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二哈(LKID:鹹鱼阿拉斯加)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寒鸦
斧乃木余接是人偶。换言之不是人类。不是人、不是生物、不是常物──这就是斧乃木余接,被当成式神使唤的凭丧神。
不过外表是可爱的女童。
虽然是面无表情以古怪言行捉弄周围取悦自己的孩子,本质却属于怪异、妖怪、怪物、魑魅魍魉这种类型。
因此,她和人类社会极度难以相容。
「不,汝这位大爷,老实说,以那家伙之状况并非如此喔。」
我和忍聊到这个话题时,她这么说。
在我的影子里这么说。
「因为那家伙源自人类尸体,而且是人偶。换句话说,其外型参照人类、言行模仿人类。」
这……
这代表她是人类,想成为人类吗?这么想的我询问忍,但依照忍的说法似乎不是这样。
忍说,既然只是「参照」人类,就证明她并不想「成为」人类。
「参照」始终是用来混入人类社会的手段,是用来和人类社会相容的手段,也就是用来和人类社会同化的手段。
「再怎么精通外语、学习到可以流利听说读写的程度,终究是用来和外国人沟通之手段,不等于改变国籍之手段,此为相同道理。那家伙模仿人类外型而打造,并非为了身为人或成为人,而是为了和他人共处。」
不是为了身为人,也不是为了成为人。
是为了和他人共处。
原来如此,外语的这个譬喻真是浅显易懂。总之,虽然聊到国家差异就莫名有种国际化的感觉,不过要是将议题改为文化差异,对于我或是任何人来说,肯定就会变成平常会閑聊的话题。
要和不同文化圈的人建立友好关係,非得亲自理解对方的文化。这就是俗话说的「入境随俗」。
「到头来,汝这位大爷没想过吗?为何怪异──妖魔鬼怪在传承中总是人类或动物之外型?换言之,为何明明是非现实之存在,却以存在于现实之物体为基础?」
我没想过。
说穿了,应该是因为人类的想像力有限吧?由于无法想像这些「不存在」的东西,无法将其视觉化,只好以「既存」的东西为基础再加油添醋,「打造」出一个形体。
例如忍野忍的原型──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就是这样。即使外型是吸血鬼,是美丽的鬼,依然是以人类为基础。
长出翅膀,就会形容为「蝙蝠」。
长出利牙,就会形容为「狼」。
她是「吸血鬼」这种反常、超常存在的体现,实体却始终是以现实的想像集合而成──抑或是理想化的存在。
画不出来的美丽,绝对画不出来。
看不见的美丽,绝对看不见。
接下来也是语言的例子。人们只能以自己所知的话语陈述现实。即使是笔墨难以形容的现实,或是话语无法描述的梦境,依然只能以笔墨形容,能以话语描述。
不过说穿了,真要说的话,这么说也太直接了。人类以有限的想像力形容、决定怪异的外型,反倒是怪异咽不下这口气。在不同人的眼中各有不同,这种不稳定性确实是怪异的特徵,依照周围环境变形也是怪异的特色,但怪异应该也想要一个确实的形体吧。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实际正以八岁金髮幼女外型存在于我面前的怪异──前吸血鬼的忍,我无法对她表示任何意见。
「到头来,怪异必须有人存在、有人相伴才能存在吧。」
看透我内心想法,不只看透还刻意不提及的忍,对我这么说。
「这番话之意思并非『怪异依赖人类而生存』,而是『没有观察者就没有被观察者』之意。」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她讲的是「观察者效应」这种理论,看来不是。她讲的不是这种理性的论点,而是更加情绪化,也就是感性的论点。
「任何存在或行为,若是无人目睹就徒具空虚吧?无论是何种丰功伟业或怪异奇谭,若无人传诵就等同于不存在吧?」
忍这么说。
如同在回顾自己的历史。
「吾虽然被称为传说之吸血鬼,但若没有传说就不是吸血鬼。同理,无人传诵之怪异不是怪异。怪异奇谭非得是怪异之奇谭。」忍说。「不过,这不算是吾之价值观与想法,比较像是那个讨厌夏威夷衫小子之价值观与想法。总归来说,怪异是一种心态。」
心态──想法。
难道说,这是类似移情于娃娃的心态吗?凭丧神或是俗称「浪费妖怪」的这种怪异,堪称都是以这种形式产生的。
听说「万物皆有神」或「八百万之神」是日本特有的想法,不过,对于人类以外的生物或非生物产生同理心的例子,在世界各地应该都找得到吧。
所以怪异奇谭在全世界传诵。
经由人类口耳传诵。
这是其来有自,令人可以认同的说法。不对,是令我非得认同的说法。
我至今述说过各种怪异、各种怪异奇谭。
吸血鬼。
猫。
蟹。
蜗牛。
猴子。
蛇。
蜂。
不死鸟。
述说至今的我,非得认同这个说法。
而且,我现在又準备述说某个人偶的物语,但我确实也稍微觉得说太多了。
无论是都市传说、街谈巷议还是道听途说,说太多就只会沦为平凡的閑聊,失去惊悚与夸大的感觉。回忆从第二学期第一天开始的「暗」之奇妙事件,或是年关期间千石抚子的「蛇神」之神灵事件,我不免有点烦躁,抱怨这种事究竟要永无止尽发生多久。接连遇见的怪异终于无法完全做出合理解释的现在,我难免感到绝望。然而,这种心情很奢侈。
永无止尽。
世上不应该存在这种奢侈的事,我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不对,如今即使讨论应不应该也没用。
任何物语都终将完结。
哎呀哎呀,不得安宁的日常生活还会持续一阵子啊?即使不断重複这种话,也迟早会达到极限。
因为接下来要述说的人偶物语,是我「早已知道」的事。被迫知道的事。
所以,这是终结的开始。
是名为阿良良木历的人,名为阿良良木历的我,开始终结的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