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章節 某一天的鍛造場

这是真在初次拜访齐格不久后发生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吃饭时用的餐盘基本是木製或是金属制的，这点在亚空间依然未变。

无论是人族，还是在荒野居住的亚人，皆是如此。

而在矮人们的锻造场里，除了生产武具，也会生产很多金属器具。

现在，在锻造场的一角，产生了一个新的设备，土製的半球配上一个烟囱。

没错，就是土窑。

这是为了烧制瓷器而存在的设备。矮人们虽然有关于这种设备的记忆，不过几乎没人有实操经验。

理由很简单，因为以泥土为原料的陶瓷，十分容易损坏。

女神的世界相比地球有更丰富的金属，餐具多为金属制或木製。

在製作方面，为了便于使用魔法，选择金属器具会更为省事。

虽然也有类似洛雷路联邦这种会使用陶器的地方，不过一般是没有的。更别提瓷器和骨瓷这种高端东西了。

「陶器吗。虽然我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不过我觉得完全比不上金属器具。如果您觉得食物会带上金属气味的话，使用木製的餐具就好了吧。」

深澄真正在和矮人商量陶瓷的事情。

异世界有丰富的金属以及木材，还有魔法，因此陶瓷并没有得到普及。

巴当时让矮人们製造茶碗，矮人们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木材以及金属进行挑战（準确来说是被逼着挑战），最后虽然做出来，可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外表看上去倒是十分相似，让真为这些矮人匠人们的惊人手艺表示讚歎。

于是，真就向矮人们提起陶瓷的事情，上了年纪的矮人有听说过陶瓷的事。

在日本随处可见的瓷器，在这边几乎没有人使用的这一事实，让真感到十分惊讶。不过他回忆起过去的情况，而得以理解。

「不管怎么说，瓷器总是容易破碎的。我觉得日常使用的器具，得用那种坚固的材料，这样才能放心地使用啊。」

「原来如此……那么就没有必要烧制出瓷器了。我过去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便的地方，要是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一不小心摔碎了，可就太难受了。」

「是的，近期我们会为少主準备近似过去质感的各类用品——」

「不行！你们就得给洒家做瓷器吶！」

「巴，别说这种不讲理的话啦。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种需要烧制的物品到底要怎么做。就算你来检索我的记忆，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相关的做法——」

但是，真在这时想起了一件事。

他在义务教育期间，有过一次相关的社会实践，还陪着他有相关兴趣的弓道师傅，一起摆弄过烧瓷器的泥巴。并不是没有造出瓷器的可能。

「……少主，看来这件事是有可能的吶。」

「但是，这件事没什么必要吧。」

「挑战新事物，不正是匠人的精神吗？」

巴没有回答真，而是转向矮人说到。

这一句，点醒了矮人。

「巴你本来就因为武士刀的事情给矮人们添了很多麻烦吧。而且，你把从泥土到瓷器的过程想得太简单了，陶瓷可是臻至艺术领域的至高技术的其中之一哦？才不是随便摆弄一下泥土就能——」

「……让我做吧！请下令！」

「欸欸？」

真还在训斥巴给矮人带来更多的负担，结果矮人反而对巴的话表示赞同。这让真十分惊讶。

「是吗，你就放手去做吧！稍等，洒家马上去搜集情报。」

「拜託您了，巴大人。」

「交给洒家吧！」

「啥、啥啊？」

真哑然地看向朝着製作瓷器一路狂奔的巴和矮人。

他完全没发现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发言触碰到矮人作为工匠的自尊心。

经过这件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在亚空间，矮人居住区的一角，建成了一个窑。

「原来如此吶，之前製作的茶碗所欠缺的，正是由泥土烧制出来的这份脆弱性吗。那么，这之后再把由黏土成型的胚放到火中去烧，提高硬度……唔姆，实在是有趣。」

「我虽然按照方法试过，不过烧制出的瓷器会有难以目视的小孔，这样就不适合作为餐具使用了。」

一名矮人将烧好的碗形瓷器拿了过来。他是这次瓷器计画的负责人。

不愧是对运用火力拥有深厚经验的矮人，在尝试过后，发现了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矮人首先拿这些引人注意的事项询问真。

「是的，确实如此。所以要在胚体乾燥后先烧制一次，在胚体上涂好釉药后再烧一次，这样瓷器上面的小孔就会被堵住，从而具有耐水性。」

「釉药？」

「我记得好像是把黏土溶在水中，再往其中加入灰和其他的一些东西。把乾燥后的胚体整个浸入装满釉药的壶中，之后再烧一次。」

「……黏土、灰以及水吗。应该是为了在受热时，在胚体上形成一层膜吧。如果这么做的话，在温度合适的情况下，上面应该会形成玻璃状的透明膜。」

「应、应该是对的吧。依据釉药里混合有什么材料，最后烧出的瓷器的颜色以及外表也会发生变化。抱歉，我没办法说明详细的做法。」

「没什么没什么！这确实是让人很感兴趣的手法。如果照您所教的方法来做，应该可以提升强度，达到勉强可以使用的程度。但是……果然这门技艺确实可以称作为艺术啊。」

一番说明后，矮人不顾手上满是黏土，反覆地点头。

矮人在真拙劣的说明的基础上，得到了相当多的情报。专家的厉害之处，让真不禁发出感叹。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洒家倒是不知道少主所说的艺术是什么意思吶。」

「巴大人，我认为这个製作方法，是包含有不确定要素的完整方法。」

「你说什么怪话。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嘛。」

「并不是的。虽然受材料以及釉药的限制，不过仍然能做出各式各样的瓷器，添加丰富的特徵。但是，烧制的时间长短，以及其间细緻的天候变化，都会对最终的成品造成影响。也就是说，可以精心準备材料，烧制出一件优良的瓷器，但是下一次用同样的办法，会有可能做不出同样优良的成品，中间有许多未知的部分。虽然应该能够运用魔法进行複製，不过这近乎对之前作品的亵渎啊。」

「……唔姆，原来如此。无法得知同样的东西能否再次烧制出来吗。确实会让人很想珍惜之前烧制出的优良物件吶。」

不知道巴想到这一点没有，无论是陶器还是瓷器，都像矮人一开始所提到的那样十分容易碎裂。这种脆弱性，同样增加了陶瓷的价值。

「我对此相当中意。这是如同将生命注入泥土一般的技术，实在是深奥啊。」

「请不要太陷入其中了。我考虑到其他种族可能也想参加进来，所以想把地方扩大一下，让志愿参加的人能够轻鬆地体验製作过程。这样就能减少带给大家的负担了。」

「我明白了。我会跟艾玛大人商量这件事，让事情如真大人所愿发展。」

矮人工匠回去了。

真忽然转过头一看，发现巴正有些跃跃欲试地看着这边。

果然。

看到这样的巴，真露出苦笑。巴虽然像是在监督矮人们工作，不过在听完矮人说明后，自己也想动手製作瓷器。

「巴，要不然你也试着做一次怎么样？」

「唔！？那、那么洒家就承蒙少主您的好意了。虽、虽然洒家觉得对玩弄泥土感兴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不过，果然还是想试一次吶……！」

巴被主人的话语推了最后一把，一脸高兴地追着矮人工匠的背影离去了。

虽然巴嘴上依然说着借口，不过那满面喜色的表情已经忠实地表现出她的心情。

亚空间又诞生了一项新的事物。

◇◆◇◆◇

「这么一来，问题就在複製上面吗。」

「巴大人，正是如此。还是没有办法複製啊，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连用精灵魔法也不行吗？」

「我有将成品拿出去试过一次，不过是不可能的。这个亚空间内没有精灵，可能也造成了一定影响。」

「没事，只要将建一个大窑，增加每次能够烧制的数量，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少主之前也说过，就算大家没有製作经验也能烧出成品，要是习惯到一定程度，还可以做出足以当做餐具使用的物件。乾脆让居民们製作自己的餐具说不定不错。虽然少主没提过，搞不好还能从某个种族中发现潜在的艺术家吶。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巴愉快地说到。

在巴的手上，拿着一个工匠製作的类似茶碗的物品。这是第一次试做的成果。

巴的作品在第二批烧制的瓷器中，正好就在今天开窑。

巴在那之后为了讨论出现的问题以及需要解决的课题，经常造访工坊。

「在第一批从窑里出来的时候，真是让我吓一跳啊。明明是用同样的手法製成，应该只有形状不同才对，最后的成品给人的印象却各不相同。不同的程度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想。而且。」

正在说明的矮人注视着巴手中拿着的茶碗，继续说到。

「它拥有不同于金属与木材的独特手感吶，摸起来非常的温润舒适。」

「是啊，这一点也跟之前想像的不同。能够製作瓷器真是太好了，这都多亏了巴大人。」

「唔姆，好好感谢洒家吧。在这个上面画出图案改变颜色，会不会很困难吶？」

「我向少主问过这件事，好像要在涂釉药之前或是之后，在胚体上面画出图案。改变颜色的话……好像要在作为原料的黏土里加入石粉，然后还要对釉药的成分进行改变，彼此影响后就会改变颜色。」

「……这一点上也无法使用魔法吗。」

「是的，只能通过不断试错了。少主也不清楚详细情况，所以没什么办法。」

矮人向巴报告的内容当中，值得注意的有两点。

一是製作瓷器的过程几乎不受魔法影响。

这点可能跟亚空间的黏土以及製作方法有某种关係，之后并不能使用魔法对胚体进行修正。

不过胚体原本就是由黏土製成的。虽然魔法对内部进行干涉时会有很强的抵抗，不过从外部释放的攻击魔法则会轻而易举地将其打破。

至多是这种素材难以用魔法加工，这种抵抗魔法的特性很难运用到别的方面。

还有一点，这一点也是巴如此开心的原因。

那就是巴已经完全变成了製作陶瓷的爱好者。

捏泥土的乐趣，等待烧制完成时瓷器出窑那一瞬间的期待感。在各道製作工序中可以自由调整的灵活性。

这些都触动了矮人们的工匠心弦，让他们为之着迷。虽然那位矮人负责人在报告的时候很冷静，不过他也是内心被陶艺所魅惑的其中一人。

沉迷其中的矮人有好几名，到了需要向巴进行报告的地步。

「如果再加上颜色，洒家觉得应该足够当成商会的商品吶。这家伙的性情还真是古怪死板还晚熟吶，不愿对我们敞开心胸。」

巴将茶碗抬到眼睛前面，兴緻盎然地观察。

「我们初步的想法，是尝试使用外界的黏土製作，之后就只能看研究成果……」

「拜託你们了。器具差不多该来了吧？」

「是啊，估计马上就到。啊啊，时机似乎正好。」

「真是让人期待吶。洒家亲手製作的瓷器到底如何呢。」

一名年轻工匠端着盆走了过来，上面盖着一块凸起的布。巴目不转睛地盯着。

但是，那名工匠的手，还有盆，都在不住颤抖。

顷刻，年轻工匠做好觉悟，将白布掀开。

「唔！？」

全员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看向盆内。

不住颤动的盆中，确实有一只茶碗。

不过，其上有许多裂痕，还有一处很大的缺损。让人觉得这次的烧制失败了。

「上、上面有裂痕——！？」

「肯、肯定是因为有谁粗心大意打碎了！巴大人，真是万分抱歉！！」

不是因为有谁大意。

而是在出窑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在场的工匠们一眼就看了出来。

「但是，看起来……」

「闭嘴！说不定再也无法研究陶艺——」

「说吧，是走过来的时候打破的，还是从窑里出来的时候上面就有裂痕，到底是哪个，你直言无妨。」

巴一脸严肃，不允许有人对自己说谎。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这一点。

「从窑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