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木荔枝[注]是居住在高级公寓707号室的高中生,她房间内的盥洗室里常备着数把牙刷,每把对应彩虹的一种颜色。这些牙刷是荔枝和每周固定日子来访的男人们用的,那些人是荔枝援交的固定客人。
1
今天是星期二,所以今天的固定客是用紫色牙刷的村崎社长。
他是日本屈指可数的大企业——L商事的代表取缔役,59岁。
洗完一个比平时长得多的澡以后,他只穿着一条四角裤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的刷起了牙。
年纪大了牙龈就会下滑,露出牙与牙之间的空隙,齿垢遗留在这些缝隙里就会导致口臭。就算只为了将要开始的行为,也要好好的刷一遍牙才行。
「吶~~社长~~~还没好吗~~?我要一个人开始了哦?」
从寝室那边传来了焦躁的声音。
「呜呜哟」
虽然想说「马上就来」,然而牙刷还插在嘴里,发音就变了味。
可是村崎并没有「马上来」,反而放缓了手的动作。
每次每次都像条喂熟了的狗一样摇着尾巴高高兴兴跑过去的也是没啥面子。偶尔让她稍微等等也是挺好,村崎想,也就是焦急play嘛。
费了大把时间刷完牙,他终于走向寝室。
敲敲寝室的门,里面传出了不开心的「进来」声,于是他打开门进入房内。
「等的人急死了」
如同高级旅馆一般令人安心的照明光色下,只穿着内衣的红髮荔枝,躺在附有天盖的床上。虽然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扑上去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强压慾望,挤出恶作剧般的话。
「抱歉啊,再稍稍等我一会。最近有点运动不足,突然干起来说不定会肌肉拉伤啊」
接着开始慢慢的作起拉伸运动。
「真是的!」
荔枝忍不住说。村崎内心也想着这真是个可耻的理由啊,扑哧笑了。
看着村崎毫无干劲的做了一会伸展运动后,荔枝举起手大叫「我也来~~」开始在床上做起坐位体前屈来。
她长长的腿伸展着,修长的身体摺叠起来,漂亮的胸部紧压在大腿上。
然后是开脚前屈。荔枝毫不害羞的张开大腿,内衣的材质也连带着伸展,隐藏在那内部的秘处若隐若现……。
这个瞬间,村崎勃起了。
同时,荔枝的发色从红转成了紫。
村崎发出了野兽一般的低吼,猛得扑到荔枝身上。结果,仍然是跑不出家养狗的那个圈嘛。之后便是干了个天翻地覆。
2
村崎与荔枝相遇,是在距今三个月前的九月。
那天每天负责早晚接送的司机请了病假,从公司回家的村崎不得不步行到车站。
夕暮的商业街上,满是一脸疲惫往家赶的人。
村崎已经很久没有在人群中步行了,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彷彿是突发奇想降临地上的神一样的感觉。他内心充满自负,自己和这些乌合之众乃是别次元的存在。
村崎在脑中追忆自己出人头地的经历,短暂的沉浸在愉悦中。
从身无长物一路爬上人生巅峰,如今自己已是无可非议的L商事社长,而且已经内定明年春天就会就任经济团体的会长。
可是——
他映照在路旁橱窗玻璃上的侧脸上为何却透出几许寂寞。
财富、权利、名声,基本人慾所向的东西他已经全部拥有。即使如此,这种无法名状的欠落感是什么,坐拥一切的他难道还缺少些什么吗。
或许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错,于是自己也曾经试过重新捡起钓鱼、高尔夫、照相这些过去的兴趣,然而没有一个能填上心中的空缺。
究竟缺少了什么。
得不到答案,就这样漫步在人潮满溢的站前广场上的时候,突然一名年轻女子向他搭话。
「吶~大叔,不跟我玩玩吗?」
村崎打量着女人。
如同酒吧女一般华丽的茶发与重妆让她的年龄成谜,不过从穿着水手服来看,有点像是女子高中生(莫非是初中生?)
援助交际吗,真是把我看扁了啊。
援交女自不用说,村崎最讨厌的便是上了她们船的男人。完全不明白这些上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人的心理。自己的同期中也有一个不惮豪言自己的兴趣就是「援交」的男人,那厮也果断是个品性下劣的男人,最后参加了东南亚的买春旅行,被人刺死在当地。
感觉自己被和那厮看成了一路人的村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从他背后传来了咂舌的声音。
进入站内,买了车票,通过站口,站上昏暗的月台。闷热得让人烦躁,他等着车,心中后悔着果然还是打车回去就好了。
这期间,他偶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月台。
于是他和上木荔枝相遇了。
首先跳入眼中的是那如同新鲜血液一般鲜红的波浪长发。
接着他看到了面容,村崎顿时明白了如今的自己缺少的是什么。
是爱。
实际上村崎至今的人生中,从未进行过一次本格的恋爱。与妻子是相亲结婚,而且是因为听说一直独身下去的话,会被人怀疑人格上有问题从而无法往上爬,无可奈何下才结婚的。
自己也有普通程度的玩女人经历,如今也有情人。但是就算和她同床的时候,村崎的内心某处也是冰冷的。
这样的村崎人生首次触到了恋爱的红线。而且对象是和自己岁差大如父女的荔枝。
村崎死死盯着荔枝。
对面似乎也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相合。
村崎慌忙移开了视线。
然而荔枝竟然微笑了,向着村崎微笑了。
心跳进一步加速。
下一个瞬间,村崎似乎听到了一种声音。莫非是荔枝从对面站台上发出的吗?不,不对,荔枝的嘴没有动,依然只是微笑着。
那声音是直接响起在村崎脑中的,如同心灵感应一般。
(有什么事吗)
感觉自己必须回应,然而怎么办?村崎不可思议的确信自己知道方法,只要努力想就行了,只要这样做自己的想法肯定能传到她那里。
(我……我喜欢你。似乎是对你一见锺情。)
与平常演讲时不同,他的话变得结结巴巴的。
荔枝对着这边点点头,依然无声的说了。
(是吗……真开心)
这时,电车滑入了对面的站台,挡在两人之间。
村崎慌张起来。
(等等!别走!我想和你多说说话!)
村崎冲下楼梯,跑上通往对面月台的楼梯。优裕的食生活下肥起来的肚腩此刻显得麻烦极了。当他上气不接下气得爬上月台的时候,已经是电车开走之后了。
然而,荔枝仍然留在那里。
「为、为什么——」
村崎边喘气边问,荔枝带着一副充满包容性的笑脸这样说
「因为,你好像希望我等你啊」
听见这句话,村崎的双眼中自然溢出了泪水。他不顾周围目光抱了上去,两人像是百年的恋人一般相拥。
村崎带荔枝去了自己常去的高级法国料理店。
在那里,他知道了上木荔枝的名字,同时也知道她在以一晚5万元的价格做援助交际。
村崎对此没有感到任何不快感。他觉得为了爱这件艺术品,这是极其正常的代价,甚至不如说是太便宜了。他立即决定购入。荔枝说了谢谢。
当吃完饭的时候,荔枝的头髮已经完全染上了漂亮的紫色。
两人进了旅馆。与荔枝做爱如同哥白尼革命一般,到了这把年纪村崎才初次知道了真正性爱的模样。他数次果敢挑战那深处,吐露出了大量的爱。荔枝娇喘着表扬了他的坚硬与持久,村崎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
不知是第几次射精后,限界突然到来。
紫色的长髮慢慢转回红色……
村崎爬在荔枝身上,两人就这样连结着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后,荔枝消失了。
村崎跳起来,连四角裤也顾不得穿在房里疯找,浴室看过了,甚至傻瓜一样打开壁橱看了看。可出哪也没有荔枝的影子,连张字条都没有。
一方面觉得萍水相逢的情交大概就是这样吧,另一方面村崎又有种荔枝绝不是那种默默消失的人的确信。即使不会再见第二次,打个告别的招呼这种事她还是会做的吧。
可是现实摆在眼前,荔枝的痕迹只剩下床上的残香。
——。
村崎穿上四角裤,坐在床边开始摆弄手机。虽然并不会有来电,然而他觉得还是必须要给妻子发条简讯过去的,要找些什么理由好呢。
这并不是回到了现实中,反而说是想要埋头于简单的工作中,从而逃避现实。荔枝的事就等发完简讯再想吧。
村崎的意识从荔枝转向妻子由香里。
由香里,吗。
自己从未带着爱意叫过这个名字。
双方是在近三十岁时相亲结婚的,对村崎来说这婚姻就是为了规避社会的非议,这对于同期一个接一个的随着结婚离开,在职场内被当成滞销货的由香里也是一样的。
或许也有这种夫妻在长期共同生活下产生感情的例子吧,可是很遗憾村崎夫妇并非其中之一。这大概是村崎工作繁忙和夫妇二人都是自尊心很高的性格导致的吧。
在结婚两年后,家中添了一个女儿。她与其说是爱情的结晶,不如说是为了堵上周围那些觉得他们结婚多年却没有后代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人的嘴,也就是面子的结晶。这样的孩子必定不能带来夫妇关係的回覆,反而让关係进一步恶化。
村崎醉醺醺的回家后,由香里就开始责备他说有时间喝酒就赶紧来帮忙带带孩子。吵死了,我也不是想喝才去喝的,那是关係酒。从生意人身边夺走酒瓶就等于把他的生意也夺走了,你以为谁在供你们吃喝啊。于是两人就开始吵架。东西乱飞。在记忆的角落里女儿在哭……
两人的分歧不断持续,如今夫妇之间的关係就如同隆冬里的监狱一样接近冰点。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离婚,今后也没有那个打算。自己不想伤害女儿,而且家庭崩坏会带来社会地位的下降。「为了女儿」与「世间体」,这两大绳索艰难得把这对夫妻绑在一起。可是,这是如果「丈夫出轨」的刀斩下的话会怎么样呢。
所以至今的出轨他都细心的考虑周全,不让家里人注意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是一样。
村崎正在思考简讯怎么写时——传来了门开的声音。
他反射性的抬起头,荔枝站在门口。
手机从惊呆的村崎手中掉在了地上。
听到村崎「为什么」的疑问,荔枝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不是消失了吗」
「我才不会消失呢。只是去买早饭了」
说着,荔枝把塑料袋拎到村崎面前。
「米饭和麵包,你想吃哪样?」
「……麵包」
「那我就另一样了。」
荔枝把豆沙包递给村崎,自己取出了饭糰。
村崎撕开豆沙包的袋子,便利店的麵包开封时特有的刺激性气味沖入鼻腔。这味道也是好久没闻到过了。
向着荔枝的方向看去,她正坐在有扶手的椅子上,慎重的打开饭糰的包装。村崎脑中虽然掠过一丝或许会被讨厌的不安,但是还是想要说两句
「去买东西了的话,给我留张字条就好了啊。多让人担心啊」
「哎,我留了啊,在枕头边。」
「没见啊」
「那怎么可——啊,掉到床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