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是夜晚。
运送库温瑟的信心组织军用卡车驶过了实验战场马达加斯加的荒地。车子用大型气垫船度过大河后继续开往目的地。一开始库温瑟还打算记住自己到底走了多远,但随着时间流逝距离感也渐渐离他而去了。
平坦的荒地上长着高大的猴麵包树。
在半路上,少年看见了一些大约十米高,就好像巨型跷跷板一样的废弃机器。应该是採集石油的时候留下来的吧。
信心组织的维修基地区位于荒地上而不是丛林里。
看上去就好像被埋在沙子里的古老遗迹。
用白石组建的建筑物看起来完全不像军事设施。令库温瑟感到意外的是,它们看起来和自己家乡的楼房很相似。有巨大的花窗玻璃,房顶还有巨大的十字架。部分建筑物上面还有一座高高的钟楼。
这些应该是在过去的大航海时代的遗产。
建筑物都是些大教堂和僧院。在由这些建筑组成的小村落之间架设了好几个马戏场一样的巨型帐篷。这些用厚实的防爆片构成的设施就是运用信心组织技术做的维修基地区。
库温瑟本来还以为这个宗教团体是想选择一个能提升士气的地点。
但他搞错了。
诺恩、儒威尔格、狂战士和德拉普尼尔都是北欧神话的元素。这个团体不会用巨型十字架来装饰东西。而信心组织对这种差异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也就是说……
(那些十字架的形状有点不同。对了,听说有些人会利用原有的树木和太阳的象徵来传教圣经。我记得北欧地区里面好像会有人把托尔的鎚子解读成十字架来着。)
虽然这种做法也符合信心组织的风格,不过也没有办法保证该地区不会在战斗时蒙受损伤。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么做到底是细心还是大意就很难说了。
军用卡车终于在停车位停了下来。
某个持枪的士兵开口说道。
「出去。」
「……」
库温瑟顺从地将双手放到脑后,服从了命令。人数的劣势已经明显到对方甚至不屑于使用手铐之类的拘束具。又或者,因为敌兵是在Elite的要求下才俘虏的库温瑟,所以大概其实是想给他一次反抗的机会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朝他开枪吧。
整个地方都充满了信心组织语言的交谈声。
库温瑟的心被一股丢到异地时的绝望感侵蚀。
听说了战俘被送到的消息后,该Elite在几名保镖的护送下走了过来。那名18岁的少女穿着尽显迷人曲线的绿色特殊战斗服。库温瑟不知道这个是乌尔德还是贝尔单蒂。
「头二十四小时就要过去了,但还没能找到斯库尔德。他是重要的保险。务必细心对待,记住不要做得太过分把他弄死。」
浅浅一笑的Elite貌似是在警告士兵们。
但听到这句话的库温瑟的脸渗出了不舒服的汗水。
既然她说【不要做得太过分】,也就是说那种程度的残暴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再加上她还特意使用了库温瑟能听懂的语言。她是想要少年理解自己的话,让他产生动摇。
要是没人进行督促的话,战争条约和战俘待遇準则就是废纸。
新的战斗已经开始了。而且还是一场无差别侵蚀心灵的,极为不公平的战斗。
性感的Elite以捕食者的自信将脸凑到少年跟前,如此说道。
「我们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斯库尔德的所在,还有她可能会藏在哪些地方。你我应该很快就会变得熟络起来吧,但是请记住。我们不是虐待狂,我们有明确的目标。只要能达成目标,我们就没有伤害你的理由。」
「……」
「详情待会儿在拷问室里说,不过现在你有什么疑问吗?」
这句话大概是一次试探。
少女先引出对方的恐惧再暗示交涉的机会,这样一来目标就会在展开攻势和巩固防御之间犹豫不决。少年不清楚该将手中的盾面向哪个方向。
所以库温瑟选择装傻。
「有一个。我什么时候能换衣服?」
仅穿一条内裤的少年举起了双手。
当性感的Elite望向他的身体的那一瞬间,少年诚实地挺起了腰部。
Elite的脸马上变红然后高声尖叫起来。为了惩罚少年对己方圣人的大不敬,周围的士兵们用军靴朝库温瑟降下了集中炮火。
2
被彻底揍了个七荤八素后,库温瑟被带到了一座曾经是僧院的石制建筑物中,然后被塞进了某个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实际的家具,四面的墙壁都是冷冰冰的石块。这里曾经大概是使用油灯或蜡烛作为照明,不过已经在最近简陋地装上了荧光灯和电缆。灯光给人一种这里是工地或隧道的感觉。大概是作为原设计的一环,窗户上面有一扇沉重的金属帘,厚实的门也无法从里面打开。库温瑟不敢去想之前在这里住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里面连毯子都没有。虽然心里头一万个不愿意,不过角落里的小桶应该就是厕所了。
库温瑟郁闷地打量着房间,然后开始摸索墙壁和铁门。虽然怎么想也不可能轻易从千人规模的维修基地区逃脱,不过好歹也想要有武器。这座设施建得十分牢固,石砖之间没有任何缝隙,不过少年还是期望着能不能把其中一块抽出来。
然后,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正当库温瑟抓住了墙上的其中一块石砖并成功移动了它后,地面的中央敞开了。好像是装了一扇暗门。透过一米宽的开口,能看到下面有一道生鏽的梯子。
「等等等等!怎么这样!?初来乍到就发生这种事情!?」
库温瑟喊出了感想,但静下心来想想,这里是一座古老的僧院而不是信心组织基地区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借来的古式建筑物的所有构造细节吗?)
少年的狐疑神情被厚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现在不能让对方发现这扇暗门。虽然是很有意义的发现,但也不能在不知道门通往何处的情况下闪到里面去。
不能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
库温瑟再次移动了墙上的石砖,关上了暗门。
(我不会迟早触发一个放出大铁球顺着坡道滚过来的开关吧?)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
随着钥匙的插入声,厚实的铁门打开了。
库温瑟认出了这名信心组织士兵。
「艾力克,你回来了啊?」
「别管了。快穿上衣服。圣乌尔德脸红到停不下来,用双手掩着尊容的她已经变得一塌糊涂了。真是的,她现在忙着一边尖叫一边扭来扭去,连任务都执行不了。」
艾力克·金斯贝利带来了一套色彩鲜艳的囚服。穿上衣服的库温瑟察觉到两人的处境完全逆转了。
(原来那个是乌尔德。也就是说下一个就是贝尔单蒂了。)
「要开始拷问我了吗?」
「嗯。不过因为他们现在知道你是学生而不是军人,上层的人也不是很确定该拿你怎么办。不过,我还是觉得战争条约很难保得住你。做好见识到看着像牙医和雕塑工具的东西的觉悟吧。我也阻止不了他们。」
「真的假的……?你真的救不了我?」
「对不起。」
库温瑟穿上囚服后被带到了房间外。对方并没有用眼罩之类的东西来限制少年获得的信息。两名架着枪的士兵押着他走下了石头制的走廊。
艾力克全程看起来好像有话想说,于是库温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了?能回家还不开心吗?」
库温瑟能听到庆祝胜利的刺耳声浪。北欧神话貌似没有饮食禁忌,外面的人大概正一口酒一口鱼肉大肆享受着吧。心情郁闷的艾力克在这支部队里确实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
艾力克答道。
「……」
「你放走了圣斯库尔德。听说这就是你被抓获的原因。我到底该怎么办?究竟怎样做对圣斯库尔德来说才是最好的?」
对此,库温瑟没有答案。
僧院的前门由厚实的铜板构成。本来在里面只由一根铁管上锁,但现在已经被换成了合金管和液压柱机械臂。虽然构造简单,不过这样一来就很难从外面打开,而且也没有锁可以撬。
一行人离开了古老的僧院,来到了一间马戏帐篷中。
令人意外的是,坐在小小的拷问室里面的人是乌尔德·赛连特萨德。
少女正单手把玩着长长的金髮辫,旁边的士兵们则开始干活。
「把拷问对象铐起来,然后将铁链锁在桌子上。」
「哎呀。」
乌尔德说道。
「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毕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为了脱困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另外,请恕罪。」
士兵们拿走了摆在桌子上的什么东西。
那是一大碗色彩鲜艳的水果。
「唔唔!那是我的点心!」
「接下来您要和敌人的战俘对话。请不要使用刀叉。」
「塑料叉子也不行吗?」
「塑料叉子也不行。」
「唔。这样不就只能吃香蕉了嘛。别告诉我你们担心我会踩中香蕉片然后一头撞在桌角上所以打算连这个也拿走啊。」
「圣乌尔德,请记住您的存在将会影响整支部队……不,整个信心组织的命运。」
「就算我只是个可以随时替换的后备Elite?」
把玩着手里的香蕉的圣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假装没听见这句挖苦的士兵们将库温瑟拷到了桌子上,让他坐下,然后退到了后方。他们都在墙边待命而没有完全离开房间。
乌尔德坐到了对面的座位上。
她望向了库温瑟的脸,吞下了之前準备好的开场白,然后……
「……咿呀☆。」
回想起什么事情的少女脸红起来,双手掩面。
虽然应该是最年长的大姐,说不定其实心裏面很龌蹉。
不仅如此,她的话里面有一个地方引起了库温瑟注意。
「可替换的后备Elite……?这是什么意思?那啥,难道你们拚命追杀斯库尔德不是因为……!!」
库温瑟被打断了。
有人从他身后的门走进来,一手拽着他的头髮把他的脸狠狠按到了桌子上。
随着哐的一声,少年整个人晕头转向了,但身后的人只是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提问的是我们。别因为你有斯库尔德的情报就这么得瑟,臭学生。我们只要把情报逼出来就好。」
「你……是……?」
刚挤出这句疑问,那个人就再次抓起库温瑟的头髮把他按到桌子上。哐啷声再次响起后,少年能感到有铁鏽味从鼻子流进了嘴里。
「贝尔单蒂,我明白你的感受,但那样也不会有进展的。」
乌尔德无奈地说道。
「快放过他吧。」
「还有你!别随口叫我的名字!把我方的情报泄露给战俘是闹哪样!?」
「哎呀。但是你这样回答我不就等于不打自招吗?」
「~~~!!」
名为贝尔单蒂的双马尾少女愤愤地放开了库温瑟的头髮,她绕到桌子的另一侧站到乌尔德身边。少女交叉着双臂径直坐到了桌子的一角上。
面露微笑的乌尔德提出了问题。
「那么回到审问。你知道斯库尔德上哪去了吗?」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是吧?原来是想套路我。」
「不合口味的话,可以让你尝尝最新锐的吐真剂。」
「贝尔单蒂。」
乌尔德晃了晃剥好皮的香蕉,轻轻嗔怪了妹妹一句后瞄向了库温瑟的脸。不过好像在少年反应过来前就放弃了。脸红的少女再次撇开视线。
「只是看到个半裸的男人要不要这么夸张?」
贝尔单蒂无可奈何地叹气道。
「你、你是没亲眼见到所以才这样说!他……他居然……!啊啊,完全烧录在眼睛里了!我要怎么办!?咿、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