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因为有忍野扇,所以造就了现在。那个神秘女孩,如同以真身不明的面纱包裹不明真身的她待在我们的城镇,我以及我们才得以走到现在。
造就现在──造就未来。
总有一天,我肯定会这么想吧。虽然现在还办不到,不过想到她做过的事、闯过的祸,我实在不认为这样一天会来临,即使如此,我今后肯定会像这样回想起她这个人。
我是这样的家伙。
她则是这样的人。
忍野扇。她是我青春的象徵。
我会这样想起她这个人。
是的。将来回忆高中时代的阿良良木历时,我首先想到的应该不是战场原黑仪,不是羽川翼,不是神原骏河,不是忍野忍,也不是八九寺真宵,而是忍野扇的笑容吧。
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里好笑。
甚至不知道目的与经历。
她那张笑嘻嘻的笑容。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究竟为什么像那样挂着笑容,即使在现在,在此时此地也已经昭然若揭。她肯定是觉得我的愚蠢很好笑。我愚蠢到经过这么久都没察觉她的真实身分,她肯定捧腹大笑。
实际上,这是令人不禁失笑的事。
我自己也笑了。
捧腹大笑。
那么,到最后或许是一场笑话。
我度过的青春,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年,从我遇见传说吸血鬼开始的这一年,是有煎熬、有悲伤、有痛苦、有丑陋,也有无奈的一年。
即使如此,在将来某天回忆起来的时候,在告诉某人,传达给大家的时候,或许是充满平凡无奇的自爱,应该以笑容述说的一场笑话也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不,您肯定知道喔。」
小扇肯定会这么说。
「虽然我一无所知,不过阿良良木学长,您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
则使是忍野扇的真实身分,我也肯定从一开始就熟知了。
真好笑。
002
闭上眼睛回想,这一年遭遇的各种奇特光景就历历在目。事到如今我不打算全部列举,不过在今天,也就是和战场原黑仪约会结束的三月十四日晚上,我在天黑之后目睹的光景,是比起至今奇特经历也毫不逊色的奇特总结。
这里是浪白公园。
长期不知道名称念法的这座公园,追溯时代过程的误念与错别字之后,我得知不是「ROUHAKU」也不是「NAMISHIRO」,是「SHIROHEBI」……也就是沱白公园。这是我昨天在地狱底部得知的,总之,我在这座公园的广场目睹一幅光景。
打棒球的光景。
总之,因为人数完全不够,所以或许不该说是打棒球,而是类似棒球的一种游戏。总之三个人分别担任投手、打者与捕手愉快打球。
在公园打棒球。
这幅光景本身算是相当健全,不过打球的人物与道具很奇特。是缺乏真实感的超现实主义。
投手是卧烟伊豆湖。
虽然头戴的帽子像是棒球帽,身上的衣服却宽鬆得像是和运动员唱反调,加上身材偏瘦,而且即使看起来年轻,基本上也不是在公园纯真玩乐的年纪了。就是这样的成熟大姊姊。
打者是忍野忍。
如果是以不久之前的幼女外貌打球就算了,但她现在身材高䠷,穿着华丽的礼服,留着金色长髮,是耀眼到令人想移开目光的绝色美女,而且脚上穿着高跟鞋的她,握着球棒以金鸡独立的打法等球,所以是手术台与缝纫机云云的构图。如同手术台摆在缝纫机上头,毫无平衡可言。【注:原文是「缝纫机、蝙蝠伞邂逅于手术台」,出自散文作品《马尔多罗之歌》。】
有个地方说错了。粗心说错了。
不是球棒,她现在如同划桨般手握的长条状物体不是金属球棒,是日本刀的大太刀。
外行人也看得出来是武器。
名为「心渡」,通称「怪异杀手」。
这正是所谓的「如虎添翼」吧。身为纯正吸血鬼,而且完全取回吸血鬼性质的她,健康、轩昂、痛快地享受这场夜间球赛。
虽然这么说,不过这位怪异之王,昨天早上在北白蛇神社的境内看起来也大致面不改色,看来身为珍贵又最强的传说种族吸血鬼──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完整形态,只要做好防御措施,即使面对阳光也意外地撑得住。
「嘿嘿~~投手吓到了喔~~!」
而且,饰演捕手这个搭档角色,却不知为何敲打手套说出攻击性字眼挑衅投手的人,是唯一从年龄来看即使在公园打棒球也不奇怪的双马尾少女──八九寺真宵。明明穿裙子却打开双腿蹲着担任捕手,所以内裤完全被看光。
太粗心了。
应该说,我看到这种走光一点也不开心。
到头来有个更基本的问题,我认为她背的那个背包,好歹在打棒球的时候应该放下来吧?还是说,她是以那个背包维持这个不稳定的姿势?
在这个时间点,这幅奇特的光景就奇特得很完整了,不过没有最奇特只有更奇特。她们拿来当球打的东西,是大小适中的石头。
居然是石头。
投石头给日本刀打吗……
这是哪门子的棒球?
与其说是棒球,这种运动更像是野外比试。
总觉得我这个善良的小市民,目击这幅光景的瞬间就应该第一时间报警,不过其中有我认识的人……应该说都是我认识的人,所以我至少应该视而不见转身回家,甚至心想乾脆参加战场原的父女约会。
「不行。」
但是,旁边的女童──斧乃木余接留下我了。
她捏着我的衣襬一小角。既然以这个可爱的方式留我,以勇猛闻名的我也终究不得不留下。
即使不是如此,斧乃木表面上是可爱的人偶,力气却一反外貌刚猛无比,即使只是捏着衣襬一小角,留住我的力道就像是打桩般强力。
「今晚要做个了断吧?」
「哎,是没错啦……」
「姊姊不在的现在,我帮不了任何忙,不过至少可以见证鬼哥的战斗喔。所以快加入她们吧。」
斧乃木说。要加入她们的行列,应该需要非比寻常的勇气,但是不提内在,外表只有我一半高的女生对我讲这种话,我就不能退缩。
我踏进球场。更正,踏入公园的广场。
「喔喔!汝这位大爷!这不是吾之主吗!」
首先发现的是忍。
美如天仙、天生丽质、妩媚艳丽……总之用尽华丽词藻也不足以形容,身材傲人的金髮美女,天真烂漫地挥手(应该说挥刀)这样叫我,我不只害羞更吓了一跳。
「这么晚才来!吾等好久了。因为閑着没事,所以正在跟大家打板球玩!」
原来是板球吗……
据说是棒球的原型,但我对板球陌生到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哈!「哈哈!「哈哈哈!」
忍跑过来,将我抱起来转圈。
这个动作很像摔角的大旋转招式,应该说是大人和小孩嬉戏,不过我与忍现在的身高差距做得到这种事。
体格逆转的现象。
话说忍小姐,你真亢奋啊。
堪称春假至今久违这么亢奋。
记得当时也是因为回覆为完整形态而开心到亢奋……回覆为完整形态果然是一件开心的事吗?
八九寺与斧乃木以五味杂陈的表情,看着我像这样如字面所述被忍耍得团团转的模样。
在她们眼中,这幅构图如同我平常对她们做的事发生在我自己身上,除了单纯觉得我活该,或许更是一幅悲哀的光景吧。
感觉大概像是恐怖的学长对更恐怖的学长低声下气……不过基于这层意义,忍这样对待我或许堪称是适当的报复。
痛快的复仇戏码。
甚至连受害的我都觉得舒服。
总之,想到我平常对待幼女忍的方式,即使就这样搭配成又背又抱的全餐,我也无从抱怨。
不过,大概是成为完整形态的忍如外表所见宽宏大量吧,她尽情享受一段时间之后就放开我了。
她说过自己的行为受到外在年龄影响,所以我个人感到非常落寞,不过现在的忍果然无法和幼女状态同日而语吧。
……哎,要是外表年龄二十七岁,内在却依然是幼女,就不只是超级奇特那么简单了。
虽然我没这种亲戚,但我觉得像是在暑假见到活泼亢奋的表姊。
「八……八九寺……」
被彻底耍得圑团转并且赏玩殆尽的我,即使完全丧失平衡感,依然朝着该处的少女伸手。回想起来,八九寺从我硬是把她拖出地狱之后就昏迷不醒,所以我在现实世界像这样见到她,其实是久违半年的事。
我头昏眼花,没办法照惯例抱住她,我对此扼腕不已。
「不对,您已经在地狱抱个痛快了,这时候就免了吧,带刺小鬼哥哥。」
「慢着,虽然听起来很帅气,不过八九寺,不要把我叫成像是少年时代的土方岁三,我可配不上这个绰号。我的姓氏是阿良良木。」
「抱歉,我口误。」
「不对,你是故意的……」
「我狗误。」
「还说不是故意的!」
「我脚蹲。」
「确实是捕手的姿势没错啦!」
幸好这方面的互动很完美,感觉不到空窗期。
不过这也在地狱玩过了。
「还以为你口误的题材该用光了,却出乎意料用之不竭……」
「不,但是在实体世界玩起来的实感果然不同喔。」
「不準把现实世界说成实体世界。」
为什么要把地狱当成虚拟世界?
就像现代把书店说成实体书店的感觉吗?
我可无法欢迎这种说法。
「斧乃木姊姊也好久不见。之前那件事受您照顾了。」
「嗯。很高兴你回来喔。」
斧乃木这样回应。
我不知道她是以哪种立场回应(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高姿态),不过也对,斧乃木、忍与八九寺像这样齐聚一堂,刚好也是久违半年的事。
当时我因为女童、幼女与少女凑齐而乐不可支(我也太扯了),但因为忍现在的体型急速成长,所以相较于那时候不太一样。
……话说回来,讲到这里,我就在意起一件事,想要检查一件事。这原本是昨天就该确认的事项。
我朝八九寺的胸部伸手。
被她逃了。
「怎么了,八九寺?」
「我才要问您的大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一把抓住我还在发育的乳房?」
「没有啦,想说你现在是什么状态……虽然我当时随手把你拖出地狱,不过你也像我这样复活吗?还是说……」
「历历,是『还是说』的状态喔。」
至今以成熟态度旁观我们这场短剧的卧烟,从投手丘上(没有真的堆高就是了),插嘴说。
从相对位置来看,感觉像是被她投球牵制。
「说来遗憾,因为以八九寺小妹的状况,她的身体已经火葬了。啊哈哈,如果是土葬,或许构图会更悲惨一点,变成丧尸或殭尸之类……总之,她现在的状态,和你第一次在这座公园见到她的时候一样是幽灵,是鬼魂。」
卧烟说着,手上的石头就这么掉到地上。
「因为不无可能,所以这方面我在今天彻底调查过了。历历,是在你和战场原小姐热恋约会的时候调查的。」
「热恋约会……」
她的形容真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