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棕褐色光芒下的树木已经不剩多少叶子,四散的落叶在树下堆积起来。
院中田地里的蔬菜和周围的小花也都没了精神,低着头像是枯萎了一般。
黑髮双胞胎中的一人——哈鲁从小巧整洁的屋子里跑了出来。她直接跑进田里,去到种有草药的角落,摘了一些草药快步跑回家中。
屋里有些阴暗,除了透过窗户射入的光线外就没有其它光源了。感觉到处都瀰漫着灰尘,房屋彷彿变旧了许多,空气有些沉重。
精灵族女性萨蒂正躺在床上,在她身边,双胞胎中的另一人玛鲁正在用湿毛巾为她擦脸。哈鲁将草药放入砂锅,开口问道。
「怎么样了?」
「不太好」
「是因为,太勉强自己,用了好多魔法吗?」
「好像是」
就在双胞胎对话的时候,萨蒂轻声呻吟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睡着了?」
「没事的,睡着就好」
「有我们在,没事的」
哈鲁也跑了过来,双胞胎滴溜溜的黑色眼眸看向萨蒂。萨蒂微笑着摸了摸两人的头。
「谢谢你们,真可靠呢」
双胞胎自豪地挺起胸膛,之后跑向使用焰石的炉子,大概是要煎草药汤吧。萨蒂看了她们一阵,随后再次躺下看向天花板。
她眼前浮现出之前偶遇的老友女儿的面容。明明没想哭,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跑了出来。
「……这样子到底好不好呢」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如果能坦率地寻求帮助,在他们的帮助下跟本杰明及施魏茨等人战斗的话,比起自己孤身奋战怕是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但是对手的恐怖之处她自己也是非常清楚的。
在长年的战斗中,她也曾有过一些帮手,但现在已经一个都不剩了。那些她原本以为已经拯救了的人全都死掉了。这些在萨蒂的心中深深地种下了对于失去的恐惧感。
不过,一开始就以为已经失去的那位伙伴居然还活着,这对她来说也多少算是一种救赎。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害怕会再次失去。只要一想到那种痛苦,她就觉得无法坦率地享受再会所带来的喜悦。
「我果然是个笨蛋呢」
她轻声自嘲道。伤口的疼痛让她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好的东西在伤口内侧隐隐作痛。
『刽子手』赫克托的弯刀上似乎是带有暗黑魔法。
正常情况下是可以依靠自身的魔力来抵抗才对,但从芬德尔那场战斗之后就一直接连战斗,然后还要针对结界被干涉的部分进行强化,再加上还得分出魔力来维持这个空间。因为这种种原因,自身的治癒力就跟不上了。
虽然还有自製的灵药,但因为材料不足的缘故,性能不是太好。如今光是维持现状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越来越糟糕了啊,萨蒂不禁紧咬牙关。每次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果然还是该寻求帮助,但又想到将他们牵扯进来的痛苦,两种思绪不停地交错碰撞。
这时,一股不可思议的味道传来。双胞胎端着砂锅走了过来。
「做好了」
「萨蒂,还好吧?」
萨蒂坐起身来。
「我没事。谢谢你们」
说什么没事啊,我这个大骗子。萨蒂心里很是难受,但眼下除了挤出一丝微笑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 ○ ○ ○ ○
外面已经开始发白,不一会儿就彻底天亮了。就连被夹在建筑间的狭窄小巷也开始逐渐变亮。天空中浮着几朵薄云,刚刚升起的太阳正毫不吝惜地释放着光芒。但嗖嗖吹过的凉风还是会给皮肤带来一丝寒意。
当整理好行李的贝尔格里夫等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起得早的商人们正在吵吵闹闹地吃着早餐。旅馆的酒吧里一大早上醉汉并不多。现在这里与其说是酒吧,气氛倒更像是食堂。除了几个通宵的醉汉趴在桌上以外,其他人都是吃着麵包、汤、粥、烤肉和蒸芋头等早餐。
贝尔格里夫他们準备随便吃点东西后就直接前往大公家的公馆,但对面一张桌子旁却突然有人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他们。
定睛一看,正是昨晚见过的维也纳教的圣堂骑士。对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看样子似乎是早就在等他们了。弥勒急忙藏到珀西瓦尔身后。
「昨晚还真是灾难啊」
体格强健的圣堂骑士以略带傲慢的态度看向贝尔格里夫。他大概已经年过三十,皮肤颜色略黑,长着一头深茶色的头髮。
「我叫多诺万。是卢克雷西亚教皇厅的圣堂骑士」
「啊,您多礼了。小的名叫贝尔格里夫」
贝尔格里夫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多诺万嘴角微微上翘,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身后。
「有那家伙在还真是幸运啊。是主神的加护吧」
昨晚曾冲进房间的兔耳少年正坐在多诺万后方的椅子上,獃獃地看向空中。贝尔格里夫微微一笑。
「是啊,多亏大人出手相助……」
「法尔卡!都不懂得来打个招呼吗!」
被多诺万吼过之后,名叫法尔卡的兔耳少年也仅仅是将脸转向贝尔格里夫等人的方向,稍微点了一下头。贝尔格里夫也微笑着点头回应。
「那,圣堂骑士大人是有啥事吗?」
后方的珀西瓦尔有些诧异地问道。多诺万哼了一声。
「听那家伙说了些……对你们产生了点兴趣。尤其是叫贝尔格里夫的这位,你背上的武器……看起来是把了不得的好剑啊?」
他说着就朝贝尔格里夫肩头的剑柄伸出手去。贝尔格里夫微微移动一下脚步躲了开来,脸上露出苦笑。
「哪里哪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用这么谦虚嘛。可以感觉到那把剑有某种清凈圣洁的感觉……是圣剑之类的东西吗?」
虽然多诺万的语气很是温和,但眼神却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猛兽一般。贝尔格里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挤出微笑低头致意。
「实在非常抱歉,我们还有急事……」
「用不着害怕嘛,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只是想看看你的剑而已」
贝尔格里夫想要离开,但多诺万以非常自然的动作抓住了他的手臂。虽然说对方力道似乎并不大,但贝尔格里夫却觉得有点使不上力,看来他是準确地抓住了自己手臂的关键部位。对方似乎是个非常强的人。
珀西瓦尔抓住多诺万的手臂将其拉开。
「俺们可没空陪你们闹。挡路的话管你是圣堂骑士还是啥俺都一块砍了」
「嚯,有意思……」
「等下等下」
贝尔格里夫插入杀气腾腾的两人之间。
「珀西,在这种地方进行无意义的战斗你是要干什么……多诺万阁下,实在是失礼了」
「哈哈,你倒是还懂点礼数。但是拿着自己配不上的武器小心自取灭亡啊?」
他的话里带有明显的挑衅意味。珀西瓦尔故意大声咂了一下舌。
圣堂骑士算是某种特权阶级。靠着背后的维也纳教皇厅撑腰,他们常常目中无人,做出贵族般的举动也没人敢阻拦。
贝尔格里夫稍微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伏下视线轻笑一下,将背上的剑连鞘解下递给多诺万。多诺万得意地笑着抓住剑柄。
「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唔?」
就在贝尔格里夫放手的一瞬间,大剑突然变得异乎寻常的重,拉扯着多诺万的手臂。多诺万立刻使出全身的劲头,但别说把剑拿起来了,反倒是他整个人差点被拉倒在地上。原本在周围侧目旁观的客人们也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呃……」
多诺万总算是勉强踏稳了脚步,双手握住剑柄,额头上青筋鼓起,紧咬牙关冒出豆大的汗珠。但大剑却是纹丝不动,连从鞘里鬆脱一点的意思都没有。
珀西瓦尔哈哈大笑起来。
「咋了这是,精英大人?这弯腰撅腚的像啥样啊」
「该死……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