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今天的雨云似乎来得有点快。
气象预报说原本会在早上下起的雨,不等到天亮就先将街道濡湿。雨水没有像倾盆大雨那般激烈,却也不似绵绵细雨那般温柔。那是一阵彷彿从雨云上自然流下的春末降雨。
刑事一课的元川将爱车SKYLINE丢在路旁,任凭雨水落在身上的红色运动外套上,跑向传出惨叫的方向。他的直觉在对自己耳语:「那声音跟我们在查的东西有关,绝对不是酒鬼在闹事。」
最近这一连串的连续狙击事件,从事件爆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而那同时也是总部要他跟一名顶着像在搞笑一样的三七分髮型的刑警搭档到现在,他所渡过的痛苦时间。现在或许就要结束了。元川边抱着这样的预感边透过无线电和搜查总部联络,而电话那头却只是冷淡地要他确认现场。既然这样,我去确认总成了吧。于是元川跑向深夜的闹区深处。
虽然惨叫声早已消失,但路上的行人们脸上都带着「发生什么事啦?」的茫然表情,并看着相同的方向。而这些也成为引导元川到达现场的迹象。元川在现场看见的,是一名穿着西装倒在路上的年轻男性……的尸体。凄惨的状态让元川一眼就能判断那人已经死亡。死者头上开出一道从额头直通后脑的空洞,大量的鲜血与看似腐烂公鱼精囊的东西洒在路上,双眼也从脸上喷到别处。元川一眼便判断出那并非由手枪造成,而是使用拥有高动能的步枪子弹,导致头盖骨破碎所留下的结果。元川使用无线电请求增援,并对附近一带进行封锁,然后是带着平日的积怨,大声抱怨着那名怎么看都只把他当成司机兼导游的讨厌三七分刑警。
「那家伙跑去吃饭就没回来了!要是他不打算工作,就叫他回总部去!」
此时围观的群众们在相当的距离外,观望着命案现场的状况。元川判断这次命案与过去的发生的案子一样,都是从远距离进行狙击。虽然飞散在柏油路面上的血迹正逐渐遭到雨水沖刷,但仍告知元川兇手开枪的位置。加上死者从额头中央直达颈部附近遭到破坏的状态,也让元川知道子弹是来自高处。
元川克制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抬起头观察这一带的地形。在元川此刻视线所及的範围内,一定有某处就是兇手开枪的位置。元川锁定了距离男性尸体约有一百又几十米远的三栋多用途大楼。虽然那三栋大楼没有看到有开窗的房间,但距离不算太近也不会太远,对兇手来说应该也是容易下手的位置。元川如此判断……更正确的说,其实有大半是依赖自己身为刑警的直觉。
距离听到那多半是由周围目击者发出的惨叫还没经过三分钟。在这次这一连串的事件中还未曾有过刑警能如此迅速抵达现场的状况,相信兇手肯定也大吃一惊吧。兇手应该没能来得及完全逃离附近。这是逮捕兇手的大好良机。
问题是究竟是三栋大楼中的哪一栋?继续像现在这样等在街上,不可能将兇手逼上绝路。那些大楼当然会有后门,而且最重要的是兇手肯定配备了步枪,而元川毫无防备地站在街上实在太过危险了。
元川对着手中的无线电,大喊了一声「支援还没到吗?」。而他所得到的答案是最靠近现场的同僚中谷,而总部的刑警们也正以全速赶往现场。中谷是元川平常工作时和他搭档的刑警前辈。光是知道他在这附近,便让元川内心勇气倍增。
元川从腰间的枪套中,拔出了私人拥有的史壮鲁格P90,并一路跑到目标的大楼前。
虽然元川身上还有另一把公家配给的SIG P230 JP,但那玩意儿早已变成一直收在怀中,没有表现机会的备用武器了。虽然使用私人持有枪枝执行公务是被认可的行为,但弹药相关费用则必须自行负担。然而就算是这样,比起要将自己的性命託付给每次返家前都必须交回到警务课的地下保管库、不知何时会被何人碰过的公发手枪,私人持有手枪仍胜过数倍。
支援还没来。元川将预测可能失準的情况考虑在内,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元川试着向在远处围观的一名男子询问是否有听到枪声,但一如预料,对方的答案是什么都没听到。状况跟元川想的一样。到目前为止被视为同一嫌犯所为,至少有四起的狙击事件,警方都判断兇手使用了消音器。加上雨天以及喧嚣闹区的环境,路人自然听不到任何枪声。
元川不耐地抓了抓剃成一头短髮的脑袋。光是像现在这样等待,都等于是在白白送给兇手逃走的时间。但如果随便沖入其中一栋大楼,结果让兇手悠哉从其他大楼逃跑的话,那更是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内心倍感煎熬的同时,元川突然感受到一股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人正在看着他。那种视线和一般人不同,那是观察者的视线。视线不是来自高处。从哪儿来的?当元川抱着这个想法并环顾四周的时候,在眼前大楼间的窄巷深处,隐约有个类似人影的东西。元川立即举枪对準那道人影,而人影也随即消失在大楼后。
——终于……找到了!
元川迈步追了上去。大楼间的缝隙相当狭窄,简直像是兽径。元川一边庆幸着自己勉强还停在二字头的年纪,以及在健壮体格中属于较为纤细的身体,一边沖入窄巷内。被雨水淋湿的巷子里瀰漫着一股恶臭。
穿过狭窄的大楼缝隙,元川来到由数栋大楼背面所组成的十字路。他举枪瞄向左右。
没有人影,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很暗。元川抬头观察上方。他看见一个一路延伸到大楼的屋顶,像是逃生梯的东西。兇手似乎使用过这个玩意儿。
就在这个时候,元川的耳朵听见自动手枪滑套动作的清脆声响。元川感受到背脊窜过一阵寒意,并在同时趴低身子。铅弹伴随枪声飞过元川脑袋刚刚所在的位置。而他也透过枪口冒出的火光得知了嫌犯的位置。
元川让身子持续趴在那彷彿淋过狗尿般的潮湿地面上,动手拉动P90的滑套,将子弹送入枪膛内。元川对準出现枪口火光的位置开了两枪。他判断现在不需进行警告或威吓。在这种状况下也是不得已的。
射出的子弹出现两声击中大楼墙壁的声响。那并不是贯穿肉体的声音。元川接着听到的是企图奔跑离去的慌张脚步声,于是立刻起身。他现在追的并不是肉眼可见的身影,而是脚步声。元川完全看不到对方。
听见带着水声的一连串脚步声瞬间停止,元川也反射性地站住脚步。枪声、枪口火光。
元川身旁的墙壁被打出缺口,细小的碎片弹到元川脸颊上。
「我是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别做无谓的抵抗!把枪放下,手贴着墙壁!」
虽然嫌晚了点,但元川仍将枪口对準嫌犯,喊着威吓的言词。虽然根本还没完成什么包围网,但还是能期待这些话有削减对手锐气的作用。
元川犹豫着是否应该开枪。没有脚步声。但是对方的动作一点也不像要将枪放下。元川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但却能想像到对方多半仍用枪口对準他。虽然先前仗着一股气势应战,但现在要是在这条两侧都是墙壁的窄道内对射,可得要有相当的觉悟。元川和对方的距离大约十米。无论对方的枪法多烂,连开数枪也能够确实命中。
不过就算不演变成对射,只要随着时间经过,真的可能会完成包围网。就算没能到那种程度,中谷他们也可能也会赶来支援。而这样的期待,也让元川更加难以扣下扳机。
「你已经逃不掉了。如果打算继续逃跑,我会不惜将你射杀。束手就擒吧。」
由于先前已经开了两枪,对方应该也能明白元川是认真的。
但是对方却做出元川预料之外的反应,漫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你能抓到我吗?真的假的?有本事就来呀?」
是年轻女性的声音。而这已经十足发挥了拖慢元川行动的作用。
女人连续开枪。而元川虽已用枪口对準嫌犯,但却束手无策地趴在地上。子弹已经送入枪膛,击槌已经拉起,保险也已经解开。只要扣下扳机立刻就会射出子弹。
……但元川却没有开枪。因为知道对方是女性的这件事让他产生犹豫。
在子弹飞过头上的过程中,元川隐约看见了那名女性的身影。黑色夹克配着黑色长裤。
从枪口火光的些微反射下,判断材质可能是皮革,或是塑料。脸部……则戴着防毒面具。
那名女子开完枪后又再度逃跑。元川虽然一边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疲劳,起身再追上去,但却踩到那名女性遗留下的空弹壳而失去重心。元川用手在地上撑了一下,接着再度起身追逐。元川确认那女人跑进大楼间巷道的声音。她似乎打算离开小巷。
元川继续朝声音的方向追着。在闹区只要隔一条巷子就有着天壤之别。眼前这条巷子只有零星的路灯,而且毫无人迹。在这条巷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在深夜营业的店家。
元川确认了街道的状况。他看到了一身黑衣,正奔跑远离的背影。那人的左手提着大型的黑色提箱,右手则握着手枪。
「站住!我要开枪了!」
就算元川如此吶喊,那道背影也并未停下脚步。元川在这时下定决心。他用右膝顶着地面,并将左手肘放在立起的左腿膝上。将右手打直,并用左手固定住右手。元川让视线透过前、后準星,让延伸的视线与嫌犯的背影重叠。距离约二十米。如果瞄準身体,加上使用自己的爱枪,元川拥有能确实命中的自信。只要在这种状态下扣下扳机,在枪膛内的45ACP,就会命中那家伙的背部吧。
但是对方是女性……不、那不重要。对方是连续杀人犯。相信社会和上级都不会因此谴责我才对。最多只是会受到自己的良心谴责。元川将手指放上扳机。
就在这一刻,强烈的冲击撞上他的胸口。
元川在瞬间以为是自己的手枪爆炸,但却不是那样。在他仰躺在地上的中途,看见了从自己胸口喷出的外套碎屑。元川觉得肺部的空气全跑光了。
他虽然倒地,但仍立刻用左手撑起身子。元川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无法呼吸。虽然想要起身,但力气就像是破了洞的气球似地快速消逝。
在错综的意识当中,元川仍试图用手臂撑起身子。听见一声沉闷的空气破裂声。而他在颤抖中努力撑着身体的左臂,就像被人重重踢了一脚,让元川整个人翻了半圈。温热的鲜血立刻喷满他的脸颊。
彷彿痉挛似的心跳。就算努力呼吸,空气也没能进入肺部。以及逐渐被白色光芒吞没的意识。倒地的元川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看着奔跑远离的黑色背影,还有等在那个背影前方,穿着雨衣的娇小身影。
元川看见那个穿着雨衣的身影手上,似乎拿着一把装有瞄準镜及消音器的白色系步枪。
「……小……孩……?」
黑色背影与雨衣身影就这么丢下倒地的元川,消失在雨中。元川能听见有个声音正从远方喊着他的名字。当听出那是中谷的声音时,他的意识也随即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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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7
让我起床的并不是刺耳的闹钟铃声,也不是小鸟们清爽的鸣啭,更不是从窗帘缝隙射入的刺眼晨光。只是露在毛毯外头的双肩所感受到的寒意。
在隔着窗帘射入的微弱朝阳所形成的房间雾气中,我在沙发上坐起上半身。我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心中也涌现了「这样不冷才怪」的想法。我的下半身虽然穿了牛仔裤,但上半身却连胸罩都没穿,身体完全暴露在外。想到这里,我确实没有昨晚洗完澡躺在沙发上之后的记忆。我一定是躺上沙发就睡着了吧。这条毛毯……或许是奈绪帮我盖的。
我离开沙发,将披肩的黑色长髮拨到身后,用力伸了个懒腰。我能听见肩膀及背部的骨头髮出声音。
打算再睡回笼觉的我没有躺回沙发,而是走向床铺。
从凌乱拉上的窗帘缝隙间射入房内的朝阳,看起来就像是从云缝间射出的天光。在阳光中的白色床铺,起伏的白色棉被。在那里唯一的颜色是金色的微卷短髮。那头金髮的主人正背靠着墙壁,像是怀中的胎儿般在床上蜷曲着身子。
栀奈绪。和我一样从今年开始升上高三……虽然应该是这样,但她的容貌简直就和中学生没两样。头髮颜色虽说是用染的,但那极为自然且优美的色泽,在朝阳中显得更添光彩,彷彿就像是用纯金製成的丝线。
看来天真无邪的她,此刻正发出宛如恬静湖畔微风般的清柔呼吸声。她那如同天使般的睡脸,让人不禁怀疑在棉被底下是否藏着纯白的翅膀。
我用手指拨开落在奈绪脸上的头髮。或许是我的举动,让朝阳直接落在奈绪的眼皮上,只听见她「唔……」地一声,然后缓缓挪动身躯,试图逃离阳光。
我见状轻笑了一下,正打算躺在她身旁的时候看见枕边闹钟指针停在七点的位置,只好作罢。
快到上学的时间了。
在无可奈何下,简单淋浴一下让身体清醒,接着打开厨房的抽烟机,然后将「玫瑰(香烟品牌名)」叼在嘴上。我拿起银色打火机将烟点燃。我手中的是根据包装设计及薄荷气味所选择的香烟,以及根据关上盖子时的声音所选择的打火机。
我把身子靠在流理台上,口中吐出淡淡的轻烟。从这个角度一看,仍让我感觉这栋3LDK的房子,对独居的人来说稍嫌太大了点。虽然奈绪来这里过夜时相当方便,但一人独处的时候,这样的空间反而大得让人感觉有些寂寞。
正当我刚好让一根香烟变成烟灰的时候,闹钟的铃声响起,而奈绪也缓缓起身。
「早呀,奈绪。」
「嗯……咦?馨,你已经起来啦?」
刚起来。我说完便解开包着头髮的毛巾,接着用吹风机将头髮吹乾。
「啊、你该不会是在旁边等我起来吧?」
嗯~我暧昧地虚应奈绪的疑问,一边将黑色的长髮吹乾,接着用简单的化妆将自己打扮好。映照在镜子中的是和妈妈相似的端正面孔。细长的双眼、微尖的下巴、明明是纯粹的日本人却格外白皙的肌肤。我咧嘴在镜前做出笑容,便看见镜中的自己露出比常人稍显尖锐的虎牙。
就像别人常说的一样,我的容貌会让人莫名地感觉像是狐狸。而这样一笑,让眼睛眯得更细之后,真的看起来就像狐狸。
「我去烧开水啰。」
总是醒得很快的奈绪,拖着我那件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鬆的睡衣下了床,随后将凈水器内的水装入茶壶内,点火烧起开水。接着奈绪便将两人份的普通咖啡、DON兵卫豆皮乌龙麵及筷子摆在桌上。由于这已经是固定程序,因此她的动作也相当熟练。
「馨,我们昨天办完事情之后有把枪膛里的子弹拿掉吗?我记得应该还没有耶。」
「啊、糟糕。」
我匆匆结束化妆,然后从柜子里拿出昨天用过的手枪。那是一把黑色的半自动手枪。那是一把与其用生硬的日本汉字「铳」去形容,更适合用代表「GUN」的片假名来反映其形象,在设计上有着近未来风格的贝瑞塔90TWO。听说这是那把在电影中经常看见、叫做M92F的贝瑞塔手枪所拥有的衍生版本之一。如果从远处观看,这两者其实都是在大略设计上没两样的黑色手枪。但是在细部的设计,不知该说是有莫名的近未来感还是怎样的,总之就是多了那么点科幻的味道。
在手枪的滑套右侧虽然刻有这把枪的名称,但无论怎么看,对日本人来说【90TWO】的【90】两字都像是片假名的【ワロ】。
这是一把看似只要击发就会射出雷射的手枪。但是它实际射出的是十七发9毫米帕拉贝伦弹。(校对注:这是一本所有枪械口径都被翻译成厘米单位的超能系小说,书中所有的角色都能面不改色地单手操作加农炮等级的枪械,台版译者简直逗比。)
我拔出弹匣并拉动滑套,将枪膛内的弹药排出。
过去曾发生过保养时手枪走火,在墙上开一个洞的意外,因此往后把枪放在房内时我都一定会把枪膛内的子弹取出,可是……昨天晚上淋了雨又冷得要死,更重要的是首次经历的近距离遭遇战,让我实在难以从兴奋中回神……以后得格外小心才行。
「步枪应该……也是吧……啊、果然。」
奈绪边这么说边取出我那把收进提包中,没有装上枪管的黑色鹰见步枪,并将308温彻斯特步枪弹的空弹壳从枪膛内排出。我也就算了,像奈绪那样穿着睡衣的娇小女孩,用手指拿着步枪弹弹壳的模样,实在是莫名地让人感到好笑,而发现我轻轻发出笑声的她,更是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歪头看着我。
然而世人并不知道如果光论狙击能力的话,有着这般可爱外表的奈绪的功力甚至在我之上。
茶壶发出了哔——的声音,告诉我们水已经煮开。我们各自将枪收好,将热水倒入咖啡与泡麵中之后,各自就座。
坐在我对面的奈绪,用加了大量牛奶的咖啡温暖胃部之后,便「呼哈——」地发出彷彿刚洗完澡,喝下大口啤酒后的声音。
五分钟后我们一起打开泡麵的盖子。这款在东日本没有贩售,需要透过邮购才能买到的有昆布汤头的西日本口味的DON兵卫,是比我熟习的便利商店便当更得我喜爱的食品。
「开动!」
我用筷子将厚厚的炸豆皮压进汤里,让豆皮再一次浸泡汤汁,然后大口咬下。
不变的早晨,一如往常的早餐。
就算是在杀了人的隔天,我们也不受任何影响,愉快地享用着美味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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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0
【那么,就让我们来看接下来的影片。】屏幕中的男人说完,画面便切换成VTR。电视开始播放起宛如电影精华片段般的影像。
【一切事件的源头,要追溯到发生在两个月之前在枪械试验场发生的抢案。
这间以测试自卫手段武器为主的试验场,主要是用来替随着私人手枪合法化之后,即刻创立的国内枪械製造商——鹰见企业所拥有的产品进行测试的场地。
四名抢匪抢走两支试作的狙击枪、试验场员工及警卫身上的七支手枪,以及高倍率瞄準镜、消音器,还有作为竞赛之用,製作格外精密的步枪用弹药约两百发,并驾驶该公司名下的搬运用货车逃逸。
警方对此抢案组织了特别搜查总部,并考虑到遭抢夺的枪械,尤其是狙击枪可能对社会具备的高危险性,罕见地在最初步阶段便投入大量人员进行调查。详细人数虽然并未公布,但有部份报导指出在此一阶段所投入的人力,就已达到数百人的规模。
而在这之后,警方与抢匪都维持着约一个月的沉默。
直到某天下雨的夜晚,警方趁抢匪在工地旧址企图与国内走私集团交易时,强制介入交易现场,在展开产生多名死伤者的激烈枪战之后,走私集团遭到逮捕。不过四名抢匪仍成功逃离现场,并带着枪械驾车突破事前设下的包围网。隔天嫌犯驾驶的车辆在距离交易现场约七十公里远的山道被查获,并发现车内有三名抢匪的遗体。虽然抢匪的死因被认为是受到警方枪击所致,但车内所有枪械和剩下的一名抢匪却凭空消失。
又过了两周,警方最害怕的状况成为现实。栀铁哉巡察在值勤时颈部遭人狙击身亡。贯穿该名警员的弹头遗留在派出所墙上,弹头上的膛线痕迹在经过调查之后,确定子弹是由遭夺走的狙击枪所击发。
在此事件之后,警方又在该地区以警员遭狙击案的名目,设置了有别于鹰见企业试验场抢案的特别搜查总部,然而歹徒就像是在嘲笑警方的努力一般,在之后该市又发生了无业男性、高中生、教师遭到狙击的事件,直到昨晚在闹区的男性遭射杀事件为止共计已有五人死亡,甚至连赶到案发现场的调查员都成了狙击枪口下的牺牲品。
可是为何消失的狙击枪会在此刻出现呢?还有,为何会发生这一连串的狙击事件?虽然警方对这些疑问所提出的见解,认为嫌犯是鹰见企业试验场抢案的倖存者,其目的可能是要对杀害其同伙的警察、甚至整个社会进行报复。只是实际嫌犯的详细背景以及真正目的,目前仍不得而知。
此外目前所公开关于遭夺取的枪械的信息,仅有经过轻量化等以方便携带为重点的设计,有效射程距离约九百米。如果正确安装上一併被抢走的瞄準镜,并经过数小时左右的练习,就连外行人也能轻易命中两百至三百米远的目标。鹰见企业则以「会影响企业利益」为由而对更进一步的规格及外观三缄其口,由此可知身为枪械这种危险物品製造商的鹰见企业欠缺自觉与不负责任的态度,更进一步地加深了社会的不安。
而受到这一连串的事件影响,在日本各地发起的枪械私有自由化废止运动,也——】
元川关掉电视。他所在意的只是自己会如何被媒体报导,对于示威运动之类的消息丝毫不感任何兴趣。而电视所提供的信息更是不及他脑袋中的事件详细情报来得有用。
现在元川不管思考什么,「狙击」与「死亡」这类词句都会闪过脑海,并对被子弹射穿的左前臂造成些许刺激。那是一种会超越仍留在体内的麻醉效果,缓缓在体内扩散的疼痛。
元川边仰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边思考着。带走枪械的人或许确实是抢案的倖存者,但这一连串狙击事件却是另有其人。元川这么想道。他所听见的女性声音,娇小的雨衣身影……
光是这些线索就足以构成让元川如此判断的根据。但是真正让元川这么想的,是进行狙击的必要性。除了刚才他所看的节目之外,各家媒体进行着许多引起普通大众兴趣的臆测,藉此提高节目收视率。但无论如何这些狙击绝对不会是某种示威,或是对社会进行的报复行为。
一定是有某种理由,在经过挑选后决定目标所进行的狙击。如果不是那样,那么兇手根本没有理由要在能让警方锁定自己所在位置的邻近区域连续引发事件,也没有理由要特地选择一些怎么看都难以下手的目标。他……不对,她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元川,我进去啰。」
这个声音打断了元川的思绪。
那人没有敲门,就将这间莫名宽敞的单人病房的大型滑动式房门给推开。出现在元川面前的,是个衬衫跟西装满布着皱摺的男人。那人是元川的刑警前辈,中谷健太郎。
「看你脸色累成这样,被总部那些人缠上了吗?」
「不只是总部,就连同僚们都不放过我呢。从我醒来到刚刚连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给我。看来我以后或许会对做笔录的对象亲切许多呢。」
「毕竟你是第一个目击者,这也没办法。就当是长经验吧。」
中谷笑了一笑,接着从元川还在睡的时候,不知谁送来的探病水果篮中拿了一根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