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说是什么标誌着帝都的秋天已经结束,那当然是最近的早庆战了。「早庆战的对手是谁和谁呀?」这种故意装糊涂的单口相声好像都已经流行开了。可见它是那么的有人气。今年轰动一时的事情,要算是雅吉哥哥的大学的参赛选手,愤怒地把从观众席上扔来的苹果又扔回观众席的事了。
神宫球场就在我们学校的旁边。如果工作日身处音乐教室附近,大概都能听见潮水般的怒骂声。不知是正赶巧还是不凑巧,比赛的那一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呆在家里,所以棒球比赛就完全与我不相干了。但是,与我同班的好朋友里也有喜欢棒球的。听说她就与家人一同去观看过天下闻名的早庆战。那个周末过后的星期一,她彷佛刚从冒险之旅中回来一样,神采飞扬地对我们讲述她看球赛的经历。
「那时确实是不得了啊。」
在输输赢赢的过程中,球场变成了兴奋的漩涡。比赛刚一结束,看台四周就到处有人跳进体育场内,然后立即演变成了一场大混乱。听说她爸爸那时一边连忙催促着「趁现在还没捲入骚乱快走」,一边带着她们急忙逃回家去了。
比赛当天的晚上,两所大学的人从赛场挪个地方,到银座或是新宿去狂欢。这其中,听说甚至有人被刀砍伤了,却不知是谁。
这是这场喧闹告一段落时发生的事情。让人觉得弥足珍贵的小阳春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午休时分,我被多日以来难得一见的阳光吸引着来到了学校的庭院里。
久违的阳光抚摸着我的肩膀和脸颊。我漫无目的地閑逛着。庭院里竖立着器械体操运动时使用的肋木。那儿有个人,正背靠在肋木的横木上,全神贯注地阅读着一本很小的书。
是清浦绫乃小姐。
她虽然是瓜子脸白皮肤,但稍稍上翘的眼角让人感觉到外柔内刚。
她梳着短髮。我和她是同一年级,但绫乃小姐是秋季班的,所以她和我的班级不同。即便如此,我早就知道了她的大名。因为她在音乐会上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她擅长演奏筝。不,确切地说她大概早已超出了擅长的範畴了。
绫乃小姐在学校的大礼堂里多次演奏过筝。由于学校也不能每次都让同一个学生表演,所以她并非每次都表演。但是,每当高贵的客人观看我校演出的时候,就一定会有绫乃小姐的演奏。
演奏的曲目基本上都挑选《六段》或《千鸟》这些人们耳熟能详的曲目。也是些一听就能辨别出演奏优劣的曲目。在众多谨小慎微、确保不出错的演奏者中,绫乃小姐的演奏从来都不是用手指去追逐旋律。她的演奏,并不能简单地用强弱来形容。还真难以形容她的演奏。总而言之,她有一种让人震撼的力量。让人不禁想像她如果演奏其他曲目会是什么样的。
没错,她们家是从官家变成华族的家庭。确切地说,我认识的更多的是一些大名华族家庭的子女,所以即便我和她同班,大概也不太会说话吧。这样的区分,虽然不明显,但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存在着。官家华族的家庭不如大名华族的家庭那样优越和富裕。多数乘坐市营电车上学。
从这些细小的地方便生出了微妙的隔阂。
虽说如此,我还是挺想知道她在读什么。学校不允许带其他书籍来上学。但是,绝不可能到庭院里来读教科书的。从那本书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一本文库图书。一定是一开始读就停不下来的书,于是她就悄悄地拿到学校里来了。
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肋木的后面,将视线从一根一根犹如笔记本上的横线一般的横木的间隔中间快速地抛向她的书。
我一眼就看明白了。
如果是其他书,我肯定猜不到。但正巧在她翻开的页面上有一幅独特的插图。这本书是今年夏天出版的岩波文库中的一种。
2
银座,一直在施工中的高个子建筑物──教文馆大楼,在秋天来临的时候完工了。面向大街一侧的橱窗里画着一幅在富士山上插上了一把调羹的图案,夺人眼球。
进入崭新的大楼,令人感觉赏心悦目。从左侧的门进来的话,大理石的螺旋状楼梯显示出优美的曲线。从那儿走向地下一层是「富士冰淇淋」店。
另一方面,如果带着灰姑娘的心情,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二层是书籍卖场。高高的白色屋顶,窗户宽大而明亮。面向银座大街的玻璃窗的正中间,横写着「KYO BUN KWAN」,从里面看去,反着的字有如彩虹般画出一道弧线。
除了一般的书架和平台,也有圆锥形的柜子。那上面放着外国的杂誌和报纸,顶部有一个天使风貌的小孩的雕像,高举着一只手,好像在说「哈」。总而言之,怎么说都确实像在银座,感觉颇为时尚。
我和家人一起去参观这座建筑物时选购的就是这本书。我不知道绫乃小姐在哪儿买的这本书──如果用我们学校的用语就变成了「绫乃殿下在何贵店选购的」。但是,我很明白一旦读起这本书来就停不下来的感觉。还真有点儿「嘿,志同道合!」的感觉。
既然知道了绫乃小姐是一伙儿的,我就很想和她聊几句了。这想法一旦出现,就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我从后面穿过肋木,从右边绕过去,接近了绫乃小姐。在银座一带,跟摩登女郎们套近乎的时尚男们大概也是这样悄悄地接近上去的吧。
一边想着「如果被毫不留情地骂回来就没面子了」,一边……「──您一切安好!」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学校里面的问候语,基本上就只有两种:「您一切安好!」和「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句如同万能胶,功能多多。像「早上好」、「你好」,或是「谢谢」、「对不起」这些,一般用不上。
绫乃小姐彷佛被人从故事的世界中拉回了现实世界,惊讶地看着我。
她皮肤白皙,所以很适合穿深蓝色的校服。我没有给她怀疑的时间,马上接着说道:「──我是花村英子。突然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
「……啊?」
「刚才,我从您身后走过的时候,并没有想要看什么──」这世界上,撒谎是必要的。「但您的书还是一下子跃进了我的眼帘,是《长腿叔叔》吧!」
这是美国女作家简‧韦伯斯特的作品。绫乃小姐一声不吭。不,不如说她充满警惕更合适。那是当然的。被人偷看了书与被人偷看了心一样,不会感到舒服吧。
「──我也买了那本书。而且还很喜欢它呢。这样一来,就想要读一读韦伯斯特的其他作品了。我在教文馆的外国书籍柜檯找过了,但是很遗憾没有找到。我对家兄说了句『真遗憾』,于是家兄从神保町的旧书店里帮我找到了一册原版的《当帕蒂进了大学》。听说这是韦伯斯特最初的作品。──与《长腿叔叔》一样,也是以那边的大学生活为舞台撰写的。我觉得这本书也挺好看的。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借给您看──」
如果她觉得我是多此一举,反而不愿意接近的话,我也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开了。确实「原版书比较难懂」吧。但是,反过来说,她也可能会觉得「可以同时学习英语,一举两得」吧。我这可不是博爱,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借的。不如说,我希望她能读一读吧。我能够找到一位喜欢同一本书的聊天物件,对我来说是件开心的事情。别说《长腿叔叔》,读过《帕蒂》的人,整个日本也没有几个吧。
绫乃小姐似乎有些被我的话吸引住了,「是一本没有翻译的书吗?」
「是的。」
「不知我能不能读懂?」
「──我有一个在文科的研究生院读书的哥哥。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他呀。」
虽说是文科,其实是国文学,并非能帮得上什么忙。在英语的读解能力上,我想哥哥与我的水準差不了多少。因为我们兄妹俩小时候曾经一起在家庭教师海伦小姐那儿学习英语。但是,如果对同一学年的绫乃小姐自告奋勇说,「如果看不懂,我教你好了」,那会让她讨厌的。
讲述美国女大学生日常生活的书籍,大概不太会入得了她的眼。只是用横排印刷的英语文字来阅读这样的内容应该是具有吸引力的──我暗自期待。
所幸,绫乃小姐接纳了我的提议。她轻轻微笑着说:「读着这样的书籍,就会觉得离开父母过全寄宿制的生活也是挺开心的呢。」
于是约好,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碰头,我把书交给她。
3
我走出学校正门,看到的光景一如既往,前来迎接的汽车排着队。
贝琪小姐打开了我家福特汽车的车门等着我。
这一来,我发现我还没对贝琪小姐说起过《长腿叔叔》的事情呢。万事通贝琪小姐一定早就知道这本书了吧,没想到果然如此。她说:「这本书以前也被翻译过的。以前的书名叫《长脚蚊子史密斯》。」
《长腿叔叔》这个书名,是原着书名的直译。但是,也不见得因为是直译就能让读者一目了然。这是个好书名。译者是远藤寿子。在美国,长腿叔叔是指长腿蜘蛛之类的。所以,以前翻译的版本的书名才会叫《长脚蚊子》吧。
问题是,书名《长腿叔叔》令人备感亲切,还是挺让人高兴的,《长脚蚊子史密斯》的话,似乎就不那么受人欢迎了。
「我碰上了新朋友,可以和她聊聊韦伯斯特的书了。」──我对贝琪小姐说。坐在驾驶座的贝琪小姐的制服帽稍稍摇了摇,「我觉得那是女学生们能很自然地拿在手里阅读的书呀……」
如果是《长腿叔叔》,那么谁都能毫不介意地「读读看,读读看」──贝琪小姐说的可能是这个意思。
「我是怕没準儿会被人笑话,所以很难和同学说呢。」我说。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贝琪小姐不解地问。
「在那书的序言里呀,写着『从这部作品中,随处可以清晰地看到英年早逝的韦伯斯特女士的人生观是多么的光明和向上』呢。」
「那又怎么了?」
「主人公是个从不知名的富豪那儿接受捐助的孤儿,不是吗?但是,她并没有迷失自己。既没有沉迷于奢侈,又没有被金钱的魔力所摆布。她是一个踏实而美好的女孩子。」
「确实如您所说。」贝琪小姐同意。
「有一个名门出身的少爷被这个女孩吸引。那少爷不像是有钱人,用上流阶层的夫人们的话来说是『脑子有点问题的家伙』。若只有这些还行,她们还说『查比斯少爷是社会主义者』呢。主人公居然自已也说:『大概我是个社会主义者吧。因为我是出生于无产阶级的。』」
在现代的日本,「主义者」和「犯罪者」几乎应该是同义词。而且,这和一般的小偷不同,是个让人能感觉到阴暗和恐惧的词语。然而,这样说「查比斯少爷」是因为「他不在游艇呀汽车呀,或是小马呀什么的这些优雅别緻的东西上花钱,而是像个疯子一样的在各种改革事业上扔钱」。日本有不少在「玩乐」上花钱的华族先生。──这才是正常的花钱方法吧。
只不过,在当今的日本,公然说这些话的主人公定会被说成具有「战斗性」。而「战斗」的意思,有一些人根本就不感兴趣。
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们学校从外部看来还是较为自由的。大臣的千金公然将「如果和美国打仗的话,日本一定会输」挂在嘴边。即便如此,我对此也是有所思考的。
「这是我珍爱的书,我不希望简简单单地传阅。我不希望别人只抓住其中的一个词语,就像抓住什么标籤一样,怒目圆睁地讨伐。」
然而最近,社会上一直说我国处在非常时期、非常时期,书里有这么一小节。作为一则大新闻,书里写着「美国和日本之间爆发了战争」。
《长腿叔叔》是二十年前写的书。作者大概是想举个不可能发生的例子吧。但确实让我们吃了一惊。
我继续说:「话说回来,这译着里每一句都不糊弄,确实翻译得很恰当呢。」
「是啊。如果连这本书都无法出版的话……」
说到这儿,贝琪小姐停了下来。她大概想接着说「日本就完蛋了」吧。取而代之的,贝琪小姐说了句有趣的。「那本书,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本侦探小说吧。」
「嗯……如果这么说,那倒也是。」
可以说是一本写得很不错的侦探小说呢。
「有关这一点,作者应该也是充分考虑过的。在开始的地方,不是列举过『我这也没读过,那也没读过』的?」
「是啊,是啊!」
所以书上的主人公就如饑似渴地开始读书。小说里还说主人公读到了一册《名利场》。我彷佛在街角遇上了老朋友般地高兴起来。现在,坐在我前面双手紧握方向盘的司机别宫小姐,之所以被我称作「贝琪小姐」,其实也源自那本小说。
《名利场》是英国作家威廉‧梅克比斯‧萨克雷的作品。在这本书里有一位兼备超群的行动能力和美貌的女性贝琪‧夏普。
任凭我想着这些,贝琪小姐继续说。
「确实,书里写着『也许你不相信,我连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字都没听过』。而且,在最后的信里还写着『我绝对成不了名侦探』呢。」
「──是吗?」
「是的。鲜明的反差。像这些地方,韦伯斯特女士一定是带着一丝嘲讽写的吧。」
「……是这样啊。」
「如果要找与侦探小说的关联,其他地方也有啊。──以前,出来过江户川乱步的内容。」
「啊?」
当然,有点儿模仿爱德格‧爱伦‧坡,但是乱步的话,连名字都让我吃惊。那不是像我这样年龄的女孩子拿在手里读的书。但是去年,因为一件事,我从贝琪小姐那儿借了一本来读。觉得那里面有一种迄今为止没有接触到的魅力。
「与那位元作家的作品,也有着关联的。」贝琪小姐说。
我感到惊讶。简‧韦伯斯特和江户川乱步。这不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嘛。
4
越被禁止做的事情,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变得跃跃欲试。不能看的书也是如此。贝琪小姐告诉我的短篇小说《镜子地狱》就让我很在意。我决定反覆请求贝琪小姐借给我两部我还没读过的江户川乱步的小说。
贝琪小姐如是说:「真是没办法。谁让我告诉了你呢。这是我的责任。我把盖子打开了,但又不让你看里面,这不是恶作剧嘛。」
我家的男性司机,都住在别栋的长屋里。这种时候就方便了,帮了我的大忙。我悄悄前往贝琪小姐的房间,用包装纸将书裹好,借了回来。
这本是与上一本一样由春阳堂出版的短篇小说集。
于是,读过《镜子地狱》,再重读一下《长腿叔叔》中的一小节,确实有意思。里面这样写着。
假设有一个用镜子做成的巨大的中空球体,而如果我们坐在这球体的中间,那么哪里映不出我们的脸呢?而且从哪一面能映出我们的背部呢?这个问题我们越想越不明白。你明白我们即便在空閑时,也在想着这些深奥的问题了吧!
原来如此,这便是乱步在写作《镜子地狱》时的中心「问题」了。确实,一旦思考起来,越想越不明白。这其中,让人感觉既奇妙又恐怖。
正因为知,将人与动物区分开来。如果这样,那么这个空洞不就立刻成为人类无法知的空间。东方和西方、现在和过去,虽然时间远隔,两位作家在同样的疑问面前停住了脚步。
韦伯斯特利用主人公的笔,写下了「深奥的哲学考察」。这些话,当然并非字面的意思。主人公停下来,微笑着写下来而已。然而,往往这样的微笑会牵动人心。
从这一点上来说,人类常常想出各种各样的事情。例如,「我们」的意思从小範围的家庭,到大範围的国家,甚至将整个世界包含其中。那么我们如何面对这其中映照出来的自己,这是极其困难的问题。
若将韦伯斯特和乱步放在大钟盘的两端,一端被阳光照耀得明亮,另一端则像沉入夜色。即,像昼和夜、白雪和黑墨、前门和后门。但是,在人们思考中的某一点上,这相反的两者会相互重叠。贝琪小姐说《长腿叔叔》具有侦探小说风格。没有火苗的地方就不会有烟雾──这样说虽然很俗气,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确实如此。
并非仅仅在形式上。在这种微妙的地方让人觉得相互重叠的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即乱步和韦伯斯特之间,也确实,具有相通的东西吧。
话说回来,绫乃小姐很热心地读完了我借给她的《帕蒂》。我虽然不可能知道她的英语成绩,但是关键在于她是否「想读」。有志者事竟成嘛。
我借给她的是五、六年前在纽约出的那一个版本。它曾经经过了哪些人的手才来到日本呢,我想这也是一个故事吧。
书中有好几处插图,让人备感亲切。然而,我们是日本人,但书中插图里画的都是些大个子的西洋人。我怎么看都觉得插图上的帕蒂比书里文字叙述的帕蒂要老成许多。
书中的帕蒂比起《长腿叔叔》中的朱丽莎,完全是个厚脸皮且轻浮的人。老实说,刚开始读的时候,我并不喜欢她。但是,有一个章节写她假装生病,成功地逃脱了準备不足的考试。这之后她在床上拚命学习。
当她胸有成竹地去参加补考时,帕蒂发现──她甚至可以去教其他学生了。但是,老师给她打的成绩,与其他学生相比却并不公平。
发现这个事实的帕蒂一分钟都没有犹豫,对老师说:「请给我零分。」
读到这儿,我感到「这女孩也是一个韦伯斯特式的女孩」,于是开始对她产生怜爱之情了。
5
总算到了一年的最后一个月。
我和绫乃小姐趁着休息时间聊过好几次。然而,这一点儿时间实在不够我们谈论小说的细节。于是我决定请她来我们家。
她一到我家,我就走进电话室,给绫乃小姐家打了个电话以免她们家担心。然后,我挥挥手,向雅吉哥哥的房间走去。
并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且也绝非因为那是一个令我颇为自豪的哥哥,才一定要绫乃小姐见见。我这样做其实另有目的。而且哥哥本人应该还没有回来。正因为如此才要偷看一下他的房间。
因为本人是淑女嘛,所以即便知道哥哥不在也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我进来了哦。」
打了声招呼,我首先走进房间。确认过他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让外人看见会使我这个妹妹脸上无光以后,便招呼绫乃小姐进来。
「能进去吗……」
「没关係。」
视线停在桌上。如同往常一样杂乱,书呀本子呀什么的堆在那儿。
仅从表面上看像是在文科的大学院读书的学生。
哥哥命令过:「不要碰任何东西。──别以为看着乱七八糟,这里头有只有我才知道的摆放顺序。」所以即便是打扫卫生的时候,这里也是碰不得的。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只有桌子的主人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