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王討伐同盟

──朱红大峡谷•刚黑堡垒

建造于堡垒地底的牢狱鸦雀无声。因为牢狱里关着因莉欧的电击而动弹不得的人，以及被莎拉的『染血』所支配的人。负责看守的哥雷姆向我们低头致意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恐怕是过度重视生产速度，导致它们的基本动作变得相当单纯。受到操控的士兵及龙群面露空洞的神情，低头坐在原地。怎么说呢……总觉得我们的行径很像反派，不禁令人感到有些哀伤。

「莎拉，妳的能力还能持续多久？」

「嗯～……2小时。不，还能撑3小时！」

虽然事到如今才说有点太迟了，但这项技能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染血』亦适用于近身战。倘若与莎拉为敌，这个技能将比库莱夫的『魅惑眼』更加难缠。况且用不着使用技能，自从莎拉进化之后，我就一直在模拟训练中连战连败。败北次数几乎要抵达双位数。儘管不晓得过去的魔王实力如何，但我认为现在的莎拉肯定具备以魔王之名君临天下的实力。对了，等我学会柯蕾特的结界之后，请她发挥全力当我的对手吧。嗯，就这么办。

「只要支配那个男人就行了吗？若是要打听情报，虚渺梦魇会更加有效哦。」

「那是最后的手段。」

唯一意识清醒的阿兹葛拉德及罗莎莉亚被关在最深处的牢房内。敞开与堡垒同样坚固的沉重门扉之后，3间牢房及简朴的椅子随之映入眼帘。直到刚才为止，负责监视的杰拉尔就坐在那张椅子上。当然，我已安排了几架哥雷姆看守牢房。但面对这两个人，光只有哥雷姆还是令人有些不安。于是我们决定轮流看守，并用猜拳决定先后顺序。最先败下阵来的就是杰拉尔。负责烹调料理的艾斐尔则排除在外。

我望向牢房内。阿兹葛拉德正盘腿坐在地上，并直瞪着我。从眼神看来就知道他尚未死心，直到现在还燃烧着熊熊斗志。被克洛索的金属化束具堵住口部的他没有办法开口发言。

「………」

「克洛索，解除他口部的束具。」

我发号施令之后，克洛索随即解除束缚阿兹葛拉德口部的束具。克洛索黏稠的液态身体似乎让他感到有些不舒适。

「……为何放我一条生路？赶紧杀了我吧。」

「别杀气腾腾的，我可是来与你交涉的。」

「交涉？」

「交涉是正题，但让我们先聊一会吧。库莱夫过得还好吗？」

「少开玩笑了！库莱夫可是被你亲手杀死了！」

阿兹葛拉德激动怒吼。虽然他唾骂对方是垃圾和废物，但看来两人之间还是存在一定程度的信赖关係。不过，事情不太对劲。

「我可没杀死他。他从我面前逃跑了。」

「……什么？」

「只差一点就将库莱夫逼入绝境之际，名叫崔斯坦的人突然出面阻挠。我记得他是混合魔兽团的将军吧？」

「少胡说了。崔斯坦说库莱夫被你击败了，表示杀死库莱夫的兇手就是你。」

……阿兹葛拉德坦率地透露了情报。照这样看来，我说不定能巧妙说服他。

「毕竟库莱夫那家伙企图对我的女人出手。要是能亲手杀死他，我当然也大快人心。然而我实际上只斩断了库莱夫的脚。之后崔斯坦便利用他的召唤术与麾下怪物的力量，带着库莱夫逃之夭夭了。」

不过由于崔斯坦在我面前展露了底牌，因此这回我已拟定好对策。他无法在这座堡垒内使用召唤术。

「所以我本来希望王子殿下能告诉我库莱夫的所在地。然而理应与库莱夫一起返回的崔斯坦，却声称他已经丧命了。是吗？」

「………」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我身后的达赫克向艾斐尔窃声问道：「大哥的女人是谁？」别问了，艾斐尔都脸红了。现在可是相当严肃的场面。

「库莱夫的脚出血十分严重，有可能在半路上筋疲力尽而亡。但他再怎么说都贵为将军，好歹也该把尸体带回国内吧？」

「……没有尸体。崔斯坦仅口头报告是你杀了他。」

「这表示没有证据。既然如此，崔斯坦的尸体又到哪里去了？」

「慢着，阿兹葛拉德。那名男人的说词亦没有任何证据。」

阿兹葛拉德对向的牢房传来了声音。哦，罗莎莉亚也解开束缚了吗？虽然罗莎莉亚是古龙，但体型与成龙相去不远，勉强能关进特别牢房当中。

「说不定在崔斯坦将军赶到之际，库莱夫已经被这个男人所杀害。目睹那幅光景的崔斯坦决定避免与男人冲突，于是直接回到了国内。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这个男人搞不好只是想将罪名嫁祸给崔斯坦将军。」

我不认为光凭这句话就能说服他们。但看样子罗莎莉亚的脑袋更加灵光。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吧。没能骗过你们呢。」

「你──」

「那么，魔法骑士团士兵们的魅惑解除了吗？」

「「………！」」

虽然无法辨认罗莎莉亚的神情，但阿兹葛拉德讶异地双眼圆睁。魅惑果然尚未解除。从库莱夫的性格来看，他想必对骑士团内所有女性都施加了魅惑眼。一旦技能使用者死亡，能力便会遭到解除。这是异世界的共通原则。这意味着库莱夫仍活在世上，然而特莱申的将军却毫不知情。

「进入下一个话题吧。从刚才的反应看来，你们知道术者死后技能效果便会消失。那么为何至今为止，你们都没有察觉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呢？」

◇　　　◇　　　◇

暂且整理一下现况吧。首先，库莱夫的洗脑技能尚未解除，但阿兹葛拉德等人却对此不抱任何疑问。这表示他们有可能被类似的能力所操控着。不过两人都保有自我意志。感觉上他们并非被库莱夫的魅惑所支配，而是对某些事物的认知受到了阻碍。

进一步打听之后，两人亦对魔王的存在及进攻他国的行径不抱一丝疑虑。即便军备急速扩张，但特莱申竟同时向三个大国及冒险者公会宣战。与我同为S级冒险者的兽王所治理的高恩；水龙王所守护的托勒杰；蒙受玫璐妃娜加护的迪拉密斯，每个国家都是强国。这么做实在有欠考虑。与洗脑尚未解除的事一样，在我询问之后，他们才首次对此心生疑惑。这恐怕也是受到刚才提到的力量所影响。至于阿兹葛拉德，其实只是追求与强者一战罢了。无论如何，玫璐妃娜製造的对库莱夫用戒指的抗性，似乎能够发挥效用。

至于最为可疑的术者，自然是崔斯坦。虽然只是代理人，但库莱夫下落不明之后，崔斯坦便顺势晋陞为魔法骑士团长的后继者。听说背后还有一名神秘商人牵扯其中。顺带一提，达赫克的项圈正是由崔斯坦担任仲介，向那名商人购买的商品。那名商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嗯～据说推举库莱夫的亦是崔斯坦，看来他毫无疑问就是幕后黑手。难道魔王并非特莱申王，而是崔斯坦？不过他不具有身为魔王象徵的『天魔波旬』技能。

第二人选是身为国王的杰鲁•特莱申。众人从先前便开始怀疑他是魔王，但如刚才所言，他也很可能是受到崔斯坦操控。纵使如此，杰鲁仍存有几个疑点。在妖精之乡打听情报之际，我们得知杰鲁的性格及嗜好与从前略有不同，偶尔还会释放异样的压迫感。如此看来，杰鲁果然还是很可疑。

「我们遭到操控了……？」

阿兹葛拉德显然深受动摇。时候差不多了。

「所以呢，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问我们有何打算……我们可是俘虏。」

「有何打算吗？真要说的话，我想把陷害特莱申的幕后黑手尽数击溃。」

「阿兹葛拉德……」

「我姑且也是S级冒险者，握有与三国同盟及公会相等的现场许可权。儘管有限制，但只要有心，我就能以监视的名义将你们留在身边。毕竟一般人没有能力监控古龙呢。若非如此，我早就像平常一样将你们交出去了。之后的事可与我无关。」

接着我从怀里拿出项圈，展示给王子等人看。

◇　　　◇　　　◇

「那只项圈……应该被我烧毁了才对！」

目睹我拿出的项圈之后，阿兹葛拉德做出了反应。看来他似乎以为这是装备于达赫克身上的项圈。外表确实极为相似，但两者的性能相去甚远。

「不对、不对。这是我们在妖精之乡时，从巨人身上没收的道具。」

不过王子持有的项圈，似乎也是崔斯坦赠与的物品。

「妖精之乡？……是混合魔兽团的巨人之王吗！」

「儘管如此，项圈的功能应该相同才对……难不成将我们留在身边监视的限制，就是要戴上这只项圈？」

「大致上没错。不过我们稍微变更了一下项圈的部分功能。玫璐，由妳负责解说。」

「是。」

我将项圈交给向前迈出一步的玫璐妃娜。

「……那个女人也很不妙。力量深不见底。」

从玫璐身上感受到某种力量之后，阿兹葛拉德英勇的面庞也流露出警戒的神色。

「真是失礼。请不要随意打探少女的秘密！」

「玫璐，解说解说。」

「啊，说得也是。咳咳……这项圈的前身，是配戴于奴隶身上的『从属项圈』。经过大幅改造之后，性能提升的项圈在配戴瞬间便能发挥效果，甚至能让S级怪物服从指令。初次见到这项圈时，我实在深感佩服。要製造出如此精良的道具，不知得耗费多少岁月磨练技巧──」

备受玫璐讚赏的这个项圈，一旦戴上之后便无法从装备者身上卸下。而且能抑制装备者的行动，使他们无法破坏项圈。效果极为卓越。无论对象是谁，都能不由分说地使其服从。数量共有3只。混合魔兽团巨人之王身上的项圈、阿兹葛拉德配戴于达赫克身上的项圈，以及崔斯坦麾下的异形怪物装备的项圈。

「──装备者将无法开口说话。不仅能力会减弱，还会强制受到替自己戴上项圈的人支配。以上便是这只项圈原本的效果。」

「……原本的效果？」

「没错。维持原样的话有些不方便，因此我利用『装饰精製』与『鍊金术』变更了一部分效果。装备者可以开口说话，能力亦不会受到限制。如此一来，生活上就不会感到不便。相对地，装备者禁止对我们或同盟国发动攻击，亦不允许背叛。这方面则与『从属项圈』的功能一致。」

我原本想一併夺取达赫克的项圈。不过既然被烧毁了，也无可奈何。

「在我的监视下，你们能享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我方也绝不会危害你们。我愿意提供协助，共同击溃洗脑你们的幕后黑手，甚至可以陪你们训练。我方甚至有人比我更强喔？」

「什么……不，没事。」

这位王子的反应可真有意思。

「然而遗憾的是，我们的同盟国正在与特莱申激战当中，我无法轻易信任隶属敌国的你……你能明白吧？」

「于是代价便是这只项圈吗……？有了这只项圈，我们的确就无力反抗了。不过你为何要做到这地步？我好歹贵为王子，用不着这么费心，理应还有许多方法能利用我吧？」

倘若只是想打探情报，利用莎拉的技能更加省事。然而那种做法无法达成我的目的。

「一开始就说过了，我是来与你交涉的。这只项圈只不过是用来抑制王子你，我真正的目的是她。」

我将目光转向真正的目标。

「我吗？」

「你打算对罗莎莉亚做什么！？」

「就是说啊！都已经有我在了，难道你也对她有意思！？」

阿兹葛拉德的反应正如预期，但没想到连莎拉都出声指责我。什么叫对她有意思？

「原来如此。大哥的女人是莎拉大姐啊。」

「那、那个，我也是……」

战战兢兢地举起手的艾斐尔真是可爱。至于后方的达赫克，已经被我彻底无视了。

「冷静点，你们恐怕是误会了。项圈仅有一个，当然只有其中一人能够装备。换言之能在我监视之下，与我方共同击败幕后黑手的仅限一人。你们明白背后的含意吧？」

「这表示其中一人将被押送至同盟国吗？」

「依目前的情况，会是罗莎莉亚遭到押送。很遗憾，经过重新打造之后，这只项圈的尺寸仅能供人类使用，无法配戴于龙的颈部。不过还有另外一个方法，能让罗莎莉亚加入我们。」

我用心电感应将契约内容传送给罗莎莉亚。解读我传递过去的讯息之后，罗莎莉亚垂下眼帘并平静地开口了。

「……是成为你下属的契约吗？原来你是召唤士。」

「召唤士？」

「没错，我与崔斯坦相同，是一名召唤士。一旦加入我麾下，便无须担心妳会危害我们。我能够增加一名强大的伙伴，你们则可以击溃暗地操控特莱申的幕后黑手。这条件对双方都有利。同为古龙的博格及慕德法朗都已经降伏。如你们所知，达赫克也一样。」

「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会替王子卸除项圈。根据情况，或许得请身为将军兼一国王子的阿兹葛拉德负起相应的责任。但我方会考量他遭到洗脑的事实，儘可能减轻罪行。你意下如何？」

玫璐妃娜微微举起项圈，并向阿兹葛拉德询问道。她漾起一抹圣女般的笑靥，彷彿这番话语中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与你缔结契约的罗莎莉亚，下场会如何？」

「契约不会解除。罗莎莉亚将永远成为我的下属。」

语毕之后，阿兹葛拉德深深叹了口气。接着他猛然抬起头。

「根本无须考虑，我绝不会出卖同伴。只要把项圈装备在幻化为人形的罗莎莉亚身上，就不用担心尺寸不合。将我交给同盟国，一切就能顺利解决。」

「阿兹葛拉德，你在胡说什么！？」

「反正倖存下来的部下也会被押送至同盟国。倘若身为部队指挥官的我不在，他们肯定会很不安。罗莎莉亚，由妳和凯尔文一起击溃叛徒。」

「那么做的话，或许你的性命会不保啊！！只要我和他缔结契约，事情就能解决了！」

「笨蛋！那还不如由我和凯尔文缔结契约！我绝不允许妳和他缔结契约！」

阿兹葛拉德及罗莎莉亚争执不下，双方都不愿退让。我可不打算和王子缔结契约。将王族纳入麾下，事后肯定会酿成麻烦事。

当我如此作想时，位于两人牢房死角的第3间牢房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那、那个！由我代替将军！能够把他们两人都留下来吗！？」

「这声音是……芙柏？」

最后一间特别牢房收押着曾与艾斐尔交战的副官芙柏•洛克威尔。她与阿兹葛拉德他们一样被束具束缚，但我中途向克洛索传送了心电感应，要牠解除芙柏口部的束具。她也做出了符我期待的行动。

「是，是我芙柏！身为手下败将还擅作主张，实在抱歉！」

「那种事无所谓！妳怎么能胡乱提出那种要求──」

这回我请克洛索再度堵住阿兹葛拉德的口部。

「嗯──嗯──！（放开我！）」

「很抱歉，副官。妳的地位不及他们两人。」

「拜託了！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事，我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