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棒槌学堂、遗忘的永远@轻之国度
拜访匠千晓,并没有特别的理由。三月二十日,春分;那一天我閑得发慌。
妻子利用连假期间,带着五岁及两岁的女儿们回娘家过夜;本来我也该同行的,却藉口时值入学考前后、诸事繁忙,一个人逃之夭夭。这牵涉到某个教人心烦的缘由。
最近,岳父及岳母间的气氛变得极为险恶;这是因为岳母不知哪根筋不对劲,都一把年纪了,竟然去考了张汽车驾照回来,之后又立刻开车撞伤了人。
对方的伤势并无大碍,但接下来可就难捱了;岳母每天都必须到医院报到。
除了探病,还得代替对方的家属照料对方。我不要求赔偿金和医药费(结果还是付了),只希望你能以态度表现出诚意——这就是对方的说词。
嘴巴上说得动听,其实根本是把岳母当成女佣使唤。岳母必须代替那些从未现身的家属,上自饮食、下至收拾一手包办,还得忍受对方挑三拣四,伺候一整天。
岳母忿忿不平地埋怨自己受人虐待。只要她晚点到医院,或是表示今天会找人代班,想请一天假,对方便会面露轻蔑之色,只差没出口骂她是卑鄙小人。幸亏你撞到的是我这种好人,才能以这么点负担了事,但看看你那种没诚意的态度,像话吗?——彷佛自己又遭遇了什么灾难似地,将受害者意识发挥得淋漓尽致。
身心俱疲的岳母有些忧郁倾向,开口闭口抱怨自己已经忍无可忍;起初岳父还跟着气愤、感叹,但大概是听得心烦了吧,开始责备起岳母来:「谁叫你一把年纪了还考什么驾照!」「我已经被欺负得够惨了,连你都来责备我?你应该帮我说话的啊!」当然,岳母也变得更为歇斯底里。
因此,每当拜访妻子的娘家,我总是郁闷不已。岳父与岳母都要我听他们的苦衷、帮他们说话;要是插手管这档事,搞不好接下来便轮到我得忧郁症。
不过,逃是逃出来了,这个假日我并未安排任何节目;既然是以入学考前后诸事繁忙为藉口,我便意思意思到了学校去,但果然不出所料,并没多少工作可做。别说国中入学考不考英语了,就是其他科目也早已考完。
即使如此,我还是乖乖地解决杂务,等真的没事可做了才离开学校,却又无意回到无一人的家中。要去喝一杯嘛,天色又嫌太早;再说,一个人喝酒未免太寂寞了。
正当此时,我想起了千晓。他八成连这种日子都还独自窝在公寓中吧!
立即登门拜访之下,千晓果然在家;或许是觉得冷吧,他膝上盖着毛毯,正看着报纸。我暗想着:「不会吧!」环顾六张褟褟米大的房间,果然还是老样子,不见暖炉,也没有暖气,和学生时代时一模一样,教我有些傻了眼。这个男人并非没钱,却从未在自己的房间里装设冷暖气。
不光如此,他也没车子,甚至无意考驾照。这我还能理解,但他竟连脚踏车也没有,移动工具就是自己的双脚。
问他为何什么都不买,他只回了句:「麻烦啊!」——大老远地走到超市购物就不麻烦吗?真搞不懂他的逻辑。难怪学生时代时,老教授们总叫他「仙人」或「老头子」。
「保彦啊?稀客稀客。」大概是看见我手上提着罐装啤酒,千晓的态度显得格外地热络;他这个人最喜欢喝白酒了。「怎么突然来啦?」
「没什么,因为閑着没事干。」
「工作呢?」
「今天是假日。」反正这个男人肯定连今天是星期几都搞不清楚。「再说现在是春假期间。」
「春假啊?当老师真好耶!有长假可放。」
「你在讲什么啊!你一年到头都放假吧?」
都几岁人了,千晓还没有固定职业,不过心血来潮时倒是会打打工。
「唉呀!这么说我会难过的。」看来伴手礼啤酒奏了效,无论说什么,千晓都笑嘻嘻的。「欸,慢坐啊!说归说,你不要紧吗?太太呢?」
「她回娘家了。」其中的缘由略过不提,但我可不希望被想歪,因此又加上一句:「去给外公、外婆看看孙女,明天中午就回来了。」
「嗯……既然这样,我们就慢慢聊吧!」千晓请我在仅有的一张坐垫上坐下。他看来格外心浮气躁,肯定是想快点喝啤酒。
见状,我从塑胶袋中拿出啤酒罐递给他;千晓接过手后,高兴得简直不像样。能让他这么欢喜,我这伴手礼也算是值得了。
乾杯后,我不经意地环顾四周;这房间还是一如往昔,除了从书架上满溢而出、宛若繁殖过后似的大量书籍,以及滚落满地、犹如战死兵士般的空酒瓶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看了千晓方才阅读的报纸一眼,略感意外;本以为那是今天的报纸,没想到却是去年十月的。旁边还放了几本周刊杂誌,也是去年的。
「你还特地翻这些旧东西出来看啊?」
「咦?哦!那个啊?因为橱柜塞满了,不知道怎么整理,其他的我全丢啦!旧报纸和杂誌很有意思,一开始看就停不住啊!」
「为什么只留下这些?」一定刊着相当有趣的报导吧!才这么想,千晓果然指向某块版面,上头印着这样的标题——『分尸悬案出现重大转变嫌犯被捕宣告侦破』。
这个案子我也有印象。我忍不住停止仰罐饮酒,从头浏览报导;仔细一看,放在报纸旁的全是刊有此案特辑的周刊杂誌。
头一位牺牲者,是个名叫松浦康江的三十八岁女性。
去年六月五日傍晚,从高中放学回家的松浦理惠发现了母亲被杀后的尸首,陷入半发狂状态。那尸体并不寻常,不但被脱得一丝不挂,还分割为头部、身体及双手双脚等六个部分。
继姊姊之后,同为高中生的弟弟雄一也回到了家,同样陷入恐慌状态;附近邻居听见了孩子们的喊叫声,才报了警。
直接杀害方式是绞杀;兇手先以钝器殴打死者后脑,待死者昏厥后才勒死她。被割断的脖子上缠着兇手用来犯案的丝袜,已证实是死者之物;似乎是兇手脱下后直接拿来充当兇器。
杀死被害人后,兇手便进行分尸;切割尸体用的锯子是松浦家的,直接弃置于现场,上头无任何指纹。
这是个猎奇色彩极为浓厚的兇杀案。比方说,松浦康江被分尸前,双手及双脚似乎抱着自家和室柱子,手腕及脚踝则铐着玩具手铐;死者在这种姿势下被砍断了一双手脚,那像圆木般滚落在地的双手及双脚各自被手铐系在一块儿,身体倚着柱子,头颅则掉在身后。
康江的脸部及手臂上有着被拖曳过的擦伤,现场并留有案发当时她身穿的套装,上头沾满了泥巴;由此推测,兇杀现场并非在松浦家,而是在户外。
不过,分尸现场应是松浦家的和室无疑。由飞溅在地的血迹及脂肪痕迹,便可一目了然。
综上所述,兇手在户外杀害康江后,又将尸体搬至松浦家,并将她脱个精光、绑在柱子上,以手铐铐住手脚,才进行分尸——这便是第一件案子的概要。
第二件案子是发生于一周后的六月十二日晚间,被攻击的是土居淑子,二十三岁的上班女郎。
从友人婚宴返家的双亲发现了全身赤裸且不省人事的女儿,立刻报了警。
淑子与松浦康江一样抱着柱子,手脚铐着手铐,脖子上缠着自己的丝袜。她与前案如出一辙,后脑被殴,头部负伤;只不过兇手似乎相当慌张,脖子没勒实,是以淑子不久后便清醒过来。
兇手慌张的原因显而易见;淑子的双亲发现的不只是女儿的惨状,在淑子被缚的同一个房间里,还躺着一具男尸。
那男子名为坪井纯也,是个二十五岁的上班族,正与淑子交往中。他的腹部被菜刀刺穿,而兇器菜刀是土居家之物。
警方判断第二件案子的兇手与之前杀害松浦康江的兇手为同一人;其中一个理由是手法酷似,而最重要的理由是——附着于坪井纯也尸体上的头髮。
监定结果显示头髮为松浦康江之物,可能是附着于兇手衣物上的头髮,在兇手持菜刀冲撞之际转移至坪井身上。
兇手以为淑子单独在家而潜入,并与松浦康江时一般,殴打淑子头部,趁她昏迷之际褪去衣物,以手铐限制她的行动,并企图用她的丝袜勒杀她。假如兇手的计画顺利进行,淑子将与康江一样在死后被分尸;事实上,现场的确放置着锯子,同样是土居家之物,且不带任何指纹。
然而,此时却发生了兇手预料外之事——犯案途中,淑子的男友坪井出现,目睹他行兇的一幕。兇手慌忙刺杀坪井灭口,而这起预定外的杀人似乎令兇手方寸大乱,误以为淑子已死,便匆匆逃走。
这成了兇手的致命伤;根据淑子的证词,模糊的兇手形象浮出水面。攻击淑子的是个十几岁至三十几岁的年轻男子,眼神锐利,有只鹰勾鼻,下巴尖锐,「乍看之下有点像洋人」。
从松浦康江的周遭人士,找出了一个相似的男人——植田隼人,三十一岁的无业游民。
据说植田曾追求松浦康江被拒,之后便一直死缠烂打,令她相当害怕。
警方通知淑子出面指认,而她表示虽然颇为相像,却无把握,又觉得兇手的个子好像更高一些。
警方调查植田,而植田否认犯案,并表示自己的确曾被松浦康江拒绝,但并未因此怀恨在心,也未曾出没于她家四周,亦没杀害她;至于那个名叫土居淑子的女人,他更是连看都没看过。
康江之事另当别论,但植田说他不认识淑子,似乎并非谎言。淑子指证时,曾说植田是「之前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而松浦康江与土居淑子之间也没有任何关连或交集,植田与淑子两人过去并无可能相识的背景。
然而,警方却认为植田之所以攻击素未谋面的淑子,是因为杀害康江后「食髓知味」,开始不特定杀人之故。
这个想法,在附近的居民指证曾看见植田于六月五日从松浦家走出后,获得了证实。事实摆在眼前,植田便改口翻供,说自己当天确实曾去找康江,但没杀害她;自己到场时,她已经死亡了。
不过,植田终究因杀人及杀人未遂嫌疑被捕;因为在查证之下,发现他也没有六月十二日当天的不在场证明——以上便是去年传遍街头巷尾的『分尸案』概要。
「我懂了,让我猜猜看。」我放下旧报纸,再度喝起啤酒来。「你是想重新推理这件案子?虽然警方把植田当成兇手结了案,但你认为真兇另有其人,想要猜上一猜,对吧?」
「咦?」正打算开第二罐啤酒的千晓停下了手,楞了一愣。「不,我并没这么想啊!」
「少骗人啦!」我记得千晓酷爱推理,这点从他那佔据了三分之一书架的推理小说藏书便可得知。「你是打算提出异于警方的结论,亲手揭发真相,顺便以此为题材写本推理小说吧?乖乖从实招来!」
「推理小说啊?」他咕噜咕噜地将第二罐啤酒一口气喝去一半,表情只有喜悦两字可形容,教我忍不住怀疑:普天之下,这男人所爱的该不会只有啤酒吧?「原来如此,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不过我从没想过就是了。」
「从没想过?」对千晓来说,光是没嫌麻烦、反而感兴趣,就极为难能可贵了。「那你干嘛重看这案子的报导?不是因为觉得真兇另有其人吗?」
「不是啦!真兇是否另有其人,我哪知道?既然警方这么判断,那兇手应该就是这个叫植田的男人吧!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不过我对这个结论没什么意见。」
「搞什么啊,你这小子个性真淡薄耶!既然要重新探讨这起案子,至少得有其他的兇手人选吧!」
「瞧你满嘴其他兇手、其他兇手的,那你有其他的兇手人选吗?」
「有啊!」乘着兴头,我拿临时想到的人选来说嘴。「我觉得松浦康江的前夫很可疑。」
虽说是临时想到的,但这个方向还挺正确的吧?据周刊杂誌特辑所言,担任二专副教授的松浦康江是个相当强悍的女人,当初还是她主动「休」了丈夫的。据说她曾在友人面前如此大放厥词:「当初看他是一流大学毕业,才和他结婚的;没想到脑筋比我还差,我受够他啦!」男方的自尊心当然会受伤。
况且她的前夫——村上恭一也是个轮廓深刻的高个子。唔……越想我越是兴奋,说不定这正是不为人知的真相呢!
「前夫?这么说……」然而,千晓却无视满心雀跃的我,仍处于状况外:「松浦康江离过婚啊?」
「啊?慢着,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对那个又没兴趣。」
「那你到底对什么有兴趣啊?你是觉得哪里有意思,才重看这件案子的报导?」
「这个嘛……比如说,」他拿起一本周刊杂誌:「土居淑子和坪井纯也的相识过程啊!说来有趣,他们两个之所以相识,竟然是因为女方开车撞到了骑着脚踏车的男方耶!真羡慕啊!要是能因这种小车祸而结缘、相恋的话,我也洗心革面,来开开车或骑骑脚踏车吧!」大概是发现我一脸怫然,千晓又嘻皮笑脸地说道:「开玩笑的啦!其实我真正感兴趣的,是松浦康江的尸体。」
「尸体?」
「是啊!我在想,兇手分尸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这问题我压根儿没想过,因此有些结巴起来。「应该没什么理由吧!」
「是吗?」
「是啊!勉强说来,可能是因为对康江恨之入骨吧!」
「可是兇手对素未谋面的淑子也打算做同样的事啊!」
「大概是因为他杀过一次人,脑筋有点不正常了吧?」我忘了自己才刚主张是康江的前夫犯案,又以植田犯案为前提讨论起来。「或是切割女人的身体让他产生快感。」
「也就是变态的一种?或许事实就是如此吧!不过,这样未免稍嫌无趣。」
「不管有没有趣,假如事实就是这样,也无可奈何吧?」
「但是写不成小说啊!你不是要我写推理小说吗?」
「我可没要你写,」其实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却一板一眼地订正:「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打算写而已。」
「我啊,觉得最奇怪的就是手铐。」
「手铐?什么意思?」
「为什么兇手要铐住康江及淑子?」
「当然是为了限制她们的行动啊!」
「可是你想想松浦康江的情况,她是在户外被杀后才搬到家中的吧?换句话说,她早死了,死人不会动,对不对?但兇手却特地铐住死人的手脚来限制她的行动,你不觉得有点荒谬吗?」
「这个嘛……」原来如此,经他这么一提,这的确是个疑点。正当我埋头苦思时,突然灵光一闪:「慢着,说不定康江并不是在户外被杀的。警方这么判断,是因为她的身上有拖曳过的痕迹,且衣服上沾满泥巴;从这两点来看,康江或许是在户外被攻击的,但无法确定她是否死于起先的攻击之下,对吧?她虽然被攻击,但那时还没死——这样一想,就没有任何矛盾啦!」
「也就是说,康江被搬到家中时,其实人还活着?」
「对。仔细一想,搬一具尸体可是很辛苦的。我不知道那个叫植田的男人体格如何、有多少力气,但就算他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与其杀害后再搬到家中,还是带回家里再杀比较省事吧?」
「你说的没错,但手铐还是很奇怪啊!就算康江被带回家中时还活着,她也应该因头部被殴而意识朦胧吧?不管兇手是在户外攻击时、或是带回家里后才下手敲昏她的,总之她已经无力抵抗了,要下手勒死她,不会有多大妨碍;那又为何要铐上手铐?」
「她不见得全无抵抗之力啊!说不定又醒过来了咧!」
「再敲昏她一次不就得了?至少比起让她抱住柱子、再铐住手脚要来得省事多了吧!」
「嗯……这么说也对。」
「再说,兇手接下来还得分尸;虽然我没分过尸,但我不认为把尸体铐在柱子上,分尸起来会比较方便。当然也不是不能分啦,实际上兇手就是这样分尸的。不过,他明明可以解开手铐再分尸,为何没那么做?我觉得,兇手似乎有某种执着;他将被害人铐在柱子上加以分尸,是有理由的——」
「你认为不单是心理变态发狂之下的产物?」
「我越想越这么认为。」千晓突然腼腆地说道:「我刚刚说即使兇手是植田也无妨,并不是说谎;只不过,兇手若是他,这份执着就只能解释为发狂之下的产物。和你讨论过后,这点显得更清楚了。」
「所以兇手另有其人?」
「你别误会,那是在要求手铐及分尸都要有合理意义的情况下,兇手才会是其他人。说不定植田确实是个变态,而兇手也的确是他,案件到此解决。对我来说,这样也无所谓。」
「不然虚构也好,你试着赋予这件案子合理意义吧!要不然,连部短篇推理小说都写不成喔!」
「我又没打算写。」
「我们姑且以『真兇另有其人』为前提来开始讨论吧!」
「嗯。」千晓满脸遗憾地看了空罐一眼,又从冰箱里拿出冰块来;他以仅有的一只玻璃杯调了杯加水威士忌给我,自己则拿碗调了杯加冰威士忌。「——这代表植田是背黑锅;这样一来,就得能到一个手铐与分尸的合理解释。」
「哦?什么解释?」
「兇手原本的目的只有杀害松浦康江一人,但只杀康江一个的话,自己也会被怀疑,因此兇手打算让植田隼人背黑锅。兇手早知道有植田这么一号老缠着康江的人物;假如康江被杀,植田虽会被怀疑,但兇手——暂且以代称好了——也会被怀疑。料定了这种情形的,试图製造自己在嫌疑範围外、但植田却被怀疑的状况。先杀了康江,又攻击土居淑子;但他其实一开始就没杀害土居淑子之意,只是想製造出『攻击淑子与杀害康江的兇手为同一人』的状况。」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混乱。「说清楚一点啦!」
「假如被杀的只有康江一人,有动机的不只是植田,连都会被盯上;但假如不只康江,连淑子都险些被杀的话,与淑子毫无关连的就能因缺乏动机而免去嫌疑。」
「可是植田也没有杀害淑子的动机啊!他们过去连见都没见过耶!」
「但植田老缠着虽然离婚又有两个孩子,却仍风韵犹存的——」千晓指着松浦康江的照片,她生得相当貌美,端正的五官看来不似日本人;她的一对儿女想必也生得颇为俊俏吧!「康江,活脱是个变态后备军,又是无业游民,什么事都容易怀疑到他头上去。一般人会有这种偏见:『植田本身就有杀害康江的动机,像他这种人,就算事后食髓知味,开始不特定杀人,也不足为奇。』事实上,大家的确是这么想。」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我一面整理千晓的一番话,一面说道:「为了强调攻击康江及淑子的是同一人——也就是植田,因此将她们一样脱个精光并铐上手铐;然而真正想杀的只有康江,淑子则是做做样子而已。不过,当时却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淑子的男友坪井出现了。因为长相曝光,不得已只得多杀一个人……」我突然发现了某件事。「可是淑子也看见了的脸啊!为什么没杀她呢?」
「说得也是,」威士忌似乎洒了出来,千晓恋恋不捨地舔着碗口。「这可怪了。那就是原先虽没打算杀淑子,却临时改变计画,决定杀她灭口;可是因为他多杀了坪井,心里慌张,所以没确实杀掉淑子……」
「啊!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个单纯的解释。「不知道淑子看见了自己啦!先殴打淑子的头部,又勒住她的脖子,以为她一定失去了意识,可以高枕无忧;但淑子却还留有些微意识,且看见了的脸。本来的阴谋应该在此宣告失败,偏巧他的容貌特徵和植田相似,因此好运逃过一劫。」
「唔……」千晓一面思索,一面添冰块到碗里头。这个男人什么事都嫌麻烦,对于这种事却勤快得很。「这么说来,就和植田一样,是个『乍看之下有点像洋人』的男人,而且——」他的视线往左右旁徨,似乎正在回忆淑子的证词。「——个子还比植田高一点,又有杀害康江的动机。要说长得像老外的男人嘛……」
「还是那个前夫吧?村上恭一。报导上有没有刊他的照片?」
「没看到照片,但我想应该不是前夫乾的。呃……在哪里?我刚刚才看到的。啊!有了!在这里,你看。」千晓翻开我还没看过的周刊杂誌。「这上面写着村上恭一有六月五日的不在场证明。」
「咦?真的吗?不过,是什么不在场证明啊?」
「他当天留在公司加班,有同事们作证。」
「那就错不了了。既然不是前夫……康江的身边还有那些男人?」
「好像没其他特别值得一提的人了。」
「可是,她长得这么漂亮耶!而且才三十八岁而已,会没男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