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声音是从主屋那边传来。阿恋他们也从基地中飞奔出来,全员向主屋跑去。与此同时,喧哗声越来越大。怒吼着什么的声音,剧烈的声响。映入急忙赶到的我们的眼帘中的是,握着菜刀的荣次郎先生的狂暴身影。
看上去是茶室。泰造大叔与和泰先生倒剪着荣次郎先生的双臂。房间的角落里,铁青着脸的裕惠阿姨和光可女士互相抱着蹲在那里。
荣次郎先生的脸上血流满面。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从那里流落的血弄髒了半边脸,但荣次郎先生毫不在乎的样子。手握的菜刀尖端折断了,折断的尖端插在了电视架上。唾沫横飞地怒吼着什么,但口齿含糊不清,听不出来在说些什么。摆脱被压制一般全身挣扎着。泰造大叔与和泰先生都是胖胖的看起来很重的人,却动辄就是快把抱着的这两人挣开的势头。
「林。」
阿恋轻声一叫,林先生就无言地接近荣次郎先生。既不兴奋也不紧张,极之自然的动作。荣次郎先生对林先生怒目而视,龇着牙发出恐吓般的声音。拿着菜刀的右手向上挥去,按住右肩的泰造大叔向前摔倒。
「林先生!」
我不假思索地叫出声来,但实际上毫无必要。林先生嘭的一声打掉伸出的右手,然后身体切入进去,把余势未消地向前倾的荣次郎先生的手扭向头部,然后就搞定了。虽然想说「小心」,但在出声前荣次郎先生维持着头被林先生固定住的姿势一点一点被压倒在地。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我们都尚未反应过来,林先生就面目表情的回头道。
「我觉得用什么东西把他绑起来比较好。」
彰文先生跳起来,跑了出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恋冷静地开口道。总算鬆了一口气的裕惠阿姨和光可阿姨重新坐了下来,光可女士颤抖着声音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想知道呢。因为太突然了。」
好似在责备阿恋般的口吻。
「突然就狂暴起来了?」
「嗯。在这里正说着话,突然就站了起来稍稍有点争执就是了。」
「可以询问一下内容吗?」
光可女士抬起布满小刀伤的手拢了拢头髮。
「他今天吃饭的时候心情就不好,所以我只是问了问理由。他硬说没什么,我也一下子火了,就说如果没什么的话就不要摆死人脸。这么一说,他就突然站了起来从房间里出去了。正想着回来的真快,就看到他拿着菜刀只觉得他整个人变奇怪了呢。」
荣次郎先生还是不能动弹的倒在那里。林先生取下领带,把他的手背在后面绑了起来。
「荣次郎先生心情不好的原因,您心里有数吗?」
「完全没有。吃饭前还很正常。在料理间也」
「料理间?」
「就是厨房。因为丈夫是厨师,和父亲两人一起準备饭菜的时候还很正常。大致準备好后,说了句稍微透透气就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就是那样了。」
彰文先生拿着急救箱和皮带回来了。一边看着他包扎伤口,和尚说道。
「附身灵吧。」
阿恋点点头。
「应该是吧。看样子把约翰叫过来比较好呢。还是说」
说着阿恋转向绫子。
「松崎小姐,能祛除吗?」
「也不是不能做到但不是很擅长呢。」
嗬,你有擅长的吗?
「和尚呢?」
「也可以试试啦。谁都有第一次呢。」
切,不可靠的家伙。
「成功的信心呢?」
「失败是成功之母。」
绫子露骨地嘲笑起来。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也没祛除过附身灵。这是个什么样的灵能者啊。」
「这样的话要不要对你结出九字真言的手印?不过不管发生什么我可不负责。」
九字真言是驱魔咒的一种。念出九个单字的同时划空九回,所以被称作九字真言。我抓住和尚的手腕。
「怎么说?」
「法力是不能直接向人使用的,很危险。」
「有多危险?」
「鬼知道。没人做过。」
啊?
「所以说我没有祛除过附身在人类身上的灵。虽然附身在壶上的灵倒是有祛除过。」
和尚边说边挠了挠头。
「虽然灵是祛除掉了,但壶也粉碎了呢。要是把人类粉碎掉的话,肯定会梦寐不安吧。」
这是梦寐不安之前的问题吧。
「啊,但是我有向阿高划过九字真言呢。因为她说了对着她试试。」
和尚轻轻戳了我一下。
「不要再做第二次。因为是麻衣这种程度才会什么都没发生哦。」
「好。」
唔,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呢?
阿恋把视线投向绫子。
「姑且试试?」
「可是可以。只是祛除的话姑且可以办到,不过又再附上的话我可不管。」
「总比就这样附在荣次郎先生身上好吧。因为很像是非常凶暴的灵。」
的确,一个弄不好的话,裕惠阿姨和光可阿姨就已经被杀了。
我心里赞同着,突然想到了,过去据说是意外死亡的那些人。他们全部真的都单纯是意外死亡的吗?
02
为了让失去意识的荣次郎先生就算再次狂暴起来也不会出问题,我们把他搬到了茶水间附近的储藏室里。在阿恋和约翰取得联络的时间里,绫子做着祓除的準备。实际上开始祈祷时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约翰能来?」
我问向阿恋。
「嗯嗯。说是和原小姐明天搭第一班的飞机过来。」
哦呀。和真砂子啊。
约翰(约翰·布朗、驱魔师)就算了,连真砂子(原真砂子、灵媒)都叫来了啊。
「还叫了真砂子ー」
「不想陷于被动。为了防止事情进一步恶化。」
唔嗯。会怎么样呢。
「谨而奉劝请」
绫子开始了祷文。
「于无御社之磐境降临镇座仕给太平无事奉敬神祗之祓可寿可寿赐予无感应纳受之所愿。」(译注:祷文取自日本神道中的《降来要文》,为九字结印前的降临秘文)
虽然念出看似正式的祷文,但真正有没有效果非常有问题。毕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谁看到绫子帮上忙过。
我们无言的注视着绫子和荣次郎先生。器材摆放在房间一角,摄像机无表情的镜头盯着荣次郎先生。
不久绫子虚弹手指,之前都筋疲力尽躺倒着的荣次郎先生睁开了眼。就像被弹起来一般想要挣起身来,但很遗憾的是他的身体被皮带捆了好几圈。荣次郎先生像青虫一样蜷在地上,磨着牙齿嘶吼起来。就像是犬只在威吓敌人时,从喉咙深处所发出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没问题吧。」
我小声地问阿恋,阿恋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天知道」。
「果然绫子的话太过勉强了不是吗?」
「可能吧。反正明天约翰就会到了。」
「林先生就不行?」
林先生好像是使中国咒术的道士。明明可以做到很多事。
「因为还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啊。」
唔嗯。
我正这么想着,阿恋睁大了眼。
「麻衣,退下。」
我慌慌张张地望向荣次郎先生那边,隐隐约约能看到重叠在他身上的某种影子。某种――兽类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
阿恋没有回答。他突然仰望向天花板。我也跟着看向天花板。能听到随着绫子的祷文房屋响动起来。
阿恋眼光飘向站在储藏室门口窥视屋内的彰文先生他们。
「林,把麻衣带着。旁观者拜託你了。」
「是。」
林先生点点头,催促我。彰文先生他们受惊了似地呆立不动,这时我慢慢地走过去。荣次郎先生突然笑了出来。我吃了一惊回头望去。荣次郎先生痛苦的扭动着身子大笑起来。感觉不到一点品性的令人讨厌的哄然大笑声。
这期间刺耳的磨擦声仍旧持续着。荣次郎先生的身体上重叠的兽影渐渐的浓厚起来。看上去是只长尾野兽。很像是狐狸,不过非常大,有人身高那么长。屈起身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边――
绫子啪得一声合起双掌。
「南无本尊界摩利支天、来临影向基甲守护令给。」(译注:日本神道的大摩利支天九字秘法中,结印前合掌时所咏唱之语)
强有力地诵完结出手印。与此同时,兽类跳了起来。从身后发出不成声的悲鸣。
然后好像慢动作似的,兽类高高地跃起越过绫子的头上。绫子吃了一惊以目光追蹤过去。它直直地向这边扑来。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闭上眼帘之时,林先生与和尚向前站了出来。兽类在两人有所动作之前改变了着地方向。改变后的延长线上站着阿恋。阿恋摆开架式般迅速地退了一步,这时。
「阿恋!停下。」
阿恋瞟了林先生一眼叹了口气。向上举的双手一下子停了下来。几乎在阿恋转回视线的同时,兽类冲撞向阿恋。
「阿恋!」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至少我是发不出声音来。阿恋的身体被撞飞了。阿恋被摔在了身后的墙上,就这样兽类的身影消失了。简直就像穿过阿恋的身体之墙一样。兽头钻进阿恋的胸口、连尾尖都挤了进去般消失了,看上去就像慢速拍摄一样。
「没事吗?」
和尚他们跑到跟前。阿恋背靠着墙壁跪着,两手着地不停地咳嗽。
「伤势如何?」
「没事。」
我就像被紧紧捆住一般无法动弹。背后有人把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谷山小姐?」
彰文先生探头看了进来。
「没事吗?」
「啊嗯嗯稍稍被吓倒了」
阿恋轻轻地拂走灰尘站了起来。
「荣次郎先生呢?」
被阿恋这么一说,绫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不知何时荣次郎先生抬起了头迷惑地睁开了双眼。
「没事吗?」
荣次郎先生听到绫子这么问,慌乱地左顾右盼,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03
荣次郎先生完全不记得傍晚外出后的事了。就算重播了一遍祈祷时的录像,差不多就要看到关键的狐狸样的动物时,图像就切断了。
「没录下来呢。」
林先生点点头。
「是灵障吧。带子有转动的样子。其他所有计量器的指针都被甩开了。」
往常都罗列着一大堆看不懂的数字的画面上,充斥着「Error[错误]」这一文字。红外线仪上的录像也是不停地抖动着。怎么想这也不是件普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