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大狸子的尾巴真好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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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选中的男人』站在雨中。
那是似乎一眨眼就会结成冰晶般的冷冽冬雨。
可是,无论是深入骨髓的寒气,或是因濡湿的衣物贴身所造成的不适,都和他无关。
没有任何一滴雨接触到他的肌肤,就像是刚好避开他的身体而落在地面上。
彷彿有一把看不见的伞,正撑在他头顶上。
『被选中的男人』站在战场上。
炮弹如豪雨般纷纷降落,于地面炸裂,却在落地时偏离了垂直的弹道,像是为了不让迸散的弹片伤害他。
愈是威力强大的炮弹,在他头顶愈会以大幅角度偏离迴避。
那把看不见的伞,巨大而坚固地撑了开来。
那么,要是对着『被选中的男人』头上投下一颗原子弹会怎么样?
无论滑过天空的炸弹再怎么大幅偏离,无论将爆炸中心点拉远多少公里,想要避免将他捲入爆炸灾害,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命运就是无论如何都得确保他的安全。
结果,将会发生什么事呢?
什么都不会发生。
原子弹不会落下,也不会爆发。只会就这样带着致命的能量,静止于空中,静止于看不见的伞上,无论经过多久都持续存在——
——以上,就是俗称「伞与炸弹」的思考实验。这是在说明威斯曼理论中「概然性奇异点」这个概念时,经常用来作为比喻的例子。
被命运选中,支配命运的领袖,其资质与能力已在一九四四年的德国首次受到定义、测量,并且加以理论化了。
隔年,在这种科学定义之下,最初的「王」于斗争之中诞生。
以死亡与破坏为背景,头上承受了光辉的剑。
这既不是打比方,也不是天方夜谭。这是历史上的事实。
然而,或许也可以这么说。
在那个当下,支配现实世界的规则就已经被改写了。若这么一想,或许仍应将那视为某种天方夜谭,或甚至该称之为创世纪的神话。
将过去受微观的偶然与宏观的必然所支配的物理法则扭曲、抑止,转而以自我意志加以左右的,半神们的时代。
二○一×年——以世界的一隅,极东的岛国为舞台,如今,神话的序章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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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称「超能者」。
稍微正式一点的说法是「特异功能人士」。
学术上的说法则是「概然性偏离能力持有者」。
法律上又称为「诱发特异现象能力持有者」。
在警察组织内部以隐语「能字型大小」来称呼。
楠原刚员警第一次看见那个,是在他被发派到警视厅机动队第二个月时的事。
十九岁那年的夏天。强烈的直射日光和柏油路上的反光上下炙烤着防弹背心和头盔。制服下,汗水渗出肌肤表面沿着腿向下流淌,最后全积在靴子里。
「……真热呢。」
一听见他这么低声叨念,站在身边、面朝前方的长官田村厚史头也没转过来,只言简意赅地丢了一句:
「别鬆懈。」
「啊……对不起。」
一边应答,楠原一边微微偏过头偷瞄田村的表情。田村大楠原六岁,无论是超乎年龄的稳重举止或平易近人的性格,都教他成为分队里那些小伙子崇拜的大哥大。
而这样的田村,现在却露出一反往常的紧张。隔着头盔的挡风罩虽无法判别他表情中的端倪,但光凭细微的动作亦可得知他正强烈地警戒着。
握着手枪的强盗犯,佔领了位于商办区的银行——楠原他们听取了这样的状况说明之后,带着警棍和防暴盾在拉下铁门的银行正面一字排开,拉起封锁线。这虽名符其实是与敌人正面交锋的危险任务,可类似场面过去并不是没有体验过,老手田村也向来都能保持游刃有余的态度。楠原一直认为这样的田村很可靠……然而,现在呢?
后排的小队长和指挥总部通讯的内容隐约断续地传到耳边。
强盗犯共有两名,虽然从窗口行员手中抢夺了现金,但因紧急通报得够迅速,加上犯人撤退时花了点时间,没能顺利逃脱。现在他们佔领银行,以银行职员和部分顾客作为人质,与警方对峙。
事件发生已经过了两小时。和犯人展开交涉的同时,为了掌握银行内的状况,也对未当班行员及被释放顾客问话、进行调查。
犯人的外貌、人质的人数、银行内的设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犯人持有什么样的武器。许多顾客都表示曾目击犯人用手枪指着窗口行员,也有证词表示「犯人朝天花板开枪威吓」、「连日光灯都被击碎了」。可是,另一方面也有人说「没听见枪声」、「犯人没有开枪」,矛盾的证词令搜查总部联想到某个可能性。
「——已确认概然性偏离等级约在三点五到四之间。推测疑犯为『能字型大小』。」
「了解。推测疑犯为『能字型大小』,展开警戒——」
听见从身后传来的通讯内容,田村抿紧了嘴。
「果然是『能字型大小』啊……当心了。」
「……能字型大小?那是什么?」
楠原低声反问。心想,既然是田村自己主动开口的,稍微问一下应该不打紧吧。不,正因田村在这种情况下还主动开口,可见这或许是很重要的事。
「就是『超能者』啊,你应该多少听过吧?」
「喔喔,就是那种有特异功能的——」
当楠原正想搭腔时,田村突然身子一颤,摆出警戒的架式。
从银行便门打开一条细缝,里面露出一张戴着茶色毛线帽男人的脸。男人手中握着手枪,是强盗犯中的一人,不时像这样窥探外部的情况。
「……没想到,看起来还挺普通的啊。」
「就是普通才奇怪吧。」
「咦……啊、是!」
楠原点头同意。
之所以会感觉到「普通」,与其说是因为毛线帽男的外表,不如说是他动作给人的印象使然。
无论手中拿的是刀还是枪,手中持有武器的人在採取行动时,注意力往往会以武器为中心。比方说,为了随时都能使用武器而将武器举在胸前,或是小心翼翼地将枪口对着自己脚下的地面——武器货真价实的情况就不用说了,假若拿的是用来唬人的模型枪,更应该表现得像是拿真枪才对。
然而,从男人身上却看不出这类武装人士特有的动作。明明手上拿着手枪,感觉却随便地像是拿着玩具。
——这里是情势紧张的犯罪现场,他又持有疑似手枪的东西,为什么武器在他手中却不像是武器呢?
如果要说明楠原感觉到的「不自然的理所当然」,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那答案是——
——因为犯人分别持有「让人看见的武器」和「实际使用的武器」。
那么,为什么实际使用的武器不能让人看见呢。想像得到的理由有两个。
一是不想让人看见实际使用的武器……另一个可能是,那武器本就是看不见的。
「瞧仔细。那家伙身体周围,是不是冒出热雾般的东西?」
「啊、真的耶。」
听见田村这么说,楠原又点了点头。
「好像……怎么说呢,好像在晃动……」
「重力啊,光啊,似乎一点一滴地扭曲了。」
「咦,重力吗。我不是很明白,但好像很厉害……会像电影里的超能力者那样飞上天空或射出光波吗?」
「不,等级只有个位数的话,力量顶多只相当于孩童的腕力吧。」
「什么嘛。」楠原苦笑。「既然如此,那手枪看来也是假货,何不直接冲进去压制对方呢?」
「别这么大意,」田村说这话的声音很严肃。「我就曾因为这样差点没命。」
「什么?」
「这边这只眼睛……视力只剩下一半。」
田村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敲了敲挡风罩。
「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我曾遇上这类的能字型大小。带着盾牌才一攻进去,便被看不见的手指穿透挡风罩,戳进来……」
「唔哇……」
「听说有些人连脑浆都被戳烂。你也要当心点。」
「……是。」
楠原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像是想挺直腰桿,在防暴盾后拉长了脖子。
「既然有这种事,尽量还是别太接近比较好喔……」
不知是否因为这样的动作在集团中显得醒目,正环顾四周警戒的毛线帽男盯住了他,轻轻举起手中的手枪。
「……嗯?」
楠原探出身子——
「——笨蛋,别把头探出去!」
田村拔高了声音,正当楠原不加思索地缩回身子时,毛线帽男的手枪也刚好往下一挥。那动作就像举起枪柄殴打眼前的人一般。
铿喀。
随着一个硬脆的声响,防暴盾的上缘竟被斜劈落地。
「呜哇!」
楠原向后仰倒,听见田村喊着。
「我们在射程内!」
「——撤退!全员撤退!」
周遭的机动队员们如退潮般撤守。只留下一屁股跌坐在地的楠原,和正揪着他的衣领拖着走的田村。
「丢掉盾牌!反正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啊、是……呜哇?」
被楠原丢弃的防暴盾,在眼前断裂成两半。不只如此,脚下的柏油路上也现出数条龟裂的痕迹。就像被看不见的小刀切开的奶油,既长又直的裂痕。
—那股「力量」,确实顶多只有孩童腕力程度的强度。然而却也同时拥有超越田村想像的射程和密度。即使超能者本身站在超过二十公尺之外的位置,实体化的无形刀刃仍然越过楠原身旁的路面,抵达田村脚下。
「咕呜」,田村发出闷哼跌倒在地。从他小腿喷出的鲜血,飞溅在柏油路面上。
「田村哥!」
回头看田村时,楠原察觉到背后的异样。
空气像被扭紧般晃动,发出不成声的声响—这样的预兆。下一波攻击,已逼近停下脚步的田村和楠原。
面对这肉眼无法看见的现象,身体採取了反射性的动作。楠原一边捡起滚落脚边的警棍一边起身,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朝眼前一个横劈。
锵!半空之中,传出金属撞击的鸣响。接着,楠原左后方的柏油路面迸裂爆发。看不见的刀刃和木製警棍相互撞击之后,偏离原本的方向击中路面。
遥远的视线前方,站在银行便门口的男人讶异地朝这边望。
—刚才那是……?
楠原自己也瞠目结舌地望着警棍。手中的警棍表面缠绕着晃动的稀薄热雾,很快地消失了。
再次望向便门口,毛线帽男又举起手枪了。他的攻击恐怕就是随挥剑劈落的动作施展开来的。
看準男人手臂向下挥落的时机,楠原站起身来,由下往上举起警棍使劲一挥。
锵!手中再次传来力道强劲的重击感,将那把看不见的刀刃格开了。
——行得通……!
楠原稳住呼吸,将一百二十公分长的警棍宛如剑道竹刀般以正眼架式高举。
那「看不见的攻击」明明能轻易将防弹胶製成的厚重盾牌一劈为二,却被木製警棍挡下了—虽然是不合理的推测,但楠原却有了来自直觉的确信。手中还残留方才互击时的触感。
「不许动!」
隔空传来扩音器的声音,对毛线帽男喊话。
楠原背后,几名队员正以人员运送车做掩护,举起冲锋枪,将枪口对準男人。这已经不是一般犯罪,而是在面对武装恐怖份子时的武装警力了。
「把武器丢掉,慢慢走到前面!」
在这种情形下,不知道要对方丢掉「让人看见的武器」,究竟有多少意义。如果男人的能力是空手发动攻击,要解除他的武装是不可能的。
然而,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看来是我方佔上风。男人被複数枪口指着,就算想动也不能动。要是他朝楠原或其他队员砍上来,下一秒自己就将被数十发枪弹攻击。他只能乖乖投降了。
正当楠原如此鬆了一口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