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也子的存在,很快就在这一带传开了。匠仔继续说下去,嘶哑的嗓音又恢複了。
他淡淡而语。
当时,人群中洋溢着一种迎客的友好氛围——单身多年的铃木终于结婚了。但是很快,多数人就转变了态度。毕竟,那个人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欸?啊。
她太美了——也许可以这么说吧,要是美在本质上是一种令人颓废的精神鸦片的话。这种说法可能不太好,但我并无恶意。只是这种美不在我的欣赏範围之内而已。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在拂去髮丝上的水珠,高千拢起了头髮。「她怎么看都像和葯部小姐以及瑠瑠是完全相反的类型。要说是哪种的话,大概是我这种感觉的吧。」
「别开玩笑了。」
「欸?」
「那个人怎么可以跟你的美相提并论。」
咚,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那个人怎么可以跟你的美相提并论……
每每想到这话,我心里就一阵苦涩。彷彿在偷听的自己也被他表白了似的。
「不,无论是美也子还是这世上的谁,都不能和你想比,你是独一无二的。」
他说的不算直白,我却僵在那里,全身一动不能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本以为匠仔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他说得如此轻鬆。可是……
可是,高千沉默了。
高千呀。
你在想什么呢?
我甚至怀疑她是否听到了匠仔的话。
想看看她的表情……突然,这种强烈的念头冒了出来,我甚至想乾脆绕到本馆一侧的走廊下离他们近些。
「我知道你一直拿着那只咖啡杯……我很高兴。」
咖啡杯——
原来如此。虽说昨天匠仔是无意中向高千坦白的,但我还是从中感到了他们在冥冥之中的某种联繫。虽然我仍对具体情况不明就里,但是果然……我悟出了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那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可是我真的很高兴。但是……」
匠仔接下来的话充满未知。虽然我完全是一头雾水,可心里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但事到如今,已埋下祸患……」
言归正传。
刚才说到哪儿了?啊,美也子特别引人注目。
别看她现在一副素麵朝天的样子,其实当时的她可谓是浓妆艳抹,甚至有些妖艳之感。当时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做肉体生意的,但实际上她应该没做过这行。
欸?啊,是吗。昨晚她说自己曾经在一家叫「foxy」的店里弹过钢琴?是吗?看来还是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啊。不过,我没有因此否定她的意思。总之,她当时艳丽的打扮在我们这一带鹤立鸡群。我的老家在一个比这里还偏远得多的地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美女,你知道的,无论她本人愿不愿意,都会引得男人蕩漾、女人反感。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生活圈子里,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都会被看作红颜祸水,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渐渐地,镇上的男人之间流传着这样一种传闻,铃木夫人水性杨花,跟谁都能上床。
为了她的名誉我先说一句,这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有十足的把握这么说。这其中的内情我待会儿再向你解释,但美也子在这一带的名声不好,她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来,她在平日里就应该谨慎行事,穿衣打扮尽量低调才对,但她本人却依然故我,也许是她对艳丽和朴素的标準与我们不同吧。总之,出于这点,虽然她平时有意约束着自己的言行,但还是有人不怀好意地製造着铃木夫人的谣言,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流言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搞得她声名扫地。
而那个始作俑者,就是我父亲。
不,我没说错。
那个散布谣言的人,就是我父亲无疑。
说到这你大概也明白了,我父亲曾经跟美也子发生过关係。所以才有了我——我们哥俩。但是他们二人却没有结婚。
父亲在有了我们之后,又跟别的女性结婚了。所以他现在的妻子,只是我名义上的母亲而已。而实际上,在美也子搬过来之前,我一点都不知道这回事,还以为他的妻子就是我的生母。
欸?
什么?
「千治也这么认为吧?你哥哥他也深信着父亲的妻子就是自己的生母吧?」
面对高千的发问,匠仔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哥哥他也……嗯。他也……不,我不敢肯定。也许他隐约察觉到了这个跟自己朝夕相处、自己口口声声称之为母亲的人,实际上并不是赋予他生命的人。只是,我们从未说起过这个话题。事实究竟如何呢……
事实究竟如何,如今我也不得而知了。
总之,婚后的美也子,很快就搬到了我们家附近。父亲得知这一消息后,十分震惊。
他勃然大怒。
「这跟约好的可不一样。」
至于那约定,简单说来,就是美也子曾跟父亲保证,再也不会接近我们兄弟二人。
只要她活着,就不能接近我们二人,一次也不行。而她对此也表示同意。
她是我们的生母,却从未和父亲结婚。据说当时法院把我们判给了父亲,所以我们两兄弟是由父亲带大的,她没有监护权。
关于这个我也可以理解,因为美也子本来也不是那种育儿型的母亲。不,应该说她的情况并不适合养孩子。
她——
怎么说呢。
得了一种病。