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周六,下午6点半。
我穿上送来的那套女僕装束,到访写在信中的那个东京都的地址。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暗。我从约有自己三倍那么高的铁门中向宅内窥视,发出感慨
「真是超大」
灯光照射下的广阔庭院与豪华吊灯般辉煌灯光闪耀中的洋馆,在群青色的天空之下,释放着压倒性的存在感。那是一副感觉会出现在明信片之类的东西里的光景。
就连逆井这个门牌的位置都十分高。那下面有呼叫器,我按响了它。
稍过一会,有人应答。
「你好」
是一个沉稳的男声。是管家之类的人吧。
「我是上木荔枝。为女僕的面试来的。」
说完,就是一段相当长时间的沉默。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最终男人困惑的说
「很抱歉,本宅目前并没有招聘女僕……」
果然!是情况B!那封信是个恶作剧,逆井东藏跟这件事完全无关。
不,等等。那封信上不是印有那个弯来拐去的印章吗。
我把那印章摆在呼叫器的摄像头前。
「但是,我收到了这封信。你看看这里,盖有印章的。你看,你看」
「KAMIKI小姐是从何处得到此信」
「快递送来的,和这套女僕装一起」
又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男人说
「我去确认一下,请在此稍候片刻」
接着切断了通话。
数分后。
我正在被蝙蝠袭击,一个人从连接着洋馆与正门的石板路上走了过来。他身穿很管家风的黑色服装,头髮黑中带白,表情淡然。他打开门,为我赶走了蝙蝠后,恭敬的低头致意。
「我方的失误为您造成了不便,十分抱歉。KAMIKI小姐。我是佣人涉谷惠比寿。请进,这边走。」
于~是,里面会发生什么呢。
我跟在涉谷先生后面,走在如同飞机跑道般两侧亮灯的石板路上。
随着距离缩短,洋馆的形态清晰了起来。这是一栋两层建筑,平屋顶。从中央的圆柱中数个扇形呈放射状散发出来。我现在可以看见的範围内就有5个扇形。从它们之间的间距来看,后侧应该也有扇形存在。如果那样的话,俯瞰图应该是像旭日图那样的形状。
耳中可以听到汩汩水声。稍前进一些,就可以看到有一条围绕着洋馆的小河在流动。不愧是有钱人,做的事就是不一样。
从桥越过小河,就到达了附着在正面的扇形前段的玄关门廊。走上短短一段台阶,来到气派的大门前。那门环上的狮子像是在说「下贱的家伙啊,离开吧」般瞪着我,于是我也瞪了回去。
涉谷先生打开门,向我说「请进」。我进入馆内。
进门不远处展示着一辆赤红的汽车,让我很是惊讶。说起来逆井重工的主力领域就是汽车。涉谷先生告诉了我车的名字。
这里是洋式风格,规矩上不必脱鞋,我们穿着鞋走了进去。
向深处走了一会,出现在面前的弯曲墙壁上有一扇门。
穿过那扇门就进入了一个圆形大厅。大厅墙上等间隔的排布着许多门,中心有一根很粗的圆柱,圆柱上也有很多门。圆形大厅自身应该就是从外面看时的那个圆柱,所以这是一个圆柱中套圆柱的构造。
从进来的门算起,逆时针2格处的门是开着的,四个年轻人从那里出来进入大厅。
一个是蘑菇头+微胖身材,让人联想到松露的青年。
一个是虽然长相不错,但是眼睛周围那天然的黑眼圈略微给人一种恶魔的印象的青年。
一个是金髮倒竖,戴着一副很特别的以大量曲别针结成的耳环,耳环连着耳部和嘴唇,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混混的青年。
一个是一头缺乏打理满是开叉的黑髮,长相普通略显土气的少女。
他们形象各异,看见我的反应却是可以完美的分成两类。
恶魔眼圈和曲别针是和那个送快递的年轻一样,「啊」的一惊。无错,只要不是自製心特彆强的男人,面对我是不可能不「啊」的。
另一方面,松露和土妹子则没有做出那么热烈的反应。那绝不是毫不关心,而是虽然看着我,不过只是「这是谁」程度的视线而已。土妹子是个女的没什么办法,不过松露明明是个男的却是这种反应算是什么啊。是他自製心特彆强吗,还是说——对女性没什么兴趣吗。女性前面或许要加上「现实」两个字,他看起来挺像个死宅的。
另外,要说从之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一副扑克脸的涉谷先生是自製心很强或者对女性没什么兴趣的话,那倒也不一定。因为他之前应该先是通过通话器的屏幕见过我的容貌了。十有八九那时候已经看呆过了。
我充满自信的这么想着,恶魔眼圈作为代表提出了问题
「涉谷先生,这位是?」
「啊,是客人。」
涉谷先生没有多做介绍,而是打开逆时针一格的门,催促我进去。
那个房间应该是接待室。一位满头白髮,面相柔和,刚进入老年期的男性坐在沙发上。正是网上可以找到照片的逆井东藏本人。
东藏一看见我,果然也是一副「啊」的表情站了起来。不过他不愧是大企业的社长,立即恢複了那张冷静的笑脸,用和长相不相符的稳重声调说
「欢迎,请坐。」
我和东藏隔着玻璃桌在沙发上相对而坐。涉谷先生关上门,留在室内站在门边。
东藏背后的墙上装饰着一副风景画。那是和他一样有着柔和气场的水彩画。他可能是在有意识的给予对方这种印象。
这样的他以夸奖我为开端,开始了谈话。
「哎呀哎呀,你真是太美了」
经常有人这么说——不,果然这么说就太那啥了。
「不不,并没有那么……」
我完美的谦虚了一下。东藏进一步为我送上称讚的话。
「向你这么漂亮的女性能作为女僕在这里工作,我家也是蓬荜生辉啊。是吧,涉谷君」
「正是」
涉谷先生也随着他的话说。
从刚刚的发言可以确定东藏是打算僱佣我做女僕的。涉谷先生不知道此事,莫非单纯是因为忘记告诉他了吗。然后对我的美貌如此盛讚,是跟我想的一样,要走以女僕为伪装的情人路线?
我正这么想着,东藏一转用略带抱歉的口气说
「那么为了确定是本人,可以请你出示一下我寄去的信件和身份证明吗」
我先把信件递给他,心想信是他自己寄出的东西应该不会怎么仔细看,立即就要把学生证也递过去。可是东藏却眉头紧锁,盯着那封信一动不动。这态度简直就像是第一次见这封信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在疑惑中想要先把学生证收回来时,东藏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
「啊,失礼了。那么揭下来请把身份证明让我看一下。」
东藏放下信,从我这里接过学生证。
「噢,是t高啊。真厉害,这是才色兼备啊」
看来东藏是回到了原有的节奏中,又一次吐出称讚的话来。
「还好还好」
「可是如果是高中生的话,果然工作日上班还是有点困难吧?」
「是的。白天自不必说,晚上也要『打工』,所以实际上除了周末和法定节假日……」
「没问题的。保险起见我就确认一下,你在炊事洗濯打扫这方面……」
「完全没问题」
我挺胸自信的回答。
「呵呵,那真是太可靠了。从今天开始就是五连休。那么就拜託你从今夜开始到五月五日晚上,住在这里帮忙家务了。五天四夜,三十万元,怎么样?」
要求住进来的话,果然这里面是包含有情人业务的吧。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收入都比认真「打工」的一晚5万元要好。不愧是大企业的社长,薪金优厚。
「我同意!」
我立即决定。
「哎呀,那真是帮大忙了。说起来,我在逆井重工这个企业里做社长,你听说过吗,那个『境之机械』的广告」
「当然」
「那真是太好了。今年五月初忙得不可开交。这边的涉谷君是秘书兼司机兼管家兼家政兼厨师……总之就是一个什么事都推给他干了的状态」
「好厉害」
我说,涉谷先生轻轻点点头。
东藏继续说
「这样下去他的负担就太大了。所以就决定僱佣一个能代替他做家务的人。」
「情况我明白了。不过,为什么选我呢?」
「我从认识的人那里听说了,你是一个炊事洗濯打扫全能,而且突然需要住宿在工作地的时候也能够应对的女高中生。」
果然是熟人的介绍吗。是谁呢,我脑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客人的面容,不过东藏没有给出姓名,我也没有问。
「我要向家人说明一下你的事。请坐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着,东藏站了起来。不只是涉谷先生,就连对家人也没有说过我的事吗。
东藏走向门口,涉谷先生打开门——随着「哇」的一声,恶魔眼圈和曲别针猛跳开去。松露和土妹子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
「怎么,在这儿偷听吗?」东藏有些困扰的说,接着转向我「一群不肖之辈,抱歉」
恶魔眼圈又一次作为代表提出问题
「但是这事很让人在意啊。穿着女僕装的漂亮女孩突然来访什么的,不会是要僱佣她吧」
「正是啊」
「哎哎」恶魔眼圈惊呆了。「至今不都没雇过涉谷先生之外的用人吗」
其他三人也都低声说着「怎么现在突然?」「没必要吧?」什么的,发现自己并不被需要,我感觉有点丧气。
「理由我现在告诉你们。」
说着,东藏关上门。
房内只剩我和涉谷先生两人。他如同守门人一般无言站在门前。我虽然对沉默并没什么意见,不过只有我坐着却是有点于心不忍。
「一直站着也很累吧。不坐下吗?」
我啪啪拍拍自己边上,涉谷先生委婉的拒绝了
「不,用人没有主人的许可是不能坐下的。」
「那我也站起来」
我猛地站起来,涉谷瞬间呆了一下,立即苦笑着说。
「这样我也会挨骂的」
「没问题。在门打开的瞬间我就会坐下了。别看我这样,反射神经可是好得很」
「这样说的话,那请自便。」
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本质。涉谷先生看起来是一个思想上相当懂得变通的人。和他一起工作应该会比较轻鬆。
我站着向他问道
「涉谷先生是逆井重工的员工吗?」
「不,我是直接受雇于逆井先生。」
「工作了很长时间了吗?」
「是啊,到如今已经有20年了」
「哇,你们之间肯定是有很强的信赖关係吧」
「是啊」
虽然涉谷先生这么说,但是我并没有失察他回答之前的那一点点的时间间隔。
嘛,就算没有信赖关係,工作一样可以做。
之后我在询问具体的工作内容时候,门开了,我慌忙坐下。
回来的东藏眨眨眼。
「上木小姐,你刚才是不是站着……」
「没有站,完全没有站起来啊」
「是吗。嘛,那就没有吧。我已经向孩子们说明过了。大家现在都在食堂等着。平时涉谷君和我们是不在一个地方吃饭的,不过今天要介绍和欢迎上木小姐,大家就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