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此,而在我开始感到,自己也终于能够和好朋友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度过高中生活了的时候。
应该是我们之中高中生活过得最充实的小爱,却挂着阴郁的表情出现在了MAHO堂。
她在三天前被选拔为国民体育大赛县代表选手的时候,明明还干劲十足:
「要是在国体留下了好成绩,不光能把我送进田径名校的大学,就连成为奥运会集训选手也不再是做梦!我可一定要好好加油!」
「怎么了?这么闷闷不乐的表情。」
「我看起来在社团里面很离群啊。」
「怎么一回事?我不太明白。」
据小爱说,在社员稀少、实力变弱的美空高中田径部里面,她越是孤军奋战,就越是被大家所孤立。
「社团活动什么的,随便搞一下高兴高兴不就行了。说白了,你就是个碍眼的家伙啊。」
甚至于还有学长对她说出这种程度的话来。
「没必要介意那些啦!你的梦想是参加奥运会拿金牌不是吗?」
「嗯……」
「其实那些部员们也在羡慕着朝梦想冲刺的小爱你呀。别让那种看法给迷失了方向,一如既往地保持练习就好。」
「哆来咪,谢谢。我感觉又有精神了。」
小爱坚强地朝我笑了。
那时她应该还只是强打精神,但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在学校里见到小爱时,她已彻底放下了包袱,又变回了平常的那个自己了。
「我的建议看来凑效了呢。」
来到放学后的操场上,我对着正一个人默默进行练习的小爱打了声招呼。
「不是不是。都是多亏了那个人的帮忙。」
她笑着朝一边指过去。
「啊,那个帅哥是!小爱,难道说你又交到了新的男朋友!?」
「诶?你往哪里看呢!再靠这边一点。和我们的顾问长尾老师站在一起的那个。」
我把视线从帅哥学长身上移到近处,看到一个推测已有六十八岁高龄的老爷爷,边和长尾老师交谈着,边对慢跑中的部员们说着什么鼓劲的话。
「他是咱们高中建校第一批学生,曾当上奥运会百米跑代表选手候选人,叫饭山先生,以前田径部的校友啊。」
「诶,第一期的校友吗……」
「最近他经常都来参观训练。对那些没干劲的学长们都在喋喋不休地呵斥呢。」
「这样。原来是有理解小爱想法的人出现了啊。」
「不仅如此。他还给了我超有参考价值的建议,眼下我的成绩也开始进步了。」
「是吗。」
此时,饭山先生注意到了我们,就走上前来。
「妹尾,在这偷什么懒呢!」
「啊,对不起。」
「那个……是我先跟她搭话的。」
饭山先生纳闷地看着我。
「这是我的好朋友春风哆来咪。」
「初次见面。我是春风。」
我朝他点了点头。
「那,哆来咪,我要去练习了。」
说着小爱便重新开始了起跑的训练。
饭山先生眯着眼睛,望住练习中的小爱。
「饭山先生,非常感谢您。」
「嗯?」
「小爱看样子受到您很多照顾……我也想对您说声谢谢。」
「没必要向我道谢。是我自作主张要在妹尾身上投入精力的。那家伙绝对可以去到奥运会。」
「不是骗人的吧!?」
我一不小心就对着长辈讲出了没大没小的话来:
「对、对不起。当着老学长的面。」
我挠着脑袋赔不是,饭山先生笑了。
「和妹尾一样,你的性格也是相当不错的样子啊。」
「是、是吗。哎呀,真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我要是能有像你们这样的孙辈,那该有多开心啊。」
「饭山先生,您家里还没有孙子辈的人么?」
饭山先生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就像是达摩不倒翁的脸那样的感觉。
「那、那个……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饭山先生没有理我就径自走开了。
他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寂寞。
「啊啊,哆来咪你也跟他说了那些呀。我也是说了一样的话,一问他孙子的事情就把他惹的不高兴了。别放在心上。」
参加完社团活动回来绕道MAHO堂的小爱,对寻思着踩到地雷的我表示同情和安慰。
「会不是他孙子去世了还是怎样?」
「没有的事。饭山先生的家就是车站前的土木公司,我见到过放学回家的一对初中生和小学生姊妹走进那里的。」
「这样啊……那这么说的话,就是他同孙女们相处的不好咯?」
「不清楚。打听这么深入的话就有点太没礼貌了。」
「不过,小爱你也应该很关心和重视这位老爷爷的吧?」
「嗯。话虽如此……」
「或许饭山先生是没法同他孙女正常交流。应该就是这样了。喂,我们再稍微调查一下,或是问问他吧。」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
用魔法啊,我正要这么说的时候,店门口响起剎车的声音,继而响起汽车喇叭。
我和小爱透过窗户看了看店门口的道路,那里停着一辆计程车,小爱的爸爸从驾驶席的车窗里探出头来。
「爸爸,怎么啦?」
「爱子,你就好好高兴吧!爸爸新买了一套烤章鱼丸工具回来哦!」
小爱的爸爸兴高采烈地把装着烤章鱼丸工具的大包拿给我们看。
「工具一坏,最近一直都没能吃上章鱼丸呢。」
小爱对我解释道。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啊。」
我有点发愣地说。
虽然清楚烤章鱼丸工具是大阪人的必需品,但对我们关东的居民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嘛。
「哆来咪,回头要来我家吃章鱼丸哦。」
「那还用说,肯定要去——!叔叔做的章鱼丸最棒了!」
就在这时,小爱大叫一声:
「就是这个!」
什么就是这个?
「在我家里开个烤章鱼丸派对,把饭山先生也叫上!」
「哦哦,这个主意也许不错!」
又一个星期天,在小爱家的公寓中,小爱一家,还有我和羽月,以及饭山先生,召开了烤章鱼丸的派对。
音符因为要参加试镜所以没有来。
小爱爸爸做的烤章鱼丸果然是最棒的,大家一连添了好几份。
我们已经把饭山先生和他孙女的事情事先告诉了小爱的父母和羽月。
所以小爱的妈妈和羽月就巧妙地避开了话题向饭山先生劝酒,令他心情非常愉快。
藉此机会,我们就问出了他二十六岁时被选为奥运会代表候选人的往事来。
一路从美空高中升上体育大学,再到社会上的田径部,饭山先生最终入选了东京奥运会代表候选人,并在决定代表人选的大赛上登场。
可是,就在大赛举行之前,经营土木公司的父亲暴毙,他便放弃了出战奥运会的梦想,作为家里的顶樑柱继承了家业。
在此之后,他就对田径一概不问,为了家庭和公司一直工作下去,如今已把事业交给了儿子来接手。
「退休閑居的生活真是让人羡慕啊。」
小爱的妈妈边斟着日本酒边说,饭山先生冷不丁说道:
「说来让人见笑,我和家里人的关係处得不是太好。」
他强颜欢笑地说着,又道:
「不像府上这般,一家上下其乐融融,我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吃饭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次换羽月一边为他斟酒一边询问。
「我是比较顽固,或者说执拗吧……不知不觉的就开始发起牢骚,所以被家里人给讨厌了啊。」
「倒是有句俗话叫做『老来从子』。」
小爱的爸爸端着刚烤好的章鱼丸盘子走过来,加进来一句。
接下来,话题变到了去年亡故的小爱外公身上。
由于小爱的父母相当于是私奔一般的婚姻,而让外公同他们断绝关係,连外婆的去世都未能见到,留下了悲伤的回忆,小爱自己也由于外公对妈妈动手的事情而留下了心理创伤,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承受被年长的男性注视,他们将这些事情都对饭山先生做了坦诚相告。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邀请我来呢?」
「心理创伤已经克服了。都拜哆来咪的爷爷所赐。」
「是我住在飞騨的爷爷,虽然少言寡语,不过可以说是对人比较温柔吧。」
「我现在已经觉得外公虽然对我来说很可怕,却是血肉相连,无可替代的重要的家庭成员。」
「……」
「饭山先生,多和家里人说说话,如何?」
「感情交流这事虽然麻烦,但也不可或缺不是吗?」
一直默默地听着小爱爸爸妈妈说话的饭山先生开口道: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我这顽固的性格已经不可能再纠正过来了。当年,若是老爹没有倒下,我顺利当上了奥运会代表,我的性格还有人生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吧。」
这样落寞地说完,饭山先生便道谢并离开了。
收拾完派对会场,并拿着剩下的烤章鱼丸带给魔女莉卡和拉拉的途中,我们还在想着饭山先生的事情。
「饭山先生那个样子下去果然还是不行的啊。」
「能不能为他製造一下同孙女还有家人和好的机会呢。」
「虽然不清楚有什么机会,但他说过自己因为没当上奥运会代表,而使得性格和人生都变得顽固不化这样的话对吧。」
「嗯,是这么说过。」
「要是让他去参加那个决定代表人选的比赛,那会怎样呢?」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用魔法舞台!」
「先等一下。那样做,会不会就改变历史了呀……」
「没关係。魔法舞台没有那么大能力的。多半是让他在梦里参赛吧。」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