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ma0575
录入:七号插管
和现在相比,十年前的日本地图形状有些不同。
距今十年前,关东南部的土地面积更广大。然而现在,那里却整块被挖掉,形成巨大的陨坑,沉没海底。
「相关人士」称那个陨坑为「迦具都陨坑」。
「那好像是上一代赤之王的力量造成的。」
这么说的人是草薙。
所谓迦具都,似乎是上一代赤之王的名字。也就是周防前一任——十年前造成陨坑并为之毁灭的王的名字。
那个陨坑,象徵着王的毁灭。
是喔。周防心想。
不赖啊。他又这么想。
在这狭隘得不能更狭隘的世界,与其自己束缚自己而活,不如放任焦灼身心的冲动烧毁一切,或许还更有魅力。
而,当他这么一想,就会觉得很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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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束多多良盯着那个把椅子放反,面朝椅背坐的少年。少年虽然试图装作一脸不悦,却无法掩饰内心的困惑,藏在眼镜后方的眼神闪烁不定。
「………………有事吗?」
「嗯?只是想看清楚新来的长什么样啊。」
这里是位于镇目町一隅的酒吧「HOMRA」。彷彿闻得到木头香的吧台擦得发亮,搭配木头地板的雅緻装潢,一点也不像不良少年群聚的场所。吧台内的架子上,排满依店主个人嗜好收集而来的各种酒瓶,从最普通的酒款到难以入手的珍品都有。
这些没规矩的少年们绝不会在店里胡闹、破坏东西或把店里弄髒。因为,要是敢做出这种事,不知道会受到店主草薙出云什么样的制裁。草薙脸上总是笑咪咪的,是个对人亲切又风趣的温柔男人。然而,一旦惹他发怒,那只纤细的手臂可是轻易就能拎起一名巨汉。
酒吧之中,少年们今天也无所事事地聚集着。因为一点无聊小事而发笑,在店里打打闹闹。这间酒吧对吠舞罗的成员来说,就是基地。
十束望着背对那群吵闹的伙伴,独自跨坐在椅子上,像刻意逃避众人般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少年戴着黑框眼镜,眼镜下的眼神总是百无聊赖的打量周遭。
少年刚从国中毕业,最近才加入吠舞罗。和他一起加入的搭档八田美咲早就和大家相处融洽了,这个少年——伏见猿比古却至今看不出有要和吠舞罗成员交心的意思。
毕竟,照顾新人也算是十束的任务之一。不过,虽说是照顾,也还不到指导的程度。顶多是观察一下人品,教一点简单的规矩,剩下的就是和他们打好关係。
然而这个伏见,对十束来说实在是个棘手的家伙。
「嗳、猴子。」
「………………」
伏见露出对这称呼极度厌恶的表情望着十束。
要是讨厌人家叫他猴子,只要照实抗议就好了嘛,可是伏见却似乎不想开口表示拒绝。
第一次见到八田时,十束也叫他「美咲弟弟」,他倒是很老实地吠了句「不要直接叫我名字!」像这样的新人就很好带。
十束决定暂时这样叫伏见,直到他开口抗议为止。
「猴子,我现在很迷下将棋。」
「…………是喔。」
「可是,没人陪我下。八田太弱……应该说,不管教他几次都记不住规则。草薙很强,可是他又嫌麻烦不肯陪我。King陪我下过一次,可是那个人也很弱……其实是因为他压根儿没有守住王将的观念。才下完一局,就一脸没趣的说什么『这个游戏真不刺激』。」
「………………」
再次,沉默。
十束不在意地继续。
「就是这样啦,猴子。你陪我下下棋好吗?」
十束笑嘻嘻地等着伏见的反应。
——喔喔,他不耐烦了。
伏见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抗拒,但也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很容易知道他在想什么。
伏见一定很讨厌被人这样纠缠。他看起来就是在勉强自己融入团体,现在一定觉得烦死了。
和伏见保持一定距离相处才是正确答案。
明知如此,十束却莫名忍不住想捉弄他。对十束来说,伏见这个少年很有意思。
「十束!」
草薙在吧台喊他。
转过头,只见草薙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用下巴指向二楼。
「去叫尊来一下。」
「为什么?」
「这几天都没看到那家伙,一堆事等着找他商量啊。真是的,干嘛窝在人家酒吧二楼不出来啊……」
十束苦笑。
原本还吵成一团的成员们不知何时都静了下来,无意识地注意起草薙和十束的对话。对他们来说,King的心情好坏兹事体大。
心情不好——与其这么说,不如说陷入自己精神裂缝中的周防,对伙伴们来说是个无法轻易碰触,彷彿只要轻碰一下就会招来厄运的存在。
并不是会被他臭骂或殴打。
他就只是对靠近自己的人投以一瞥。
光是那一瞥,就能让那些小伙子吓得站都站不住。
十束苦笑着对草薙挥挥手,走向二楼。
周防尊窝居在酒吧二楼的空房间。
大概是对居住环境不感兴趣,房间里只有看似捡来的破沙发和床,除此之外就是个小冰箱,连摆设空洞都谈不上,根本像是个没人住的空间。
他似乎也不在意隐私,就算十束或草薙擅自进去,他也不会抱怨。
十束在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门。
不出所料,房里无人应答。
「King,我要进去罗。」
十束简单打个招呼,推开门。
周防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沙发上。
鞋也没脱,就那样在沙发上伸长腿,无神的眼光茫然望着天花板。
十束走到沙发边,探头俯瞰周防的表情。
周防一脸厌倦,视线缓缓朝十束的方向移动。
「…………干嘛?」
周防用彷彿从地底响起的声音说。
「最近都没看到你啊。」
听了十束的话,周防只从鼻子发出轻哼。彷彿连这小小的动作都让他觉得麻烦得不得了。
偏偏,他光是待在那里,就能不住散发震慑周遭的气势。
似乎随时可能造成破坏的危险氛围,和压抑不使其爆发的异常无力感。
不过十束并不介意,笑盈盈地对他开口:
「草薙哥说,有很多事等你去商量。」
「…………」
「还说要你偶尔也露个脸。King不在,大家都提不起劲。」
「…………」
「大家都在担心,怕King心情不好……总之,草薙哥让我来叫你,不管怎样先跟我来吧。」
「…………」
看到无论说什么都没反应的周防,十束扁了扁嘴。
背靠着沙发,十束在地上坐下。保持背对周防的姿势,就这样开口:
「做恶梦了吗?」
先是一阵沉默,不久才听他轻轻啧了声。
「我还从来没做过好梦。」
听着周防低沉的声音,十束微微垂眼。
「……做了什么梦呢?」
酒吧里的喧哗声隐约传上二楼。十束一边听着那个,一边静待周防的反应。
突然,周防伸手猛抓十束的头。十束吓了一跳,发出「呜喔!」的惊呼声。
周防的大手毫不费劲地抓住十束的头,用力勒紧。
「好痛痛痛!干嘛?King你干嘛?」
就这样被抓着好一阵子,直到快受不了,才又突然被放开。
「好痛……你做什么啦……」
不堪再次被攻击,十束爬着离开周防躺的沙发,用痛得泛泪的目光不高兴地回头瞪着周防。
差点捏爆人头的周防,依然摆出一副有气无力的表情仰望天花板。
「King?」
「……像你的头这种东西,我只要单手就能轻易捏爆。」
这句话说得骇人,周防的声音却丝毫不带感情。
只要周防有那个意思,捏爆十束的头就跟敲破一颗蛋一样简单。
正确读出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十束微微苦笑。
伸长腿,朝周防躺的沙发侧面轻轻一踢。
「没关係啊。」
十束这么说,周防却没反应。
此时,听见有谁冲上楼梯的声音。
十束朝门边望去。
冲上阶梯的脚步虽然匆促,到了门前却忽然停住。
接着,是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尊、尊哥……?」
对那恭恭敬敬的声音,周防还是没有反应。十束代替他站起来,打开门。
门外是镰本力夫那又高又胖的巨大身躯。镰本大概是太担心周防的情形,一边战战兢兢地放低身子进屋,一边仍不忘偷往屋里瞄。
「怎么了?」
「栉名大姐现在刚到,就在楼下!」
「穗波老师~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太常来吗?」
草薙望着眼前坐在吧台高脚椅上的栉名穗波,半开玩笑地做出困扰的语气。
「别说这么无情的话嘛。教过的学生开了这么间漂亮的店,做老师的当然要来光顾。」
穗波爽朗地笑着说。年纪虽已将近三十,外表看来却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有时甚至给人稚嫩的感觉。白皙的脸上笑容沉静,姿态则非常端庄高雅,可是,性格却从认识时起就一直有点脱线。刚才也是,一来就把装冰水的玻璃杯打翻,慌慌张张地又自己擦乾了。
穗波身边坐着一个六、七岁大,洋娃娃也似的女孩。除了长相漂亮得像个洋娃娃外,最像的是那面无表情,了无生气的模样。身上穿的衣服也像西洋古董娃娃一样有着层层蕾丝。
衣服的颜色是深青色。
草薙平常不大有机会看到这么小的女孩,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地盯着她看,一边端出柳橙汁试探。
「而且还带个这么小的孩子来……你什么时候生的小孩啊?」
戏谑地这么一说,穗波便苦笑摇头。
「不、不是啦。这孩子是我哥的女儿。对吧,安娜?」
穗波弯身望着那孩子的脸说。听见她的问题,那名叫安娜的小女孩还是不说话,只轻轻点头。
那并非这年龄孩子特有的怕生,而是如戴上面具般的面无表情。草薙觉得奇怪,对穗波投以疑问目光。穗波则用一个令人感觉事不单纯的困惑微笑,回应草薙眼神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