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劍術師父

自从黎恩继承领地后，至今已经过了两年。

班菲尔德家的管家布莱安，今天也看着宅邸在内心叹气。

上上一任的班菲尔德伯爵──黎恩的祖父重新打造的这座宅邸，若是说得好听一点，就是座独树一格的建筑物。

但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栋品味糟透了的屋子。

每当有客人上门，他们不是皱起脸庞，就是会避开宅邸的话题不谈。

有不少客人曾为这栋屋子露出苦笑。

宅邸内的走廊造得曲折蜿蜒，把宅邸弄成了迷宫般的空间。

新进佣人在宅邸里迷路的状况屡见不鲜。

布莱恩在走廊上行走了一阵子后，便听到了躲在暗处的佣人们传来的说话声。

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年轻的男子虽然是负责修整庭院的园丁，但他将工作交给了机器打理，在其他地方游手好闲。

他正在搭讪穿着迷你裙制服的一名女僕。

「可以吧？」

「可是被看见的话会挨骂的。」

「放心啦，宅邸里应该有没人使用的客房吧？」

「有是有啦──但可别说出去哟。」

男子环住了女僕的肩膀，两人就这么抛开工作迈步离去。

就算撞见了管家布莱安，他们也没有露出心虚的神情，甚至连声招呼也不打。

在上一任当家──克里夫掌权的时代，僱用佣人的条件完全以长相作为基準，至于专业能力和为人等部分则是几乎遭到忽视。

为此，宅邸里多的是这类毫无专业意识的佣人。

布莱安为这样的状况感到很是不快。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下子可没脸去见阿里斯塔大人了。」

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在布莱安刚进入班菲尔德家工作的时候，这里是一座更为朴实的宅邸，佣人们也都是个性认真的人们。

黎恩的曾祖父阿里斯塔•赛拉•班菲尔德，是被人讚颂为明君的男子。

能侍奉这样的主君，让当年的布莱安很是骄傲。

但在黎恩的祖父继承爵位后，领地的经营很快就变得赤字连连。

而在这之后，伯爵家的财政状况更是每况愈下。

在欠下大笔债务后，班菲尔德家的名声也跟着坠入谷底。

而班菲尔德家也就此迎来了黑暗时代。

在无尽的挥霍下，伯爵家的财产在转瞬间见底，而当家更在这之后对领民课以重税，榨取民脂民膏。

然而，当家并未就此戒掉坐吃山空的恶习，甚至四处开始借钱。

而在债台高筑后，前前任当家便将这一切推给了克里夫，自己逃往首都星，过上閑云野鹤的生活。

──实在是愚不可及。

而看着这种父亲长大的克里夫，也走上了相同的路子。

布莱安虽然为荣耀不再的伯爵家感到悲伤，但在抵达办公室时，他仍是不忘整顿衣衫、打直背脊。

房门旁的机械感应到了来者，启动了对讲机功能。

「黎恩大人，小的是布莱安。」

电子机器传来了黎恩的声音。

『──进来。』

那与幼童显得格格不入的沉稳嗓音，让布莱安有些心慌。

随着房门开启，布莱安踏入办公室，随即看到黎恩让天城站在自己身旁，正于办公室内确认着领地的状况。

天城在一旁协助黎恩，表现得宛如一名秘书。

黎恩露出了怎么看都不像孩童的严肃表情，毫不遮掩内心的不满与焦虑。

「黎恩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房里的办公桌虽然还是给大人使用的尺寸，不过椅子则是换成了与黎恩较为合身的孩童用椅。

黎恩从椅子上起身，将双手负在身后。

他在办公室内踱起方步。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这样的他看起来却有几分大人物的架子。

不过，黎恩确实是个大人物。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他已经是有着伯爵爵位的领主了。

在这颗行星上，他已是万人之上的存在。

「──布莱安，我迄今都没有踏出宅邸半步过。」

「是的。毕竟一直到几天前，您都还在进行复健和学习新知呢。而宅邸里也有充实的运动设备。」

一直到不久之前，黎恩都在教育舱房里沉眠着。

虽说原本只需半年就能完成预定的进度，但他谨慎地花了整整一年，灌输了知识和强化肉体。

而在他离开舱房后，等待着他的便是复健课程、确认灌输到脑海里的知识，以及检查经过强化的肉体。

除了这些活动之外，即使他有散步的打算，宅邸里也设有中庭，是以他不需要刻意走出宅邸外头。

对于现在的黎恩来说，就算走出室外也无事可做。

因此黎恩一直没有察觉──

──自己所居住的宅邸究竟被打造得有多么古怪而恶质。

「我因为有些在意而走出宅邸看了看……你不觉得这间宅邸造得有点太过火了吗？」

布莱安虽然很想点头同意，但身为管家的他，实在无法出言否定前前任当家的嗜好。

「小的认为这样极具独创性。」

「我才不想听这种恭维之词！」

气炸了的黎恩用那小小的身子用力跺地。

接着，黎恩朝着天城看去，布莱安的周遭随即投影出前前任和前任当家──克里夫所打造的各种建筑物。

宅邸、别墅等诸多建筑物投影在布莱安的身旁。

每一栋建筑物的造型都极其古怪。

不仅毫无美感，甚至会让人感受到设计师的恶意。

「盖这些的人是白痴吗？应该是白痴没错吧！？为什么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形状啊！这住起来很不舒服耶！还有，他们就不会感到丢脸吗！我可是丢脸丢到家了啊！」

（黎恩大人居然有着正常的美感，这让老布莱安感到很是欣慰啊。）

黎恩有着正常的感性，让布莱安稍稍有些开心。

然而，这依然无法改变伯爵家坐拥许多造型古怪的建筑物的事实。

其中也有盖给班菲尔德家亲戚居住的宅邸，但知晓领地财政状况的亲戚们，早已朝着首都星远走高飞，已经没有任何人还留在领地之中了。

黎恩之所以能以五岁的年纪顺利地继承爵位和领地，主要也是因为亲戚们无人反对的关係。

说起来，这种穷乡僻壤也没人想要。

况且连前朝的家臣──和骑士都没留下。

骑士是与受过训练的士兵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们比受训过的士兵更为强大，儘是些拥有超常实力的强者。

而在帝国之中，这类强者大多效忠于国家或是领主。

他们既是优秀的战士，同时也是指挥官。

骑士是既能冲锋陷阵，亦能运筹帷幄的万能存在──然而，班菲尔德家的麾下却连一名骑士也没有。

原因是在班菲尔德家的财政状况曝光后，前朝的家臣们不是转投其他家族，便是跟着前前任当家一同前往首都星所致。

拜此之赐，黎恩的手下没可称之为家臣的骑士。

公务员、军人和佣人的人力资源虽然算不上充沛，但还是勉强补足了缺额。

然而，就只有骑士的职缺怎么也无法补上。

就是翻遍了领地，现在的黎恩也找不出一个有能力的家臣。

（有劳他如此费神了。居然将所有的后患都推给年幼的孩子，自顾自地逃往首都……这在阿里斯塔大人的时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黎恩对着布莱安宣布道：

「把所有的房屋都拆了，这间宅邸也不需要了。我会重盖一间与我相称的房子。」

听到这句话，布莱安顿时慌了起来。

「要、要是这么做的话，那原本在管理其他的宅邸或是别墅的人们该何去何从呢？」

黎恩一脸不快地说道：

「我没兴趣考虑这种事，就把他们都开除掉吧。」

就在布莱安为这突如其来的解僱命令感到头痛的时候，天城开口打起了圆场：

「老爷，不妨为那些被解僱的佣人们安排新的就业场所吧。此外，关于搭建新宅邸一事，还请您先等候一阵子。」

「为什么？」

「我也赞成拆除房舍的作法，毕竟这能减少花在维持房舍上的费用。然而，若要打造一间符合老爷身分的宅邸，想必得花上不少时间。为此，在正式重盖宅邸之前，不如就先搭建一间具备基本功能的住所，作为过渡之用吧？」

在打造豪华的宅邸之前，先準备一间只具备最低限度功能的房舍。

听到天城的建议，让布莱安感到有些放心。

（至少不用再欠上一笔债务了。不对，拆除房舍的费用，应该还是得透过借贷来支付吧？不过，比起打造古怪且过于宽敞的建筑物，这样做仍是正经多了。）

黎恩在稍事思考后点了点头，採纳了天城的提议。

「也对。我的宅邸就是该多花点时间，仔仔细细地打造完成才是。但话又说回来，这些钱要从哪里来？」

天城马上提起了今后的预定计画。

「若是如此，我建议重新编製伯爵家的军队。」

「重编军队？」

领主贵族能够拥有私人的军队。

这是帝国颁布的许可权，用以守护自己的领地。

对于才刚刚确认起领地状况的黎恩来说，他似乎对这些详情并不了解。

在天城秀出相关资料后，黎恩便发出了讚歎之声。

「居然拥有三万艘宇宙战舰啊。这数量可真惊人。」

天城点了点头，随即道出了实际状况

「是的。然而，能出动的总数其实不到两成。」

虽说总数有三万艘，但实际上能出击的数量却不到六千。

况且这全都是相当老旧的舰艇，根本是三万只纸老虎。

「以现状来说，这样的数量实属过剩。为此，我主张将数量减少至能负担维持费的规模。不妨将军队裁撤至最低限度的三千艘吧。这能让维持费用变得极为便宜喔。」

听到天城的计画，布莱安顿时为之一惊。

「裁、裁撤到少少的三千艘！？」

对黎恩来说，他并不明白这样的数字是大是小。

「这样算很多吗？但又觉得好像有点少，还真难判断啊。」

认为採纳天城的计画着实不妥的布莱安，在这时向黎恩进谏道：

「请您深思！依照惯例，伯爵家至少都会拥有一万艘的宇宙战舰。这是帝国建议的数字，而若是突然将既有的军队缩减到十分之一，那小的也不得不出言反对！」

黎恩歪起了脖子。

「是这样吗？不过，能出动的只有两成啊。」

虽说能动用的数量有些太少，但要是突然缩减军队，也会带来不少问题。

「此事不能单以出击数量的高低作为判断。若是急遽裁撤军队，就会被周遭的势力瞧不起的！不只是邻近的贵族而已，连海盗都会闻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