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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鋼索的成功案例

作者:米泽穗信 字数:6838 更新:2022-11-08 20:42:52

1

救出户波夫妻,可以说是在长野县南部的水灾中唯一带来希望的话题。

十二号颱风在八月十六日从骏河湾登陆,风力虽不强,但却带来极大的雨量,次日十七日长野县南半部降下前所未见的豪雨,西赤石市在十七日下午也发布大範围的避难指示,消防队员巡逻市区宣导避难,而负责大片农地的大泽地区宣导工作的队员恰巧目击土石流发生。

大泽地区北侧,靠近山坡的高地上,并排矗立着三户民宅,当土石流停下来时,其中一户完全被埋没,另一户的建筑有一部分被土石削走,没有损伤的一户也遭断绝对外联络的方式。这家孤立的住户就是户波夫妻。

屋子虽然没有受损,然而夫妻两人都超过七十岁,虽然没有重病,但健康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状况。被土石埋没的两户人家也无法取得联络,状况非常危急。

西赤石市消防总部立刻向松本市提出救援要求,同一天傍晚救难队就到达。但救难作业却相当困难。三户民宅建立在高地,从东侧到南侧被壕沟般的河流环绕,平常根本不成河流的细流变成滚滚浊流,连唯一的一座桥也被沖走,土石流现场成为无人能够接近的陆上孤岛。不巧的是民宅上空有高压电线通过,因此直升机也无法接近。北侧是山,进入地基鬆动的山非常危险。唯一剩下的西侧路径也被土石封住,不过在研讨过后,决定还是冒着危险越过这处崩塌的土石。

实际作业从十八日早晨开始,但救难队员被泥泞的路面绊住脚步,被倒木与岩石阻挡去路,又因为再次崩塌的预兆而被迫暂时撤退,浪费了许多时间。等到他们逐渐辟出路径、总算能够确定救出户波夫妻的计画,已经是颱风来袭后第四天,八月二十日早上。

这项救助工作受到全国瞩目、长野县南部豪雨造成两名死者、五名失蹤者,失蹤者当中的四人连屋子一起埋没在大泽地区的土石流中。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恐怕凶多吉少。县内各地的交通网断绝,农损额日益增加,有许多人因为程度不一的房屋淹水而苦。大家觉得受够了。他们看够了悲剧,不需要更悲惨的事件。在这场灾难的结尾,至少希望户波夫妻能钩获救,这大概就是盯着电视转播的观众真实感想,当救难行动即将开始,现场有好几家电视台的摄影机,数十名记者拿着相机,上空则盘旋着好几架直升机。

我身为细赤石市的义消,也参与户波夫妻的救出现场。

从松本市赶来支援的救难队冷静地一一化解宛若梅雨般不断降下的问题,确实接近目的地。终于能够派遣两名队员越过崩塌的土石。

从孤立的屋中救出户波夫妻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循着救难队员进入的路径(也就是崩塌的土石上方)引导他们离开现场。另一个则是设法渡过水量增加的流。当救出的时刻来临,由于抵达目的地前花了很长的时间,水已经退了不少,而且如果要让户波夫妻走过救难队花了整整两天才越过的路径。再怎么想都不切实际。因此不需考虑太久,就决定採取渡河的方式,救难队射出绳索,固定在河川的两岸。一名队员首先抓着绳索渡河,确认流速与河川深度。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彷彿这三天的苫战都是一场梦。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判断出应该可行。

义消负责在下游待命,救难队会背着户波夫妻渡河,不过万一队员或户波夫妻被沖走、救命绳索也断了,我们就要把保丽龙制的救生圈丢入河里,虽然说如果真的演变成那样的状况,救生圈不知是否真的能派上用场,不过我们的职位就等于是最后的城墙。

这天的天气很热,虽然说颱风刚过,但是在颱风过后的十八日之后,长野县好几天处与罕见的酷暑。四名义消队员沉默不语,只是专注地等候着救援行动开始。穿着橘色救难服装的救难队与救护车在上游待命,不过关键的户波夫妻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不断瞄着防水手錶,可是指针就好像黏住一般,动得很慢,我心中交错着不安与焦虑。就在终于有人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的时候,户波夫妻和四名救难队员总算出现,为了避免干扰救难行动而待在远处的採访阵营发出低沉的惊叹声,也听到按快门的声音。现场转播似乎也开始了。可以看到戴着安全帽的播报员背对着河川站立。我也感受到伙伴紧张的心情,说:

「要开始了。」

我从以前就认识户波夫妻。

我们家经营杂货店,我也在店里帮忙,这座城镇老年人口日益增加,商店却一家接着一家关门,尤其是在远离市区的大泽地区这一带,有许多人连日常买东西都有困难。于是老爸就买了休旅车开始进行移动贩卖,不只卖杂货,也卖食物与衣服,虽然没有因此而大赚,不过在这一带似乎颇受倚赖。我平常负责管店,有时也会代替他进行移动贩卖,户波夫妻也跟我买过许多东西。在偏执老人也不少的当中,那对夫妻总是很和善,见面时即使不买东西,也一定会对我说:「谢谢,你们帮了我们很大忙。大庭先生真是我们家的救命绳索。」

不论如何,我都希望那两人能够平安无事,为此我能做的虽然微不足道,但除了祈祷之外还能做其他事,就已经值得感谢了。

我看到的两人身影很小。或许因为孤绝三天而筋疲力竭,两人肩膀下垂。但还是能够自己走路。他们缓缓走下高地,来到河流前方停下来。先渡河的是丈夫。

背负丈夫的救难队员谨慎地踏入河水。虽然设水位已经稍微下降,但河流仍旧比平常深,救难队员的肚子以下都浸入水里。队员双手握住绳索,缓缓地开始渡河。

我屏住气息看着这场危险的渡河,拿着救生圈的手也不禁用力。救难队员一步步地在河川中前进。

不知是百无法忍受紧张气氛,伙伴当中有人开口:

「好慢。」

我不这么认为。救难队员前进的速度的确不能称得上很快,可是我感受到的不是缓慢,而是可靠。队员握着绳索的手和缓缓前进的动作感觉都很稳定。户波先生在被人背负的状态,也没有显得惊慌,默默地任人搬运。我相信一定不会有事。

期待没有遭到背叛。这三天来不断袭击救难行动的灾难没有再度发生,救难队员安全渡过河川。义消伙伴同时发出叹息,在岸上等候的救难队员在拉起伙伴前先拉起户波先生,把毛巾披到他肩上,数位相机快门的电子声宛若涟漪般涌起。救难员直接将户波先生引导到救护车。

从河川此岸又有新的队员渡河前往对岸,他们的动作充满活力,没有疲倦的样子。户波太太应该也没有问题。

「成功了!救难行动成功了!」

我望向高亢的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到不知是哪家电视台的播报员几乎手舞足蹈,

报告户波先生得救的消息,想到她和透过电视摄影机关注这场救难行动的数百万人都在庆祝户波夫妻生还,连我都感到高兴。

2

过了一晚。

我们家的店虽然幸免于难,但是移动贩卖用的休旅车却因泡水而需要修理。虽然说在这个非常时期更希望能够把物资送达需要的人,可是车子坏了也无可奈何,老爸说,店里只要一个人顾就可以了」。所以我一早就去参加义消工作。

原本以为大泽地区的土石流现场需要人手,不过却被告知,警察与消防队已经着手搜索失蹤者,因此不需耍义消,仔细想想,几十个人跑去那么小的地方也无法动弹,又有二次灾害的危险。像我们这种素人去了大概也只会添麻烦。西赤石市到处残留水灾的痕迹,也因此义消还有无数其他工作。

我们这队义消受到委託,要把市区道路上散乱的垃圾集中到一处。最终应该会派道路清洁车过来。不过至少要先清除醒目的大件垃圾,否则连支援物资都无法送达。来到市区道路,距离河川几百公尺的反光镜上纠缠着湿湿的草,路肩也有轻型汽车被弃置,大既是引擎损坏了。我们在颱风后连日照耀的炙热阳光下,开着小卡车搬走流木与家具。

到了中午,我和伙伴一起到熟悉的中式餐厅,餐厅没有营业。不过从小认识的店主笑着说「现在没办法做些像样的菜」,因此拒绝收钱,直接请我们吃午餐,我大口吃着没有太多食材的炒饭和没什么肉的炒青菜,安装在天花板附近的电视正在播放水灾所闻。

「喂,你们看。」

一名伙伴拿着汤匙,用下巴指着电视 我抬起头,看到荧幕上正播放着昨天救出户波夫妻的画面。

『现在救难队员正缓缓进入河里,表情似乎有点紧张。从这里看不到户波先生的表情……』

记者的声音不知为何压得很低,昨天应该有现场直播,所以这应该是录影重播。不久之后,就如发生在我们眼前的。救难队员安全救出户波夫妻。

画面切换到坐进救护车前的户波先生,他一再鞠躬,小声反覆说出的话以字幕打出:

『很抱歉造成大家的困扰……造成这样大的困扰,实在很抱歉……』

我无法看下去。为了救出户波夫妻。包含我在内的确有几十个人参与行动,但是有谁会把它当作困扰呢?即使不以救难为本业的我们这些义消队员,一心也只希望他们没事。假设户波夫妻是因为顽固拒绝避难而被困在屋里,或许会让人想要稍微抱怨一下,可是事情并非如此,短时间内降下难以置信的雨量,才导致三座民宅后方的山瞬间崩塌,这不是任何人的错,退一步想,如果他说的是「谢谢大家救了我们」还可以理解,但是我不想听到「很抱歉造成困扰」这种话。

画面右上方出现「赌上性命走钢索。奇蹟般的救难剧」的字幕。伙伴当中的一人无趣地说。

「那才不是走钢索。」

救难队员的确是抓着绳索渡河的,所以用走钢索来形容不太正确;不过我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我反倒对于接下来的救出「剧」这个字感到不舒服。

户波先生从荧幕消失,画面回到摄影棚。评论员旁边準备了大型看板,以图示方式解说事情发生的过程,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男子手拿指示棒,指着图板各处进行解说:

『由于水灾发生。这一带地区停水;所以彼困在屋里的户波夫妇也无法使用自来水,电力和电话原本仍旧可以使用……』

一张照片被放大,被扯断的树枝倚靠在户波家的墙壁,仔细看上面寒缠绕着黑色的线,我当时没有发觉到那样的状况。

『就是这里!或许是因为土石流,巨大的树枝纠缠住配电线,把配电线扯断了。现在请田中解说员告诉我们什么是配电线。』

简单地说,就是从外部电线供电到民宅的线路断了,使得户波夫妇无法使用电力,我想起这三天当中,我有时会在晚上去看现场情况。当时户波家的灯没有亮,电话线也在同样的位置,所以也断了,无法通话。电视上正在谈配电线断掉时应如何处置,不过年轻男子只是反覆地说:

『请千万不要自行触碰,一定要等待专业人士到达。』

节目进入广告,我从电视转移视线,发现店里的红色柜檯上放着报纸。从颱风来袭的次日开始,报纸就无法在平常时间送达,不过还是都有送来。到了第五天,水灾的报导已经不在头版头条,不过左上角还是以彩色照片报导户波夫妇获救的新闻,长野县南部水灾相关新闻在社会版,因此我放下筷子翻开报纸。

报纸上也提到户波夫妇的邻居。我知道住在他们隔壁的是姓原口的一对老夫妻,不过在报上则称为A夫妇住宅。根据报导,土石流刚好擦过原口家的房屋,埋在土石中的只有两层楼民宅当中的一楼一角。然而不巧的是。这「一角」正好是卧室,A夫妇……也就是原口夫妇生死不明,仍旧持续在搜索中。我在大泽地区进行移动贩卖时,原口家并没有向我买过东西。原口先生应该已经将近九十岁了,可是还自己开着轻型汽车去买东四。我有一意建议他跟我们买东西,可是他却斩钉截铁地拒绝,说他不会向不知哪来的陌生人买东西,也因此,我对原口夫妻并没有好感,不过我当然也不会希望他们死掉,土石流发生后过了四天,虽然知道凶多吉少,不过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活着被发现。

我用汤匙集中剩余的炒饭,拿起盘子把炒饭扫入口中,广告结束,电视再度回到「奇蹟救难剧」的话题。

『事实上,户波夫妻这次生还的背后,有一段父母与孩子之间不为人知的亲情故事……』

「故事?」

伙伴发出怪异的叫声。

「亲情故事要怎么在那种情况救出他们?」

救出户波夫妻的是松本市的救难队,不是其它人。我对于自己和昨天的救难行动稍微沾上边而感到骄傲,对于这项「功劳」被涂改为亲情故事感到有些厌恶、我再度注视电视,想要知道详情。重现影片开始了。

『今年元旦。三男平三一家睽违数年。终于拜访老家。』

影片不知为何製作得偏暗,画面中出现包含小孩在内的三人。

接下来提到这位三男与户波夫妇的争执。说是争执其实也没有多严重。只是当年三男无论如何都想要去都会地区念大学,而户波夫妇则主张念哪一所大学都没关係、但无法支付私立大学的学费,因而导致口角。户波夫妇三个小孩各自离开故乡成家,虽然在盂兰盆节会回来,但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新年回家。三男也在就读大学的福冈结婚。

『平三为了让父母见到孙子,因此在新年造访老家,临走前留下某样东西,这个东西在这次灾难中救了户波夫妻一命。』

黑暗的画面中,聚光墱照亮类似饼乾盒的东西。

「洋芋片?」

伙伴这么说也无可厚非,不过我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毕竟出现在电视中的是我们家也有在卖的商品。

『玉米片。平三为了平常不方便买东西的户波夫妇,买了可以随时吃、又能保存的食物。』

这不是事实。

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三男平三,可是我现在的确想起来。今年冬天在户波家附近卖给陌生男子玉米片,我记得他说,「小孩子早上只肯吃玉米片」。那不是为了双亲买的保存食品。他一次买了好几盒,所以大概只是把住宿期间没吃完的份留在户波家。

『户波夫妇在与外界隔绝的三天内,就是吃了这些玉米片才撑过来的。两人是这么说的。』

重现影片出现户波夫妇的声音。声音有些模糊,再加上没有本人的影像。所以或许是电话採访。

首先是太太的声音。

『这个嘛,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吃,所以就依照盒子上的说明来準备。真的很感谢儿子。』

先生继续说:

『我牙齿不好,所以根本没办法吃,不过在等待中就变得容易入口了。总之,很感谢三餐都有东西吃。』

重现影片结束,电视上出现普通上班族风貌的三十几岁男子,我的确好像看过他。男人似乎有些紧张。不过还是无法隐藏喜悦,眯起眼睛笑着。

『平三先生是这样说的。』

接续着旁白出现的是平三的声音。

『想到我买的保存食品能够帮上爸妈,我真的很高兴,我当时跟他们说,遇到紧急情况有食物才安心,硬是冈下来,真是做对了。』

电视画面回到摄影棚。解说员开始述说储备食品的重要性。我觉得沉默不语也很奇怪,便说:

「那个玉米片是我卖给他的。」

然而这段发言并没有引起伙伴的兴趣,只得到「我想也是」或是「去跟电视台说吧,可以替店里宣传」这种漠不关心的回答。不过这种事大概也没什么好谈的。这时大家都吃完午餐。没有人开口。众人就自动站起来。向中华料理店的店主道谢之后,再度开始下午的工作。

还不到日落,堵塞道路的大型垃圾就大致清理乾净,在夕阳中,我回到兼作店铺的家里,遇到一名意外的访客。

我看到一个长发女子站在我家门口,仰望着二楼,我正要问她有什么事,就发现对这张侧脸有印象。真令人怀念,不知道已经几年不见了,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大学学姐。

「妳怎么会到这里……太刀洗学姐。」

太刀洗学姐转向我。或许是因为难得重逢,向来面无表情的她也泛起些许笑容。

「大庭,从毕业以来就没见过面了。」

「真不敢相信。大概十年没见了吧?」

「的确,你变了很多。」

我摸摸自己的头、学生时代我一心想着不要变成老爸那样,可是毕竟是遗传,这几年我的髮际线已经退后许多。

「也许吧。」

我边说边看着太刀洗学姐。她背着容量很大的肩背包。穿着能够承受酷暑的薄衣,光泽亮丽的头髮、细长的眼睛、小而薄的嘴唇,都和记忆中相同,学姐难道没有经历这十年的风霜吗?我忍不住叹一口气,低声说:

「……妳好像都没有变。」

这时她以记忆中所没有的温和声音说:

「还真伤脑筋。」

我是指她的容貌,不过她似乎解释为别的意思。或者也可能是故意曲解吧?

太刀洗是大我一届的大学学姐,不太爱说话,也不常参加联谊之类的,不过每次见面都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在研讨课时我常常遭受她批评,不过我知道她的评论虽然严厉,但不是出自恶意,因此能够欣然接受。我当时仍保留着高中时「接受教导」的态度。但从太刀洗学姐的态度,我了解到在大学求学的基本是「主动学习」。现在的工作虽然没有直接利用到在大学习得的知识,不过我很庆幸能够在学生时代确立这种主动学习的态度,或者应该说是面对这个世界的立足方式,虽然说这一切并非都是向太刀洗学姐学的,不过有一部分的确如此。

我万万没有想到还有机会能够见到她,我忘记从早上一直从事体力劳动的疲累,高兴地说:

「很高兴看到妳这么有活力的样子。我记得妳好像进入东洋新闻工作吧?」

太刀洗摇头说:

「因为发生一些事情,所以我辞职了。」

「……这样啊。」

「我现在是自由工作者。」

她边说边递给我一张名片,名片上的头衔是「记者」。我双手接过名片,仔细看过之后,问她;

「那么妳是来这里採访的吗?」

这个问题是多余的。西赤石市才刚刚发生过观测史上史无前例的豪雨,当然不可能是来观光的。

「是的,我想问一些事情。」

「问一些事情?问谁?。

「有几个人……首先是你。」

「哦,问我?」

我不小心发出愚蠢的声音。

额头上的汗水滴落,让我回到现实,太阳已经西斜,但气温似乎完全没有变凉。

这种天气不适合站在外面聊天。

「总之,先进来坐坐吧,至少可以请妳喝杯冰麦茶。」

太刀洗学姐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说:

「太好了,我刚好屈到口渴。」

家里的一楼几乎都是杂货店的东西,我和双亲在二楼生活。看店的老妈似乎听到我们的对话,对于美女来访并没有产生奇怪的念头,只是鞠躬说:「儿子承蒙妳照顾了。」

我和太刀洗学姐来到做为起居室的六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隔着矮桌坐下来。我在客人用的茶杯倒了麦茶,但是先前还说口渴的她却只喝了一半。她把茶杯放在杯垫上,说:

「昨天真是辛苦你了。」

昨天发生许多事,不过我被人看到的机会大概就是在救出户波夫妇的时候,然而电视或报纸并没有报导我们这些义消在场,中午看到的影片中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妳也在场吗?」

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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