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前的援手

始等人离去之后。

光辉依然狠狠地瞪着时钟塔看。惠里也不敢放下戒心，一直抬头看着上方。

雫等人摆出架势，正要开口的时候──

「……怎么，那些怪物就可以通过，是吗？原来如此……」

惠里如此喃喃自语。

确认始等人真的完全离去之后，惠里难掩安心的表情。但是，直盯着天空的眼光却显得十分地无奈而不甘。

惠里的反应让雫感到不解，不过，她很快就察觉了状况。

「惠里……刚才妳们不是没有使用时空之门，而是『无法使用』，是不是？」

「喔？雫，这话是什么意思？」

「埃希德拒绝让她们离开……不，说不定埃希德对这重逢的场面有兴趣。」

「也就是说，埃希德想看看铃我们跟惠里她们接触后会有什么结果。真是坏心眼。」

雫的推测恐怕八九不离十。

被雫一语道破心事，惠里的眼光显得很不耐烦，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惠里叹一口气，决定调整心态。

对于神为了看好戏而恶意捣蛋，惠里虽然不满，但是现在至少不必跟怪物战斗，那是惠里最想避免的状况。于是，脸上终于浮现了真正游刃有余的嘲笑表情。

「妳们还真是傻喔。别死要面子，应该要求他留下来助阵才对。那个怪物不在的话，就凭你们的程度，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么说的同时，惠里展开灰色的翅膀，同时喷出大量的同色魔力，有如要威吓一般。

但是，铃却完全没有被吓着，反而一派轻鬆地回嘴。

「妳怎么突然多话起来了？惠里，放心吧。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状况，我们都不会叫南云同学回来的，不用这么胆战心惊的。」

「……妳也变了，伶牙俐齿的。」

惠里收起嘲笑的表情，看着铃的表情，彷彿在观察什么奇妙的生物似的。

天真烂漫、思虑浅短、容易控制，这是惠里对铃的印象。

但是，眼前的这个铃，真的是自己所认识的铃吗？

稳重的气质透露出坚定的意志，为人似乎也变得更加地深厚而有内涵，会是错觉吗？

无论如何，铃这样的变化让惠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因为任何道理或理由，那个以坚定不摇的沉静眼光望着自己的谷口铃，让惠里莫名地厌恶无比。

惠里眯起眼睛，眼神透露出杀气。有如要与其对抗一般地，铃的眼神涌现斗志。

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无比，彷彿有火花迸射。

气氛的变化，终于让光辉将意识转回地上。

「各位，投降吧。我想拯救你们。」

光辉这么劝告，口气十分恳切。只可惜他的前提大错特错，甚至到可悲的地步。

因此，龙太郎「哼」地嗤之以鼻。

「你说反了，好朋友。」

「反了？」

「我们是来救你的。」

「你在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不过这也难怪。现在的你，实在是太窝囊了。你现在这么糊涂，本来该看清的东西也看不清吧。」

龙太郎的话透露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光辉忍不住吞回了反驳的话语。

他的好朋友又靠近一步，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有如露出獠牙的野狼。

「所以说……光辉，给我咬紧牙关！你的好朋友要来死扁你一顿，让你清醒过来！」

说完，龙太郎全身喷发出深绿色的魔力，规模明显地与不久之前完全不同。他的力量提升了一个层次。如此压迫感，或许比强化前的光辉还要强大。

但是真正可怕的，无疑是龙太郎的眼神中所透露的沉重觉悟。

不只是经过升华的魔力，那紧盯着挚友不放的眼神震慑了光辉的心绪，使他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同时，使他沦落至这步田地的原因开始从心里脱落，即使灵魂仍受到束缚。

虽然他的能力本身是在场的所有人中最高的，仍然忍不住向雫──他自幼相处的女孩──投以求助的眼光。他相信，如果是雫的话，即使是被洗脑，也一定会回给自己关怀的眼光。

光辉的心里期待着如此不可能成真的事。他一如往常地忽视眼前的现实，紧紧地巴着心里的理想不放。即使在这样的关头，他还是怀有这种『依赖』的心态。

所以，雫接下来的话语，对他来说有如无情的刀割。

「我们可不是怀着半调子的觉悟而来到这里的。绝对不会有半调子的结果，你最好有心理準备！」

雫的口气严厉，完全像是在斥责。凛然迸射的剑气，使光辉脸色骤变。

更让他受打击的是，雫这话不只是对他说，同时也对惠里说。也就是说即使是斥责，雫的话语也不再只属于光辉一个人。

消沉。光辉感觉心里彷彿不断有淤泥涌现，自己正不停地下沉。

现在，他满心都是扭曲的愿望，想让雫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想让她的表情蒙上罪恶感的阴影。

「不用担心，光辉。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甜美的呢喃，轻而易举地渗入了满是悲叹与被害者意识的心灵。

「惠里……」

「唯有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唯有我，永远都跟你站在同一阵线。」

惠里的话语，加上近在眼前、几乎要触碰到鼻尖的眼光，使得光辉心里原本向着雫的情感逐渐转向惠里。

「嗯，谢谢妳，惠里。」

光辉这么回答惠里，并回以混浊的眼光与扭曲的笑容。惠里也对他笑，笑容就像玻璃上的裂痕。接着，她「啪」一声地打了一个响指。

顿时，周围的瓦砾随着巨响爆开。从扬起的粉尘与飞散的瓦砾之中跃出了无数人影，转眼之间就包围了雫等人。

不只如此。到此为止的对话似乎是为了争取时间，在恰到好处的时机，除了始所消灭的区域以外的方向，几乎所有方位都有灰色翅膀的人影飞来，陆续加入了包围网。

跟之前一样，包围的士兵中包括眼熟的王国士兵与骑士，肉体结合了魔物的特徵。

由人与魔物嵌合而成，灵魂受惠里掌控的可悲狂战士集团──尸兽兵。

除此之外，还多了与之前不同的特徵。

「灰色的翅膀……难道所有人都……？」

雫的脸色凝重，如此嘀咕道。

「答对了！」惠里拍手说道。

尸兽兵都经过了半使徒化，被命名为──

「『灰尸徒』！当然，被飞弹直接轰炸的话还是承受不了；不过只是被压在瓦砾堆下的话，他们是不会停止的。」

数量大约两百。虽然实力当然比不上真正的『神之使徒』，但是做为军队，说是高端的战力必定不为过。

如果这些战力就是惠里的信心来源，面对雫等人这种程度的威胁，难怪会这般地轻敌。

更何况自魔王城一战之后只过了三天。难怪她会这么有把握了。

所以，首先要让她改观。

「以为我会正面跟妳们火拚吗？还特地赶来这里，真是辛苦啦。够了，準备被数量的暴力──」

「全魂把握，座标固定完成──『圣绝•万魔牢』！」

铃气势如虹地咏唱，挥舞双铁扇的动作却是曼妙轻缓。

橙色的魔力沿着铁扇划过的轨迹源源不绝地涌现，有如间歇泉一般地覆盖所有的灰尸徒。

──铃的独创结界术　圣绝•万魔牢。

新型的双铁扇结合了魂魄感应魔法与空间座标掌握魔法，能同时锁定複数对象，并将其各自困在结界形成的牢笼内。

能够同时掌握数量多达二百的全部敌人并加以困住，如此能耐令人惊叹，即使是惠里也难免瞪大双眼，光辉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如此露出破绽。以雫与龙太郎现在的实力，当然不会错过了。

「魔拳铁甲──『巨人打击』！」

「瞬时升华──『一闪』！」

两人脚下的瓦砾堆有如遭受轰炸一般地喷起。

敌我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当光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出深绿色光芒的巨大拳头已经逼近至眼前。情急之下，光辉举起圣剑来抵挡，但是──

「唔……！？」

咬紧牙关的口中忍不住发出苦闷的呻吟声。

身为空手道家，龙太郎的『正拳』原本就拥有夺命级的破坏力，光辉更是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但是，从圣剑传导至手与肉体的冲击力道，却完全超出了光辉的预期。

──魔拳铁甲　巨人打击。

龙太郎专用的新型神器『魔拳铁甲』能以魔力形成巨大的拳头。

这是用魔力包裹身体的防御技能『金刚』之应用技。还有如理所当然似地并用了『魔冲波』以及天职『拳士』的格斗术衍生技能『渗透破坏』，能使冲击渗透至目标的内部。

其威力足以轻易地粉碎铁块。

被如此强大的威力打个正着，即使是勇者的肉体也受到不小的震撼，好不容易才握紧圣剑而没有脱落。加上立足点并不稳定，光辉无法完全挡下冲击力道，全身有如乒乓球一般地喷飞个老远。

而惠里也无法去支援光辉。

来自本能的危机感，促使她依靠肉体原有的反应力下意识地闪躲。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也没有看见斩击。

但是，结果却毫不留情地出现了。

「──！？」

她的大剑被斩飞一半，铿一声地掉在地上。

被斩断的切面极为平滑，令人不寒而慄。

如果惠里没有下意识地抽身闪避，同时以大剑抵挡的话，下半身可能已经被斩断了。之所以躲得过这一击，完全是因为她与雫曾经是同一个冒险团队的伙伴，对她的拔刀术了若指掌。只要再晚个一瞬间，刚才那一刀肯定让她完蛋。

──雫流升华魔法　瞬时升华。

这个招式的目的不只是减轻魔力的消耗，最大的目的是不让对手察觉升华魔法的发动。

新生的黑刀被赋予了升华魔法辅助发动机能，能将发动神代魔法时发生的庞大魔力隐藏至极限，并且在一瞬之内结束髮动。

由于能够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发动，因此也能在一击之间对複数目标连续发动。

在踏出脚步的瞬间对脚发动，拔刀的瞬间对手臂发动，发出斩击的那一瞬间则针对空间斩断机能『闪华』发动。

其所造成的结果，是宁静得可怕、连神造的武器都能斩断的一斩。

「妳的杀意会不会太高了？」

惠里凭着条件反射大量射出『分解之灰羽』，好不容易才阻止了雫的追击。

雫没有穷追，后翻之后立即跳上空中，以如此刁钻的身手避开了攻击，接着将刀轻轻一挥，拨开了几支即将射中的灰羽毛，最后降落在铃的身旁。然后──

「不，我知道妳会抵挡，本来就只打算斩断妳的双手。」

雫一脸认真地这么说道。

惠里从空中召唤出新的大剑，眼角僵硬地抽动着。

「……好可怕喔～妳是想彻底折磨我之后再杀我吗？」

惠里似乎认为雫等人不惜追到【神域】也要来找她的目的是为了复仇。

雫与铃正要开口否认，惠里却冷笑了起来，抢先开口。

「不过呢，妳们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说完，周遭各处喷起了强大的魔力。

是灰尸徒。所有被铃的『圣绝•万魔牢』困住的灰尸徒同时放出了魔力。

他们放出的魔力与惠里同样是灰色的，其中混有魔物特有的黑红色魔力，那色泽诡异得令人作呕。灰尸徒持续放出魔力，填满了光之结界内的空间。

他们毫不保留地发挥出了半使徒化之后得到的力量。

「唔唔……果然还是能用吗……」

铃面有难色地喃喃道。她事先料到了这个可能性，但是又希望自己的料想落空。随后，灰尸徒们从结界内侧将其破解。

是分解魔法。从刚才的状况来看，灰尸徒们并非能够自由自在地运用，但是反过来说，只要有几秒的蓄力时间，所有灰尸徒都能使用这最兇恶的魔法。

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