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話 第一次約會與碰面會

然而日月不留情。

那一晚，在公园里听汐音倾吐心声之后，我就回到学园宿舍去了。听桃香小姐说，为了以防万一，让夏目住院检查，我就打算第二天去探望她。

但是回到宿舍之后，我彻夜辗转难眠。

头脑中回放着汐音对我说过的话。以及我和她的距离已经明显拉开的事实。还有夏目的告白。

结果，自那天以来我失眠了一段时间——

「吶，步。你没事吧？」

我在车站前广场长椅上茫然地沉思时，有谁略感担心地向我搭话。

是夏目。

而今天是十月二十日。

跟汐音分别的那一晚以来，已经过了五天。

「嗯，没事。最近睡眠不足而已。」

「……确实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烦恼啦。」

「谢谢你的关心。说起来，夏目你的伤势没事吧？」

「当然没事！虽然从楼梯上摔下来，幸好只是擦伤额头而已，而且离头髮很近，即使留下疤痕也不会显眼。」

夏目响亮地回答，以示她精神很好。

夏目是十月十六日出院的，现在就如她所说身体全无问题，也如常上学了。额头的伤口也几乎癒合了吧。

不过。

十五日那天留下的另一个伤口就不知道了。

听桃香小姐说，她将我和汐音之间的事情告诉了恢複意识的夏目。为什么汐音那天晚上会来到车站前广场……这一事实的真相。于是即使夏目受到了某种打击也不奇怪。

不过汐音大概也一样。

并非身体外部，而是内心留下的创伤，不会轻易癒合。

「说、说起来，步啊。」

这时夏目打断了我的思考。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那个……呃……」

当我反问回去时，夏目扭扭捏捏地攥紧了裙摆。秋日气息的天蓝色对襟毛衣。修长的双腿从眩目的迷你裙下伸出。也许是心理作用，感觉化妆也比平日更花心思……

「……」

都明显到这个份上了，即使是我也不会迟钝得察觉不到。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哦。非常可爱。」

「唔……」

一被夸奖，夏目的脸就变得苹果般通红。她垂下视线，以几近听不清的声量说着「谢、谢谢……」。

「原来你也会化妆呢。」

「吵、吵死了。今天多花点心思也正常吧？」

「暑假时我们在桃香小姐家一起合宿过吧。所以你素麵朝天的样子我早就看惯了，事到如今才化妆什么的……」

「啊啊啊啊啊闭嘴！笨蛋！步你这个笨蛋！」

呒～～～夏目嘟着嘴闹起了彆扭。

怎么回事呢。我跟夏目从初一就相处到现在了。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样子。该说是很新鲜呢，还是很青涩呢……

「……来，该走了。」

「啊……」

夏目硬是拉起了陷入思考的我的手，走在车站前广场上。从相牵的手掌传来了夏目的体温。温度略高的掌心，应该就是夏目紧张的证据吧。

而我的手，也应该跟夏目一样在发热吧。

毕竟今天是我和夏目第一次正式约会。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紧紧地回握夏目的小小玉手。

&

对，我们交往了。

契机是十月十六日那天。事件翌日我在探望夏目时，重新回应了她的告白。

然后我们就成为了恋人。

于是今天是第一次约会。

和夏目成为恋人后，就想一起到街上转转……

「啊，找到了找到了。这个系列每次结尾都太让人在意了，我一直很期待新刊呢……咦？这个作家出新作了！？哇——怎么办。这月手头的钱已经……」

「我也会买那本书的，等我读完借给你吧。不过啊，夏目。我没找到这次动画化的那本书的新刊，是卖断了吗？」

「啊——那本书应该是延期发售了。好像是作家还是画师身体不好。最近似乎很频繁呢。」

「是啊。不过就算作家身体健康，在××合併之后变得乱糟糟的也有一些影响。传闻受到合併影响，很多编辑调职和跳槽了。有些文库因此人手不足吧。」

「喔，编辑也不容易呢……啊，这本是桃子老师负责作家的作品吧？步你读过了吗？」

「还没有。那本书的作者明明每天都在推特上生龙活虎，但是每次打电话都联繫不上，桃香小姐都抱怨……」

……等一下等一下。

今天应该是我和夏目值得纪念的第一次约会吧。

那为什么我们会在这种地方聊业界内幕呢？

「为什么第一次约会是在书店啊？」

「没、没什么问题吧。一开始别选难度那么高的地方比较好嘛。」

夏目说着看向她拿起的一本新刊。

这里是车站前的某家书店。我们正在轻小说区讨论着刚发售的新刊。

在别人眼中看来，也许会认为我们身为高中生挑这种地方约会实在太土气了，但我作为男朋友也是準备了约会计画的。虽然有点远，我打算去游乐场或者水族馆或者动物园，这些常规的约会热点。

不过，夏目希望来这里。

说实话我们两人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事到如今说是来约会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算了，这也许就是夏目选择这里的理由。也就是说，被我看见她紧张的样子会觉得难为情吧。

总觉得夏目这方面也好可爱……

「不过，书店还是太普通了呢。」

「才刚说完十秒就推翻了啊！所以我才说要去更亮眼的地方嘛！」

「唔……不过，那不就简直像我跟步你在交往一样吗……」

「不，我们就是恋人啊？」

「是、是没错啦……都跟你在一起四年了，现在才说是恋人反而会难为情嘛……」

「暂时就跟以前一样不就好了吗？即使成为恋人也没必要刻意改变嘛。」

「对、对啊。而且彼此都有工作。不过……」

「不过？」

我反问后，夏目「……唔」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像这样即使仅仅待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

现充去爆炸吧！

惯例的成句在我脑海中响起。怎么办。她也娇过头了吧。这样简直就像我们在交往……不对，我们是名副其实的恋人啊。

「说回来，轻小说新刊还是那么多呢。」

「现在文库数量越来越多。最近网路热门小说直接出书也多了。这些作品一开始就聚集了一定数量的粉丝，于是风险也少，也容易火。」

「呼嗯。不过，那些作者没有通过新人赏出道吧？作为从新人赏出道的椎名老师应该心情複杂吧？」

「别叫我『老师』啦。而且我也喜欢网路小说。『完美漆黑』一开始也是网路小说啊。有趣的作品就是有趣。当然了，有趣与否因人而异，即使有趣的书也不一定会好卖。」

「呜哇——好没有梦想的发言。」

「吵、吵死啦！不过，对这个问题大家也各有想法。有些人会将销量与有趣等同。没必要将所有人的想法统一，还是各抒己见更有趣。」

「也许吧。不过，书好卖应该就只有那点理由吧？在现实中俘虏了很多读者的心。而且职业作家要是自己的书不好卖也很头疼吧？」

「是没错啦……一旦这样考虑，就觉得这世界很残酷。」

好不好卖，不推出市场就不知道。

之前桃香小姐也说过这件事。这样的话，我们今后要以作家为生的话需要什么呢？才能？努力？运气？还是全部都要？肯定没有明确的答案。没有通用的答案。

所以我们才要不断挣扎求存。

为了让自己的故事让儘可能多一点的读者读到。

「吶，步。」

这时，夏目换上和刚才不同的严肃语气。她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书。是上月发售的我们的新刊。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哈？突然在问什么呢？」

「差不多不再考虑就太晚了吧？我们半年后也高三了。而且昨天老师不也将进路调查表发给我们了吧。」

「啊——说起来……」

昨天班会上班主任把表发下来了。提交期限是月底。浩叶学园好歹也是偏差值还算高的升学学校，肯定大多数人会填升学吧。

不过，我和夏目的情况有点特殊。

毕竟两人都已经在职业人士的世界里工作了。

「步你在高中毕业后，应该还是会当一名专职作家吧？」

「不，还没定呢。之前和桃香小姐商量这件事时，她说『去读大学或者更好』。」

「咦？是吗？」

「她说了，去读大学的话，会增加很多选择。确实，要是读大学，将来要在哪里工作时也许更有利。不过，我想这个问题肯定没有正确答案的。是成为专职作家，还是升学……都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要是RPG之类会根据选择而改变通往的结局是Happy End还是Dead End。但是我们也许选择两条道路通往的都是Dead End。当然，也许情况刚好相反。

没有正确答案。

肯定只能走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而已。

「要是升学的话，我应该会就读文科类的大学吧。调查一下网路，就知道有一所大学里有作家担任教授的。想写作的话，就读这所大学也是一种选择。」

「呼嗯。那所大学的偏差值如何？」

「唔……不要问这种让人难受的问题啊。」

估计我不好好努力念书的话，是上不了那所大学的吧。由于忙于工作，我的成绩不算很出彩。

「夏目又有什么打算？你的成绩也不错，应该会读大学吧？而且画也画得不错，可以上美术大学或者专科学校……」

「嗯，我也想像你一样在大学锻炼小说写作。我还是没有在高中毕业后就以此谋生的自信。」

「这个嘛，插画师的世界也挺残酷的。」

「是啊。所以我想一边在大学练习写小说，一边接插画的工作……我也想等哪天取得新人赏成为作家呢。然后可能的话想给自己的书画插画。这是我的梦想嘛。」

「……你真厉害。只是听就觉得会忙得要死呢。」

「我也知道啊。不过，这半年来看见你们的努力，我就觉得想实现梦想，就必须比现在多加努力才行。我不知道努力会不会有回报。但是，我相信获得回报的人当中，努力的人肯定还是占多数的。」

「……」

「所以我会加倍努力。提高自己的写作和绘画技能，总有一天我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为此更要加把劲啊。」

夏目看着我们的新刊……看着封面的插画如是说。

梦想，吗。

对夏目而言，给自己的书画插画确实是她的梦想。就跟我以成为作家为目标一样。

「夏目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小说迷呢。」

「哈？才不想被你说。而且，你居然会问『会上美术大学或者专科学校吗？』这种问题呢。」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