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 01:校庆前一天傍晚 平常
放学后的操场边。我靠着银杏树,脑中思绪翻腾。
天空不时有直升机飞来飞去。
直升机昨天飞了一整晚,虽然很恼人也拿它没办法,不过现在我却一点都不在意。
啊,在这之前我先来解释,明明大家都为校庆忙碌,而我却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我是被女生叫到这里来的。
把我叫出来的,是隔壁班的绫子。就是一个礼拜前,我保护她不被球打到的女生。
午休时间,我在屋顶的楼梯上睡觉时,绫子跑来找我。
「我有事要拜託你,放学后我在银杏树下等你。」她在说话的同时,及肩的长髮随风飘扬。
虽然我还在恍神,不过「放学后」及「银杏树下」等关键字,深深烙印在我脑海中。然后,她那彷彿猫一般的瞳孔……
……因此,我才会在这里。
「内人,你要去哪?」
「距离校庆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阵前落跑一律杀无赦!」
「你脑袋装什么?背叛者!」
责备的声浪此起彼落,但那都不要紧。我脑里的思绪彷彿永无止境的录影带,一直预演着绫子到来时的情景。
首先,我最好先确认自己的心意。我喜欢的人,是崛越美晴。
即使绫子对我说些什么,我的心意也不会动摇。这一点我有自信。
虽然是单相思,但我还是喜欢崛越。
可悲的是,崛越喜欢的人是创也。无论我多努力,也超越不了创也吧……
脑中浮现中午绫子来找我时的脸孔。她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好可爱……
全都是我自己单方面的幻想,以现况看来顺利交往的机率近乎零……
不行、不行!想太多了。
重来一次!从绫子来到我眼前的地方开始。
首先,我的立场和心意必须很明确。我喜欢的人,是崛越美晴。
无论绫子说了什么,我的心意绝不改变。大概,不会变吧……
但是,被她叫出来的理由,我心里大概有个底,这让我的心意开始动摇。怎么说?我是以男子汉的姿态挺身救她的人,她单独叫我出来,让我的心里多少有点期待……
糟糕……
此时,绫子小跑步过来。每当她挥手时,头髮也跟着飞舞。简直跟电影情节没两样。
一回过神来,我也带着灿烂的笑容朝她挥手。
她站在我面前,低下头缓和呼吸,一句话也没说。
在等待她开口的过程中,我仍旧沉浸在幻想中。
不好意思,我喜欢的是崛越美晴。不过,当朋友我是不介意啦!
再等一阵子,她依然没开口,因此我继续我的幻想。
不好意思,我喜欢的是崛越美晴。不然,我们先从朋友当起吧!
她还是不发一语。
我先开口说:「你跑过来喉咙一定很乾,不如我们去汉堡店?」
这时,她抬起头。她对着我微笑,好甜美的笑容。
……还是先从朋友当起好了。
所以我们来到汉堡店。
有段时间汉堡店门口会插着「平日半价」或「每日半价」的旗帜,但现在是什么都没有。
我替一直没开口的她点了一个超级堡,我自己则点了杯小杯可乐。跟以前比起来,超级堡贵了五十块。
「上次的事谢谢你。」直到汉堡吃了一半后,绫子才开口。
我没说话只是微笑。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靠得住的人,我朋友也说你靠得住……」
「哦,是吗?我自己是不太清楚,可能吧!」我搔着头答。
然后我儘可能装出一副靠得住的表情,可是……
「你要打喷嚏吗?」被绫子一问,我赶快回覆正常。
「在班上你也有很多朋友吧?」
「嗯,大家人都很好。刚刚我一说『我有事』,虽然準备校庆很忙,但他们还是说:『你不用介意,赶快去办』。」
我站起来往柜檯方向走,接着用绫子也听得到的音量,大声地点餐:「我要三十个超级堡!」
幸好我手上有崛越导播给的「二十个超级堡」的折价券,再加上我自己的零用钱,刚好够买三十个!
我回到座位上,对绫子说:「给班上同学的慰劳。我不在时,他们还继续準备着。」
这时绫子看我的眼神,交杂着感动与尊敬。
「嗯,你跟达夫交情好吗?」
「嗯。」我点头。
达夫是我的同班同学,十分迷一个叫「The Samba Chair」的摇滚乐团。这次校庆他就组成一个叫「The Number Chair」的乐团,準备做live演出。
对喔,创也也是其中一员……
「达夫有女朋友……吗?」绫子小声地自言自语。
这时……我感到风吹的方向微妙地改变。(我奶奶从小就教我用肌肤的触感,辨别风吹的方向。)
「喂,你有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吗?」
「……」我答不出来。
达夫没有女朋友——我猜!
那家伙老是把「二班的爱子是我的最爱!」这句话挂在嘴上。虽然他没有跟爱子交往,但每当有人向他告白时,他总会明确地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然后爽快地拒绝对方。
可是,我要如何跟绫子说出事实……
我陷入深思,绫子又再次喃喃自语。「校庆隔天我就要转学了。」
「……」
「所以我想将达夫的演出,用摄影机录下来。」
绫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台小型DV摄影机。
这是今年过年时出的机种。这一定是她用以前存下来的压岁钱,加上今年的压岁钱所买的摄影机。(竟然连这种小事我都去想,我真痛恨自己的想像力。)
「为什么找我?」
「因为校规规定不能带摄影机,但如果是内人来拍,一定会做到不让老师发现,顺利拍好。」
「……」
到了此时,我才想起午休时她并不是说「我有话跟你说」,而是「我有事要拜託你」。
对了,这样的事情之前好像也发生过。
我问绫子:「是谁跟你说我靠得住?」
「你们班上的美晴。她说你请她吃超级堡,又不厌其烦地听她说话,果真是如此。」
绫子笑得很灿烂。
我的笑脸有没有僵在脸上?
「你喜欢达夫?」我一问,绫子便害羞地低下头。
什么都不用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嗯……说不定是我太鸡婆,但是转学前,告诉达夫你的心意不是比较好吗?」
我说完,绫子立刻摇头。「不用了。我知道达夫有喜欢的人……达夫很专情吧!即使我告白,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这句话狠狠地打在我胸口。什么嘛!感觉彻底输给达夫。
「而且比起告白失败转学,我比较想抱持着,也许他也喜欢我的希望转学。」
绫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勉强她。
想了好几次,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唯一能做的,是将绫子的摄影机拿在手上。「有没有说明书?使用方法我大概知道,但我想要拍出最棒的影像。」
绫子将摄影机套跟说明书交给我。
此时,汉堡店的大姐姐走到我们位子旁。「让您久等了,您的三十个超级堡。」
看着大姐姐提着的三个大塑胶袋,我诚惶诚恐地问:「……这些可以退吗?」
「恐怕没有办法。」
「至少能换成普通汉堡吧?」
「恐怕没有办法。」大姐姐带着免费的笑容回答我。
SE 02:校庆前一天晚上 平常→非常时期
走出汉堡店,我和绫子道别。她们班的校庆準备已经完成了。
「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昨晚抢运钞车的嫌犯还没落网,你不怕危险吗?」
绫子轻轻摇头。「嗯,没问题。到处都有警察,比平常还安全。你还是赶快回学校,把汉堡拿给你的同学们吃吧!」
既然绫子这么说,我就回学校去吧!
两手提着汉堡,老实说真的很重。但更沉重的,是我的心和脚步。唯一变轻的只有荷包。
不,可恶的是我自己。一被女孩子叫出来,就忘了自己是谁。
另外,我明明就喜欢崛越,但看到别的女生竟然意志不坚,应该要回去好好反省。(其实我变不变心跟崛越一点关係都没有……不行,我忍不住悲从中来。)
振作一点!为了女孩子的事烦恼成这样,不丢脸吗?男子汉要勇敢向着阳光走!
我试图寻找太阳,但是夕阳已西下,昏暗的天空开始有星星出现。
我再一次振奋精神。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男人的友情!
班上同学的脸孔浮现在我眼前。即使我不在,那些家伙们也持续为校庆做準备。
等等我,我马上拿汉堡回去!
我立刻朝学校飞奔,脚步也轻盈起来。
校门口站着一名警察。这名警察是要保护我们不被犯人攻击,所以他从早站岗到晚上。
我对他敬个礼,走进学校。
「对不起,这么晚回来。不过我给你们带了点心喔!」
提着汉堡的我,以为大家会很开心地迎接我回来。可是,相反地……
「内人,你搞什么鬼!」
「你自己看看几点了!」
「距离校庆只剩十五个小时!」
「要有觉悟、觉悟!」
「让你游街示众,甚至严刑拷打,你都不能抱怨!」
怒骂声不绝于耳。
「点心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呆立在原地,然后我手中的超级堡被夺走,一一分发给大家。
「内人,谢谢!」
有几个女生对着我笑,我心里才舒坦一些。
「起码还知道要带点心回来,内人你颇机灵的。」达夫一面啃汉堡,一面说。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