有明确的憎恨。

她在生气。

纯华感觉得出她并不是在嘲弄人，她的拒绝存在某种确实的理由。

所以纯华更进一步想要说服贝儿。

「贝儿小姐，我——」

「——给我回去。」

「「——————！！」」

瞬间，纯华与莉莉看见了。

看见在黑暗中散发着红光的绯红魔眼。

被魔眼注视的剎那间，两人彷彿被雷劈中一般，一道冲击窜过两人的身体。

——两人的眼中，不，是她们的意识看见了——

·看见灰色的肉块，无止尽地产下奇形异状的孩子后将其吞食。

·看见天空撕开，裂缝中出现俯视着她们的巨大眼镜。

·看见没有脸的怪物，头上长着一只长触手，嘲笑着人世所有的生命。

那些全部都是人类不该接触的存在。

是记载于《法之书》里的邪恶神祗。

贝儿用那些邪神的神威与深奥的知识，直接冲击两人的脑髓。

感觉就像有蜈蚣的脚在头盖骨内侧爬行一般，令人十分不快。

众神的威仪难以名状，无法以美丑形容，其样貌对于生存在正常世界的生者而言，毕竟不是人类弱小的心灵所能承受。

「咿~啊……呕……呕噁~~~~！」

莉莉忍受不住，当场跪在地上呕吐。

不过——

「……对于刚才的精神攻击，你竟然能无动于衷，倒是让我有点惊讶呢。」

贝儿有些不服气地看见纯华。

因为纯华遭受贝儿的《精神污染》，儘管眉头紧皱，额上渗出冷汗，却没有后退一步，也不发出悲鸣，只是继续注视着贝儿。

「别小看我，我也是被称为《魔本凶弹》的魔术师……」

世上存在无数的魔书，记载关于居住在人世深渊的众神事迹。

纯华为了与恶魔战斗，熟读过那些书籍，汲取了关于邪神的知识，所以她在能够承受得住。

对于她的意志力，贝儿坦率地给予高度评价。

她也认为，纯华说不定能够吸收记载于自己之上的黑暗知识，不过——

「……不过也仅止于此。你还是跟五年前一样，力量与技巧都不足以使用我，你无法成为《邪神使》。」

而且——

「而且更别说，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人类？你们让主人背负一切重担、折磨主人的心，自己却悠悠哉哉地活到现在，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

贝儿抱着枕头，狠狠地瞪着纯华。

眼神中带着明确的愤怒与憎恨。

「贝儿小姐……」

「回去……你们只是靠着主人的善意才得以存活下来，却把那么蛮横无理的事硬塞给主人去做，最后甚至夺走主人的生命，然后还想得救，你们想得也太美了吧。」

听到她这番拒绝的言语，纯华忽然想起——

『不惜亲手杀死所爱的同伴，也要选择走上守护无关之人的道路』

想起在那间旧书店中，《悄然接近的混沌》所说的一句话。

所以——

「你所谓蛮横无理的事，是指亲手杀死所爱的同伴吗？」

「——！？」

这句话一问出，贝儿的脸色立刻明显有了改变。

不需要听她的回答也看得出答案。

「果然是真的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事？」

「……因为我在你与焰同学相遇的那间旧书店里，听那里的店主说过了。」

「…………是吗？」

贝儿气恼地紧咬着唇，将下巴埋进怀中枕头里，露出不满的表情。

她的举动明显对《悄然接近的混沌》轻率的行动感动不快。

看到这个情况，纯华理解到——虽说是同一个邪神使的化身，但是《悄然接近的混沌》与贝儿的意识并非共有。

同时纯华也看出贝儿与她们一样，对焰非常地关心。

那么他们还是有办法和贝儿彼此理解的吧。

既然贝儿能为了焰如此愤怒，所以纯华不认为她是完全无法沟通的对象。

不过为此，必须先了解贝儿对人类的敌视源自何处。

否则就去除不了她对人类的敌视。

首先必须知道焰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事。

所以纯华对贝儿问道：

「可以请你告诉我吗？我们到底让焰同学背负怎样蛮横无理的事了？」

对于纯华的追问，贝儿沉默了一阵子。

因为老实说，她并没有义务回答。

另一方面，她也想让这群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人们，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让他们知道为了让他们存活，焰背负了如何的痛苦。

所以——

「主人自从幼时起，就隶属于《无国境骑士团》的《焚书部队》。」

贝儿开始道出沉埋在历史黑暗中的真相。

◆◇◆◇◆

《无国境骑士团》

那是个由魔术师所组成，过去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佣兵组织，解散于《沃普尔吉斯之夜》。他们别说是不分国境，甚至也无视宗教、人种等各种藩篱，只为了守护平民百姓，摆脱魔术与恶魔的威胁。

这是纯华和莉莉也知道的一般常识。

不过——

「《焚书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