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線

「找医生！医生在哪里？！」

「那不是治疗就能够医好的病症。」

抱着小樱好不容易找到有药品的地方，然而留守的建筑物内的，叫做牙晓的男人只是面无表情的告诉他无法医治。

「你们……是从异世界，不，从别的次元来的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在梦里看见，你们的未来。我可以看见未来，不过不是经常。只是有时候，在东京这里发生某种重大变化的时候，才能看见未来。神威来的时候，我也看见了。」

「你……是『梦见』吗？」

「在你的国家是这么称呼的吗？」

「嗯……在布下结界的姬巫女当中，能够在梦中见到未来的人也很少，那位巫女就叫『梦见』。

在父母死的时候收留自己，又把自己送到魔女的世界的那个巫女，也是他曾经发誓效忠过的唯一的那位知世公主。

黑钢从离开那个世界开始，唯一的目的就是回去，然而离开那个世界越远，对这次旅行是否还有着其他的目的，黑钢就越难以控制的产生这样的疑问。

「那孩子，她在睡觉。」

牙晓感觉到从她身体中消失的生命力，此时还留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换句话说，她只是在梦中走失了。

「别开玩笑！只是睡着而已会停止呼吸吗？」

「不是身体。」

「不是身体？」

「嗯，这孩子睡着的……是灵魂。」

被困在水池中的水依然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像是在死亡中焕发出新的生命力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在这里，只要听着这种微弱的声音就会觉得安心。

「如果能永远保持这样就好了。」

脑子里浮现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线条比自己更加柔和的，总是亲切的微笑着。

沉浸在回忆中，却没有注意到水面正发生剧烈的波动，知道平静的水面下射出数道的光柱，四散的光线刺痛了眼睛，神威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这是……」

跃入水中，向困住那个人的更深处游去，那里是光线的源头。

被球形的囊袋包裹着的，除了那个熟悉的看不清形状的茧外，还有那个一直在沉睡着的少女。

「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对，这不是身体。」

少女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这难道……是灵魂？那是……？！」

刺眼的光线渐渐褪去，凝聚成一支白色的羽毛。很快的，像被少女吸引一样的，融入到她的胸腔中。

巨大的变异生物的尸体被当作食物拖回到建筑物内，令人诧异的是，看起来相当柔软的皮肤却可以抵抗酸雨的侵蚀，在回来的途中没有一点损毁，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生存条件下，依然有生物找到了新的出路。

「你们回来啦！」

霞月抱住哪咤的大腿。

「慌慌张张的话，可是又会跌倒哦！」

「莫歌拿，也欢迎你回……啊！莫歌拿的眼睛！」

一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如果睁开了，就意味着羽毛的力量出现在附近。

「羽毛！我现在感觉到了！就在这里的地底下！」

「我该怎么做才能到地底下去呢？」

「不行！只有得到许可的人才能到地底下去。」

飒姬挡在小狼的面前，不仅是眉头，嘴唇也紧绷着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地底下……就只有水而已！」

「真的有！就在这下面！」

莫歌拿的耳朵也翘起来了。

「拜託！请你告诉我！」

一直保护着都厅这座建筑的力量突然消失，聚集在东京上空的雨云似乎找到了力量的缝隙一般，被风吹着向一起聚集。

「怎么回事？！」

即使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结界，然而在原本的世界内，也曾经感受过自己的母亲保护国家时所使用的力量，而一直以来保护着这里的类似的力量突然消失的事，黑钢也同样感觉到了。

「守护都厅的『结界』……刚刚消失了……」

「什么？」

「跟我来……」

在小樱的羽毛回到她身体的那一刻，神威感觉到力量的突然消失。

「刚刚原本存在水底中的力量，融入这里头了。」

将力量全部集中到右臂上，也无法刺穿的圆形囊袋，像子宫一样保护着沉睡中的小樱。

「被那份力量所牵引，原本应该在这里长眠才对，可是……为什么没有醒过来呢？」

神威的手隔着那层柔韧的薄膜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另一半身体。

「是被牵引进入……这个人的水面之中了吗？」

即使只靠一下的力量无法穿破，靠近小樱的地方的话，也可以杀死她，为了保护那个人的话，要他的双手再次沾满鲜血也不要紧，朝着小樱的身体刺去，只差一点就可以把那个人从梦中拉出来时，被自己射伤的少年却挡在了前面。

「让开！少碍事！」

明明是在水中，可是却听得见声音，呼吸也不觉得困难。

「我再说一次，让开！」

没有被直接伤害到，神威的手臂捲起的水流恰好击中在胸口上。

水……好重！动不了了！

空气被剧烈的冲击挤出胸腔，再这样下去，会没办法呼吸……但是却没办法在水中自由的活动，只能一次次承受着攻击。

手臂刺穿少年的肩膀，感觉却十分奇特。

「你是『饵』吧！」

神威问道。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也这么对自己说，可那是什么？

「是什么……？换句话说，你不知道吗？」

他能够读出内心的想法？！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在水中血液流失的速度相当的快，从受伤的那只手的指尖开始逐渐蔓延上来的冰凉很快就佔据了身体的整个左边。

「『饵』就是……『饵』啊！」

在水中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神威动作极其迅速的靠近了小狼身边，这一次他瞄準了动脉。

「杀了你！」

借着浮力扭动身体，也只能避开要害，神威尖利的手指还是撕开了肩膀上的血肉。

「只要把你的血全部喝掉，或许就会醒过来了，昴流他……」

血……昴流……他们是谁……？

不行……意识要……

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在这个世界里，他几乎以为可以安静的度过剩下的时间时，危机还是迫近了，可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昴流，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昴流，快醒来！移动到这个世界后，昴流就在这个水底下长眠……可是，再这样下去，会被那家伙给追上的。所以我们得到下一个世界去才行……昴流……」

「别碰她！」

鲜血从小狼的伤口大量涌出，照常理看早就应该失去知觉的人却奇蹟般的苏醒过来，甚至可以以比之前快上一百倍的速度与自己交手，不止把自己从球形的囊袋边逼退，还划伤了他的脸。

「我不会把羽毛交给你！我要把他们全都找回来……一定！」

即使被那个看起来很冲动的男人打飞，也没有流血，现在却被他打伤……完全不一样的速度和力量……

「你不是……同一个人吧？」

「是血！」

扩散开的血液很快变成了谈谈的粉红色，但是还没有被完全沖淡，又有新的浓稠的鲜血补充上来。

「小狼？！」

「小狼……应该没事吧？！」

「呀！法伊？法伊！」

把莫歌拿丢给霞月，法伊跳入水中。从刚才开始一直困扰着自己的强烈的不安，在进入水中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原因。

那是……小狼？

将神威的手臂从他的身体上生生撕扯下来，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粉红色的液体注视在身上，好像可以瞬间冻结身上流动的血液。

「小狼……」

「没想到……饵居然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依靠折断手臂躲开致命的一击，神威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彷彿捨弃的不是身体的一部分，而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然而一旦血液停止从伤口中流出，还连接着筋肉的手臂就极其迅速的回覆了原状，好像根本没有受过那么严重的伤一样完好如初。

「饵……是那些以血为生的人……所饲养的食物。没有灵魂，只是有着人类外形的仿冒拼。你……」

神威看向法伊，说道：「你……是那个饵的主人吗？」

「不！」

「他该不会是那个猎人的东西吧？都是因为昴流把血给了那个家伙……」

「不对，他……真的是个好孩子。」

至少他认识的那个小狼是，坦率的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会坦率的表达出自己的好意，他所认识的小狼是这样的一个孩子而已。但是现在这个人是谁？

法伊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睛说：「他……只是为了保护小樱，拚命的寻找羽毛而已……」

透过那层薄膜可以嗅到铁鏽的味道瀰漫在水中。

「快点……醒……来……快醒过来，如果你不醒过来的话，那么你所珍惜的人，就会回不去了。」

那个温柔的声音，曾经想把自己唤醒的温柔的声音。

不快点醒来的话，那些人会怎样？小樱努力的在脑海中凝聚记忆的碎片，但是很快就被温暖的舒适感驱散了。

珍惜的……人……是谁呢？

所珍惜的……黑钢先生……法伊先生……小莫歌……

还有……

小狼先生！

右眼的封印……已经解开了。

次元的魔女感受到那种力量的消逝，但是小狼能赶上吗？

那个飞王?里德即使知道这是一场赌博，还是放任封印解开了，魔女所处的东京上空也似乎被发生在遥远的，那个已经荒芜的「东京」的巨变所影响，被层层的漩涡状的乌云所笼罩。

透过镜子，飞王?里德注视着这场他与那个次元魔女之间的赌局究竟会向谁的方向倾倒。

「右眼的力量消失了，那是运用被我捉到的具有库洛?里德血统的『小狼』喂基础所製造出来的替身，目的是为了要收集羽毛。为了让羽毛回到玖楼国公主的身上，不惜做任何事，也要排除所有的障碍，所以我才製造了它。不过……作为本体的『小狼』複製了自己的内心，并且放入替身之中。」

那个时候被自己的诅咒所束缚，依然凭着惊人的意志在一瞬间挣脱绳索的小狼的力量，毫无疑问和自己来自同一个血缘——库洛?里德。

把自己的心封存在左眼的视力上，当成右眼给了那个镜子中的替身，这是他的第一个食物，不，或许这是他的给予，小狼在给了替身一颗心的时候，才让他可以以自然的模样接近那个拥有特殊力量的公主身边。

「虽然我想取下右眼，不过，不愧是拥有里德的血统……一旦除去具有魔力的眼睛，替身也会遭到破坏。因为拥有和本体想通的力量，并不是能够一再创造出来的东西。而且，就算存在着别人的内心，只要不违背收集羽毛的这个目的就好了。」

一切或许都在命运的轨道上早有定论，然而即使是神才能操控的命运，他，自己这个同样具有库洛血统的人，也有能力把它握在手心中。

「所以，我就这样将他送出去。看準时机，看準地点，让替身到玖楼国去，为了让他正确无误的走上……与那个成为遗迹力量关键的公主，彼此相遇的道路……一切都照我的计画在进行着。」

但是，那个次元的魔女……

「直到……那个魔女妨碍我为止。」

东京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那个孩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真的如同照镜子一般的相像，坚定的眼神以及说话的方式……

「因为给了对方左眼，所以『小狼』的魔力减半。以为那个孩子一直在等待，等待随着时光成长，知道足以挣脱飞王施加的幽闭刺青的那一刻。」

你已经付出了代价，「小狼」，由你和你的另一半心造就的镜子中的另一个人，共同支付的代价。

「他付出了自己的自由和时间作为代价。可是，飞王的魔力很强。就像小狼一样，他具有库洛?里德的血统，能力仅次于他。而且，飞王为了要实现梦想，一定不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知道为了实现梦想，飞王收集了人类的魂魄，可是，插手此事超越了我能干涉的範围。同样的，我也无法对飞王身边的『小狼』出手，所以，我也在等，等待『小狼』觉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