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学旅行中逃走了。
……好像是这样。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完全没有那时的记忆了。注意到的时候就身处东京。我说的是真的。钱包里的钱消失不见,手机也没电了。现金卡没事,从ATM机取钱,进快餐店给手机充电。联络了家人,妈妈就驱车来了。
「也就是说,茅斗瞬间移动了?」
「……大概。」
我在车里把事情说明了一下,但母亲几乎一点没信。也没办法。毕竟连当事者的我,也无法相信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好酷呢。就和悟空一样。说实话,妈妈注意到茅斗变成美男子了哦。士别三日,虽然这么说,但才过去一天就变得很潇洒帅气了呢。如果头髮再短一点,就和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一样了哟。话说,才不见这么会儿头髮就变长了?回家后就剪一下吧。」
只有瞬间移动的事情,母亲一句都没提。当然,就算这样说明,别人也没可能会相信。不,不会相信还好,更不想被人当成中二病。所以对学校的老师说明,是自己用钱回到了东京。虽然老师被惊呆了,但最后也没有生气。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体验。
钱没有了的话,应该是坐飞机回来了吧,但没有机票也没有收据。背包里,装进了不记得自己有买过的衣服和毛巾。其他的还有一只手錶。明显不是我的品味——再说,我以前也没有戴手錶。
这不是说一句不可思议就能完事的体验。
所以,我调查了一下。
首先,想起来记忆断片前的事。从那时在附近的人那里,听些说法吧。
那个人是同班的永井同学。
为了寻找线索而登校。这需要极大的勇气。自己不但总不来上学,还背负了在修学旅行中途逃跑的罪恶。做好了被笑话的觉悟。
但,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登校了也没有任何人揶揄我,同样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
我放心了。大家,都对他人没有兴趣到这种程度。这么想的话,心情就变得有点愉悦了。
「那、那个,永井同学。能借用点时间吗?」
午休的时候,抓住时机,下定决心向永井同学搭话了。
「啊啊,麦野同学。什么事?」
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永井同学,在用手帕来回擦手。
「呃,那个……」
一到说事情的时候,话语就没能浮现。
我拚命转动着脑筋,
「那时推了你,抱歉。」
这样道歉了。
虽然不是正题,但肯定没做错。
永井同学开始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似乎想起了我的行为一样「啊啊」地笑了。
「没什么的。是有什么隐情吧?我才要抱歉。」
「不,怎么会。那是我不好。浪费了你们的一片好意……」
「真的没事的啦。真的那么在意的话,就请我盒果汁吧。这样事情就结束了。」
「呃,嗯……我知道了。」
永井同学是这么温和的人真是帮大忙了。
「事情就是这些?」
「啊,那个,还有其他想知道的事情……」
我问了跟组行动那时的状况。是记忆断片之前的事情。
「嗯……麦野同学,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不在了哪。好像在被推倒之后就没看见你了。」
「这样啊……」
「要不要问问其他几个家伙?」
「欸,可以吗?」
「喔,交给我吧。那下次,要好好聊一会哦。」
拜拜,永井同学这么说了之后离开了。
……超、超级好人啊。
以这次的交谈为契机,之后和永井同学聊了很多。从高中入学以来,第一次交到了朋友。没想到这样简单地就交到了朋友。看来我的社交力和对话技巧,好像没有那么缺乏。
迎来十二月的时候,和永井同学的关係已经要好到能一起吃午饭了。
「修学旅行的事情,还在调查?」
在教室吃着便当时,永井同学问我。
「嗯。无论怎样都有点在意……」
调查的途中,想起了自己好像以前也有类似的体验。是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但只是想起了那个,其他的没有一点进展。
「喔。加油吧。……啊,说起这个。」
永井同学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我看。
「知道这个吗?最近在推特上爆火的视频。」
我看向画面。
好像是从TikTok转载来的。女高生们在家庭餐厅玩手势游戏?画面看上去好像是那样。视频开始后经过了数秒,桌子上的几盘沙拉,唰地瞬间消失了。场面骚动,视频结束了。
「……不是合成的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在那天好像出现了很多类似的案例。说是超自然的时空乱流?麦野同学会不会是被卷进去了?」
「这种像是炒作一样的东西?」
「但是,这类都市传说,最近很多啊。比如说°只要进去就能得到寿命的隧道啊、°时间回溯的岛屿啊什么的。其他的还有——」
<font size=-1>八目迷另外两部作品《通往夏天的隧道 再见的出口》和《在昨日的春天等待你》中的设定</font>
永井同学最喜欢超自然的话题了。一说就停不下来。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吃着便当,感觉并不坏。
不久,那天的课程结束,到了放学时间。我收拾好东西走出走廊。今天是我订购的周刊的发售日。登录软体,边回家边用手机仔细看吧。
边看着手机边在走廊上前进,与后面跑来的学生轻轻地擦肩,我「呜哇」地发出了悲鸣。
跑到前面的两人,惊讶地回头。
「那家伙怎么回事?」
「吓得也太夸张了吧。」
留下话,又跑着离开了。
附近的学生都看着我。非常羞耻。有个洞的话真想钻进去。因为刚才的事情,情绪一下掉了下来。果然,学校什么的就是这样让人忧郁。
『高中什么的没有去的必要。又不是义务教育。』
忽然,想起了暮彦舅舅的话。
说起来,就快要到暮彦舅舅的°四十九日法事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有点惊讶。
<font size=-1>四十九日法事:佛教起源的丧事。经简化后由死后四十九天内每七天一次超度,变为只在死后第四十九天超度死者</font>
偏执、厌世的暮彦舅舅。没有为他代言<b>人生的郁怨</b>的人,有点寂寞。偶尔,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比起以前,自己好像变得更积极了。大概,是让人开心的事情增加了吧。漫画的连载、番剧的放送、游戏的发售。这些小小的开心事聚集在一起,就成为了在明天活下去的希望啊,最近会这么想着。即使如此,好想死啊,这样阴暗的想法,也没有消失。
我走出了校舍。
「唔唔,好冷……」
已经完全进入了冬季。天空覆盖着厚重的云层。寒风从领口钻入,让我抖了一下。
从停车场推出自己的自行车,走在校园里。
出了校门,坐上车座,那时。
「<ruby>麦<rt>むぎ</rt></ruby><ruby>野<rt>の</rt></ruby>!」
被叫了名字。
回头,穿着棒球服的女孩站在那。落到肩上的黑髮感觉很男孩子气。
她靠近这边,安心下来似的浮起了笑容。
「太、太好了。你在……」
我困惑起来,她气势十足地说起话。
「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哦!差点让我脱了层皮。但总算是朝着好的方向了。我撞倒的那个人,还活着。没什么大伤也没有报案,真的好意外呢。嘛,虽然家人气得跟笨蛋一样了啦。」
嘿嘿笑着擦了擦有点发红的鼻子,她继续道:
「来东京,可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是打工挣钱,然后坐飞机来的。啊,不是逃课来的哦,今天是学校的创立纪念日所以放假了。打工也是,虽然每天都有在去,但今天休息。那个……我想儘可能快点,见到麦野吶。」
她难为情地游移着视线。
认错人——好像没有。但是,我不知道她是谁。从亲戚这条线考虑,也完全没有头绪。不如说,撞倒啊、报案啊,听见了这种危险的词,稍微警戒起来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她保持着无法抑制喜悦的表情,捏起自己的前发。
「是在意头髮吗?染回黑色了。我也差不多该现出真身啦—这么想着呢。合、合适吗?总觉得有点,不适应。」
「那、那个」
我动摇着,把话说了下去。
「那个,您是……哪位呢?」
她愕然了。整个人就像一脚踏在了悬崖边。
「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欸……」
「我们不是一起旅行了吗?就我们两个人。通过了青函隧道,还在雨里照看了我……其他的还有,在商场里留宿,一起滑了冰,不是做了很多事情吗。可却说,您哪位……别这样了,别再说那种话了。」
「抱、抱歉……」
连原因都不懂的道歉,让她脸上的悲伤又剧烈了一分。
「……不,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
她的视线,缓缓地降到了地面。
「果然,麦野不记得了啊。虽然想问为什么把日记放在了那里呢,但那个记忆也已经没有了吧。……哈哈。为什么,就我记得呢。不知道有什么意义……该死……」
——虽然,之前就做好觉悟了吶。
她完全低下了头,最后带着鼻音说出这句话。
我不知道那个认识她的我该有什么反应,但我只是知道,她十分的悲伤。
想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扎在原地。
无言的时间流逝。从校门走出的学生,在我和她的面前经过。她一直死死低着头,不开口。那个模样,好像在拚命地忍耐着什么,又或者,是在等待着什么。
最后,她好像驱走了忧郁和伤感,用力地抬起脸。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欸,但是」
「没事的。麦野,已经找到自己的希望了吧?那我就没事的。」
她脸上艰难地浮起了笑容,背过身,开始走远。
困惑地目送着一步一步远去的身影,突然,身体中涌上了一股炽热的感情。绝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掉。有谁在心中这么吶喊着。然后,不知不觉地,我——
「<ruby>井<rt>い</rt></ruby><ruby>熊<rt>ぐま</rt></ruby>同学!」
这么呼喊。
她回过头。
表情满是惊讶。我也在惊讶。<ruby>井<rt>い</rt></ruby><ruby>熊<rt>ぐま</rt></ruby>同学?那是她的名字吗?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放她离开。想待在她的身边,我的自身在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