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在教室里的行为渐渐发生了变化。但是,高町改变的不仅如此,好像我漆黑的内心深处中坚固的铝製手提箱的锁扣「啪」的一声打开了,虽然那只是我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微小变化,但我的心境确实发生了某种变化。不仅是和高町见面的时间,就连她休息的日子、放学回家之后、也没有消失。
另一方面,家中的父母却乐此不疲地每天都重複着同样的唠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起来一直都不记得看到过他们两人笑过。就连直觉迟钝的我也察觉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父母都坚决不告诉我。两人都板着一张脸,顽固地守着单调的生活节奏,每周一次的网球。休息日的割草。母亲从不偷懒地做家务,父亲总是在固定的时间起床,在固定的时间上班,到了晚上就回家,不绕远路。就像被安排了这种动作的人偶一样。
「哼,要是今天国家发生的所有犯罪事件的受害者都是你就好了。」
晚上,父亲一边看电视一边骂人。「你」指的是刚刚报道新发生的兇恶犯罪事件的新闻主播。父亲不过是个零部件工厂的僱工,他讨厌新闻主播那样的知识分子,更讨厌那种伪装知识分子的人。在父亲看来百分之九十九的知识分子都只是装模作样的臭老九罢了。
「像这样详细地报道杀人事件的手法和隐藏手段有什么意义?」每当他醉醺醺时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请观众大人考虑杀人的时候考虑使用这些手段吗?」
母亲不耐烦地警告道。「你又说这种话了,我不是一直拜託你不要在架的耳边说奇怪的东西吗?」
母亲连父亲的脸也没有看,只是规规矩矩地重複着听过无数遍的台词。母亲总是在温柔和严厉之间切换,至少在我面前是彻底克制的人。但最近听到母亲这样的台词,我觉得她只是为了刺痛父亲才利用我。
「是吗?」父亲没有退缩,用冷淡的语气应战。「你每次看到这样的新闻,知道杀人犯是用什么工具切割尸体会比较开心吗?」
母亲皱着眉头,特地否定也太愚蠢般地摇了摇头。「请你注意一下说话的方式。」
「说话方式?哼,说话方式?」父亲烦躁地转回电视,像吐出喉咙里的痰一样说。「你重视的总是说话方式而不是事实。」
平时的话该是我说些能应付场面的话来收拾的时候了。总的来说我常常站在父亲一边,父亲曾经说过「比起漫画和电视剧,这样的新闻对社会的影响更大」之类的话。母亲对我站在父亲一边不以为然,但她知道这样做对我更好所以没有责怪我。
但是,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想说。让爸爸妈妈随心所欲。这两个人在重複多么毫无意义的事情啊?对父母的幻想破灭的瞬间,或许就像某一年突然患上花粉症一样。从小时候开始就无声无息地堆积在我体内,一点一点地、不自觉地堆积起来,一旦超过容量溢出,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自己了,只能接受癥状直到死。
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看着父亲了。揭开父亲这层面纱后,才发现他不过是个性格乖僻的中年男子。不擅长与人交往,被自卑感压垮,用酒精来掩盖与人生自始至终相伴的屈辱,为了转嫁所有的责任,只使用真实粗暴的一面来蔑视他人。
每次看到这样的父亲,我都为自己就是这个男人的劣化複製品而不寒而慄。
父亲和母亲开始争吵时,我默默地从两人所在的房间跑出,躲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流连忘返地想着高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