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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名字?」 
有人发问。我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抬不起来,好像被黏胶黏住了。手臂、双脚和背部也都被黏住了,身体好像变成一根木棒,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我只闻到一股幽香。那味道很奇怪,有点像焚香,但不像焚香那么浓烈,而是更轻柔的,令人心情舒畅的香味。 
「叫什么名字?」 
对方又问了一次。奇怪的是,我的嘴巴可以动。或许是香味的关係,我格外放鬆。 
「隆,冴木隆。」 
「干什么的?」 
「都立K高中,三年级,在当打工侦探。」 
「今天干了什么?」 
「卡玛尔教,调查卡玛尔教总部……」 
「美央公主在哪里?」 
我摇摇头。打算摇头,但脖子可能根本没动。「在哪里。」 
「饭、店。」 
「哪里的?」 
我突然笑了。因为我想起在「西麻布」宾馆看到的实况转播。 
「色胚。」 
「什么?」 
「色胚饭店。」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我好想睡,一定可以睡得很舒服。 
「公主安全吗?」 
对方再度发问。 
「她很好,但很可怜。」 
「为什么?」 
「因为鸡骨老太婆欺侮她。」 
「鸡骨?」 
「吃掉算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美央的脸孔浮现在脑海中,随即又消失了。 
「我想要。」 
「要什么?」 
「……」 
我说不出美央的名字。 
「你想要鸡骨吗?」 
我笑了。拜託。我想这么大叫。我想要席琴太太?!这玩笑也太超过了。 
我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原本心情就很愉快,所以更加无法剋制了。 
我笑着笑着,拚命笑着。然后,没有人再问我任何问题了。 
* 
「你叫什么名字?」 
有人问我。不会吧?我心里这么想着,努力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光突然照进我的脑袋深处,我忍不住呻吟。 
我睁开双眼,光线还在,有人蹲在我面前。 
「醒醒,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摇着我的肩膀。 
「我叫冴木隆。」 
我伸手想遮住光线。这次可以活动,浑身懒洋洋的,也不觉得疼痛。 
「你还好吧?在这里干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看到了灰色制服,闪烁的红光照亮了四周。 
「呃,咦?」 
我用手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听到「叽叽叽」的虫鸣,看到浓密的草丛和白色的护栏。两名制服警员蹲在我身旁。NS400R停在他们身后。 
「怎么了?出车祸吗?」 
「不,呃……」 
「是不是撞到头了?」 
另一名警员问道。那是我去卡玛尔教总部之前停车的地方,天色已暗。 
「可能是狐仙吧?」 
「咦?」 
「我好像遇到了狐仙。」 
「狐仙?喂,呼一口气让我们闻闻,你是不是嗑药了?」 
「怎么可能?」 
手电筒的光再度照了过来,我瞇起眼睛。 
「你就睡在大马路正中央吗?」警员A惊讶地问道。 
「不是,因为昨天我忙坏了,索性在机车上打瞌睡,结果睡相不好,可能跌下来了。」 
「什么?!把驾照拿出来。」警员B得知我没受伤,态度突然蛮横了起来。我从连身衣里面拿出驾照。 
「冴木隆,还在读高中嘛,而且是东京的高中生。」 
「不是说了嘛,我刚考完试,一个人骑车兜风,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结果……」 
阿隆我只好拚命编故事。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吸了强力胶吧?」 
「怎么可能?那种东西对身体不好。」 
「你怎么知道对身体不好?莫非你有吸过?」 
这就是警察最擅长的强辞夺理。 
「不,我家爱犬很喜欢甲苯的气味,我都在牠的狗食里加一点甲苯调味,半年之后,牠就变成了废人,不,是废狗,真的是饭桶废狗。」 
「这家伙果然怪怪的。」 
「是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有点怪怪的。」 
上了年纪的警员A十分镇定。 
「总之,赶快起来。」 
我站了起来,虽然还是浑身无力,但四肢健全,每个部位都还能活动。当我站起来时,看到机车的相反方向,靠山顶处停了一辆警车,四周没有其他人。 
「你没受伤吧。」警员A把驾照还我时,问道。 
「对,真是奇蹟。」 
我想起背上中了毒箭,便这么回答。不是我的身体特别耐毒,就是这次涂在箭头的葯跟机场用的不一样,算是麻醉剂之类的东西。 
「小心点,别躺在这里,当心被车子辗死或被野狗吃掉。」 
「好,对不起。」 
警员B仍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那就早点回去吧。」我点点头,他们走回警车的方向。 
「呃——」 
「什么?」 
「请问山顶上那栋房子是什么建筑?」 
我试问。或许当地警察知道些什么。 
「好像是什么宗教团体,现在已经没在使用了。别想去那里过夜,听说那里闹鬼。」 
闹鬼。 
所以,是鬼用毒箭射我吗? 
那两个警员坐上警车,但没有立刻开走,正在等我骑车。 
「快走吧。」 
警官一脸怀疑地看着我。无奈之下,我只好骑上了NS400R。 
* 
「把衣服脱下来。」 
老爸在「西麻布」宾馆的房间内说道。 
「在这里?!」 
宾馆的房间里只有我们父子俩,他该不会玩女人玩腻了,开始对美少年产生兴趣? 
「老爸,我可是你儿子。」 
「笨蛋,我要看你背上的伤。」 
我鬆了一口气,拉下连身衣的拉链。 
「转过去。」 
老爸说着,开始检查我的背。 
我回到东京时,已经十一一点多了,隔壁的美央和席琴太太早就睡了。 
「哼——」 
老爸无力地哼了一声,按着我背上的某一点。 
「好痛。」 
「有点肿,但没有问题,并不是你的身体耐毒,而是这次用的是麻醉剂。」 
我脱下连身衣,换上T恤和牛仔裤。 
「为什么?」 
老爸点了一支宝马烟,看着烟雾的方向。 
「什么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不把你干掉?」这种人居然是我老爸,我气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知道,搞不好刚好遇到卡玛尔教不能杀生的日子。」 
「他们试图从你口中探听消息,这一点错不了。」 
「也许吧,可能是我在做梦——不……」我摇摇头,因为我清楚记得那股奇妙的香味。 
「不是梦,对方的确问我公主的下落,还有公主安不安全。」 
「……」 
老爸默默地仰望着粉红色灯光。 
「难道他们想了解杀手有没有成功?」 
「……」 
「我应该没透露……」我不太有自信。虽然我太大意了,但谁会想到那些家伙从背后出手。老爸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 
「可能是这样,也可能不是这样。」 
「你在说什么?」 
「别在意,即使他们知道这个地方,也不可能轻易攻击。」 
「那个『保险丝』,还有『电钻』呢?」 
「这才是要担心的问题。明天,公主要和文部省的人见面,算是非正式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